第45章 待東方既白(一)
初四那天中午,江也和父母回了家。
到家收拾妥當之後江爸爸說:“江也你給江之打個電話,讓她回來一趟,一起吃個飯,順便把給她帶的東西拿給她。”
江也斟酌了一下,“不如我到時候去送給她吧。她好像還在忙,也不知道回來沒有。”
李穎聽了瞬間脾氣就上來了,“都這麽長時間了還在沒回?搞什麽這麽忙,又賺不到幾個錢,早知道她這樣還不如讓她辭職,再找個人嫁了算了。”
“媽,你怎麽就隻知道讓她嫁不嫁的呢,你要是實在沒事做,真的可以去多和樓下的阿姨跳跳廣場舞,打發了時間,又鍛煉了身體。”
李穎怒了,把手上的東西啪的往地上一丟,“你以為我喜歡說她。你也不看看她都多大了,都成了外麵說的那個什麽剩女了,和她一樣大的別人孩子都滿地跑了。我都操碎了心,你們還怪我管太多。”
“她要不是我女兒我會管她,你知道外麵的人都怎麽說嗎?你表姐孩子今年都7歲了,你姨媽天天跟我炫耀,話裏話外都是說你姐她沒人要,她太挑,是不是有毛病。”
“還有樓下的沈阿姨,天天見到我就問‘你家江之什麽時候結婚啊,是不是你們家還等著釣個金龜婿呢,別吊久了什麽都沒有,都成老姑娘了’。你媽我天天被人懟著問,一群人就我姑娘沒結婚,我脊梁骨都快被別人戳穿了。”
“你爸天天就知道釣魚喝酒,家裏什麽事都不管。你們工作忙,都躲著不回來。就我一個人天天對著這麽個空蕩蕩的家,我為這個家操持一輩子,哪一點不是為了你們著想,結果到頭來都是我的錯了。”
“我也知道你們不願意回來,就是怕我念叨。我養了你們這麽多年,你們的心思我都一清二楚。我也不求別的,隻求你們安生一點,不要老想著自己多不一樣,天天就知道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就和其他人一樣早點結婚生子,做個普通人不行嗎?你們一天不結婚,我就一天不得安生!”
江也被說的啞口無言,他隻能麵對母親的盛怒。他很想反駁幾句,但是說不出來。
明知道父母的觀念和自己的想法無法一致,滿腹的辯駁也隻能藏於心中。他們的觀念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太根深蒂固。與其逆著來惹他們不痛快,還不如迂回的拖著慢慢來。
“行了,您說的對,我姐是該考慮談個朋友了。不過這事也不能著急,總得給個時間她,說不定哪天您女婿就有了呢。您也別生氣了,剛回來多休息休息。我待會就去找她,看看她,我去替您說她。”
早早的吃過晚飯,江也拎著東西直奔江之住的小區。
來之前也沒打電話,結果顧寄樹聽到門鈴響就去開了門。
門一打開,兩個男人大眼瞪小眼。
江也退後一步,看了眼門牌,一頭霧水,“你好,這是江之家嗎?你是誰?”
江之聽到動靜問:“是誰來了?”
她走到門口,看到門外的江也,拍了拍擋在門口的顧寄樹,“我弟,讓他進來吧。”
顧寄樹這才放下防備,轉身進屋。
又對呆著的江也說:“進來,把門帶上。”
江也這才有了反應。
江之家裏居然有男人!
他把手上的東西提起來問:“姐,這是我們給你帶的東西,放哪?”
“放茶幾上。”她又對顧寄樹說:“幫我拿個杯子過來吧。”顧寄樹應了聲,去廚房拿了杯子,順便給江也倒了一杯水。
江也被他這一連串主人般的行徑驚得不輕。
“接著。”顧寄樹端著水杯的手就這麽直徑徑的落在他麵前。
“謝謝,你是?”江也接過水,急需在場的人,不論是誰給他來解惑。
顧寄樹沒有回答,也不是不想和他打招呼,隻是不知道江之怎麽想的,他在等江之的反應。
“我男朋友,顧寄樹。”江之主動接過話題。
顧寄樹對這個介紹很滿意,他還怕她會說隻是普通朋友。現在看來,她還是願意介紹自己給她的家人認識的。
這個消息對於江也來說不亞於火山大噴發。
“什麽時候的事啊?”他雖然是在問江之,目光卻偷偷打量著顧寄樹。
模樣周正,讓他以男性的角度來看都能說一句長的不錯,衣服質感看起來不錯,衣品很好。身高和他也差不多,從他的剛才遞水時露出的一截小臂來看,體格也很好,看來也是一個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類型。
他心裏默默的評價一番,似乎也可以接受?隻是怎麽他心裏有一絲不對味呢。
他這番打量,顧寄樹都看在眼裏,端坐著任他看。
江之輕描淡寫的回了一句:“沒多久。”
“爸媽本來說要你今天回家吃飯,被我攔住了,我想你今天應該還不想回去。”江也收回目光,轉而看向江之。
她的脖子上在視頻裏看到的敷貼已經沒了,入眼是觸目驚心的一道疤痕。血痂沒掉,一條五厘米左右長度的刀口橫亙在她脖子上。
顧寄樹剝了一個砂糖橘,順手遞給江之,然後又拿了幾個在手上。
“吃嗎?”
