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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大嫂今天離婚了嗎

  離婚。


  這個詞最近在江家很流行。


  江謹言為了追求真愛想離婚, 笛好為了跳出火坑想離婚,江時的親媽擔心江謹言獲得笛家助力會對自己兒子不利,在旁邊推波助瀾地勸他們離婚, 就連江父, 也看不下去家宅不寧,覺得他們還不如幹脆離婚算了。


  但是他們最終都在一個年邁的老人麵前敗下陣來。


  這個老人就是江時的奶奶。


  也就是剛才季夏夏嘴裏提到的那位身患絕症,命不久矣的江老夫人。


  “我才剛提了個話茬,你奶奶就要衝我下跪。”


  笛姑娘倚著陽台,慢悠悠地晃著手裏的酒杯, “她一邊哭一邊罵江謹言, 說他要是敢為了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辜負我, 毀了江笛兩家的通家之好,她就立馬抹脖子自殺, 到九泉之下再和祖宗賠罪。”


  她微微抬眸,上勾的眼尾流露出幾分嘲弄:“你說,你奶奶要是真被我氣出個好歹來,你爺爺和你爸爸會不會放過我?難道到時候我也抹脖子, 到九泉之下和她賠罪嗎?”


  江時沒有立即回應。


  他把弄著手裏的打火機, 看火光忽明忽滅, 眼底裏情緒難辨:“那你現在是怎麽打算的?”


  “我還沒想好。但是季夏夏今天來找過我。她說,這麽幾年我都忍過來了,現在到了最關鍵的時候, 求我不要任性不要衝動, 把最後半年和平過完.……煙滅了, 不要在我麵前抽。”


  笛安瞥過來一眼,看著他掐滅剛點燃的煙,才繼續往下說,“這段時間,她不會爭不會搶,隻要兩個孩子的撫養權不被奪走,她就會安安分分在江家當一個護工,甚至和保姆一起住那棟小房子也可以,一切都等老夫人百年之後,再談其他。”


  其實笛好非常不能理解季夏夏這種悲天憫人的情懷。


  如果她是季夏夏的話,她現在一定會想方設法地要嫁進江家,為自己的孩子爭取最大的權益和資產。


  同時還能跟喜歡的人喜結良緣,終成眷屬。


  要不是真的查不出什麽跡象,她都要懷疑季夏夏也是江老夫人的親孫女了。


  她微微挑了眉:“你說,這世上這真有這種舍己為人,大慈大悲的蠢貨嗎?”


  “你說季夏夏?”


  江時笑起來,“她哪裏蠢了?”


  “你奶奶幾次當著她的麵那樣侮辱她,還想把她兒子女兒的撫養權搶走,這種時候,她竟然還想著要先滿足老人家的心願,讓她過的安康幸福,這不是蠢是什麽?”


  “這當然不是蠢。”


  男人又抽了一根煙出來,但隻是叼著,沒點,“她聰明的很。讓你按兵不動,安分守己,一方麵給了江謹言喘息恢複的時間,效仿越王勾踐臥薪嚐膽,一方麵又讓他獲得了笛家和我奶奶的支持,這樣一來,從我手裏奪權的可能性就直線上升,等奶奶百年之後,江謹言說不準已經掌握了江家的最大話語權,到時候,還不是他們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


  “現在是他們的最關鍵時候,不是你的最關鍵時候,你明不明白?”


  江時伸手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我看你才是那個別人說什麽都信的傻姑娘。”


  笛好一腳踢在他的腳踝處,冷哼一聲:“我就算不是你大嫂,也是比你大了六個月的姐姐,跟長輩怎麽說話呢,注意你的態度。”


  她那點力氣跟彈棉花似的,要不是穿著高跟鞋,根本帶不來半點痛感。


  江時叼著煙回的極其敷衍:“以後注意。”


  笛好皺皺眉:“不過季夏夏不像是那麽會擺弄權謀的人吧,我跟她在一個屋簷下住了這麽久,看得出來她其實心腸不壞,有的時候還聖母的有些討人厭。你確定她心裏藏了這麽多想法?”


  “所以嘍,說你笨你還不服氣。”


  “你給老娘說人話!”


  江時收回那條被高跟鞋襲擊了兩次的大長腿,雙手搭在腦後,微微一仰:“世上沒有絕對的聖人,是人就會有欲望,會有私心。你沒看見就連孔子,也有很多質疑他人品的文章評論嗎?”


  “所以重點是?”


  “重點就是,在麵對一場戰鬥時,要不憚以最壞的惡意去揣摩你的敵人。”


  他的視線從夜空中移過來,問:“好好,如果是你被下春.藥和你的上司發生一夜情了,醒來後第一反應是什麽?”


  “吃避孕藥。”


  “如果避孕藥沒起作用,你發現自己還是懷孕了呢?”


  “那得看和孩子的父親有沒有感情了。”


  江時回憶了一下季夏夏的說法:“兩個人之間清清白白,上床也是被算計的,沒有絲毫男女之情。”


  “那應該……會打掉吧。”


  “如果最後還是不忍心這份骨血把孩子生了下來,然後又很快被男方家裏發現了,他們非要把孩子接回去,你