江也反應了一會才知道是在問他。
“嗯。”
顧寄樹隨手拋了幾個給他。
江也自己剝了,一口一個。
他指了指江之的脖子,“這裏還好嗎?我查過了甲狀腺一般不會有需要切除的手術,除非……”
“除非,惡性腫瘤。”江之把他未說出口的話接了過來。“就是你想的那樣。”
“這麽大的事,你都還要瞞著我們!”江也心裏最大的疑慮被證實,惡性腫瘤這東西能有幾個好結果。他抓著沙發上的玩偶,死死的捏著,那玩偶被捏的都扭曲了。
江之無奈的拍他的手,從他手中搶救出自己的寶貝,“放手,別捏壞了。”
“哦。”江也訕訕的放手。
“腫瘤都切完了嗎?有沒有那什麽轉移,要不要做什麽放化療的,還有後麵該怎麽治,醫生都怎麽說的,你至少都給我說說吧。”
“切完了,沒有轉移,要不要放化療等手術一個月之後複查再看,不出意外沒有必要。相當於切完了一了百了,就是缺了甲狀腺這個器官,以後要長期服用替代藥。”
“那嗓子呢?”
“嗆咳,水腫,慢慢在恢複了。不然你看我今天都能說這麽多話了。”
“你沒騙我?”他現在最怕的就是江之不講實話,或是半真半假來搪塞他。
“沒騙你。要是爸媽那邊問起來,你就說我又出差了,能擋幾天是幾天,看能不能扛到嗓子恢複的時候。”
“那你這些日子誰來照顧你。他嗎?”江也現在也想透了,顧寄樹對這裏比他還熟悉的樣子,肯定不隻是來這裏坐坐而已。
“嗯。是他。”
他心中瞬間有一種自家白菜被別人挖走了的感覺,這白菜明顯的跟他比自己更親近。
“我去一下洗手間。”
江之和顧寄樹互相看了一眼。
顧寄樹平靜的說:“這是去找我是不是住在這的痕跡去了。”
江之也猜到了,“你猜的沒錯。”
不出意外的江也在洗手間看到了不少男士用品,成雙成對的牙刷、剃須刀。一看那個男人就是住在這。
從洗手間出來,他看到兩間臥房的門都開著,往裏掃了一眼次臥裏鋪著被子,還有掛在架子上的衣物,生活痕跡明顯。
回到客廳,往陽台上看,還有晾曬著的衣物,十分招搖。
同居無疑,好在沒看到兩人睡一間房。
沒有太多話要說,說好複查的時候告訴他之後,江也不想留下來做電燈泡,起身回家。
江也帶來的東西不少,都放在茶幾上。
顧寄樹看著那大大小小的一堆東西說:“看看都是什麽,再收拾一下。”
“嗯。”
江之看了下大多是一些吃的和護膚品之類的,隻不多最底下有個藍色的絨布盒有點特殊。
打開盒子,是一對耳釘,鑽石的。
“送錯了?”江之很納悶,畢竟江也從來沒送過她首飾之類的東西。
顧寄樹湊過來,“應該不便宜,不過為什麽覺得是送錯了。”
“他不會送我這個東西的。”她十分肯定。於是拿起手機問江也,“你是不是把要送給別人的耳釘落在我這了。”
江也很快回了消息:“沒有,是給你買的。”
江之頓時百感交集。
她隻能回了一句:“知道了,謝謝。”
她把盒子關上,歎了口氣。
“為什麽歎氣,不喜歡嗎?”
“不是,東西很好,隻是不適合我,我也用不上。”
顧寄樹敏銳的往她耳朵上看去,確實用不上,因為她根本沒有耳洞。
他用手指撚了一下她的耳垂,肉肉的,軟軟的,上手很舒服。起了玩心,忍不住兩隻手都捏了上去,眼看著她的軟肉慢慢便成粉色。
“捏的好玩嗎?”江之佯裝著惱怒。
他低頭吻上她的耳垂,用舌尖舔舐。
江之身子不可抑製的抖了一下,連忙要推他。奈何某些人早就料到會這樣,雙手緊緊的箍著她的腰,一絲一毫都不動搖。
她隻得低聲下氣的向他控訴,“別玩了,放開我,太癢了。”
顧寄樹低低的笑了,在她耳邊說:“我喜歡看你耳朵紅著的樣子。”
他的聲音故意壓得很低,低聲細語,慢條斯理的在耳邊說著情話,一呼一吸之間都分外撩人。
江之經不住撩撥,回抱住他,下巴擱在他肩上,雙手從背後攀上他肩頭,悄悄往上捏住他的耳朵。
她輕輕在他耳邊吐出幾個字:“我也是。”
耳鬢廝磨之後,兩人終於想起桌上的東西還沒有歸整。
顧寄樹拿起首飾盒,略帶遺憾的說:“這對耳釘可惜了,隻能收藏著,我想送你的首飾也少了一個選擇。”
“沒事,你要知道還有一種東西叫耳夾,專為我們這種不打耳洞的人設計的。”江之接過他手中的盒子,把它收到了儲物盒裏。
“還有這樣的?”他第一次聽到這個詞。
“是啊,不過有點不好,戴的時間長了耳朵疼。”
“應該比打耳洞的疼會好一點吧?”
“這麽比較的話確實是這樣。”
“那以後送你耳夾,偶爾戴戴就好。”
“那可真沒這必要,還不如買點其他的呢。”
“也行,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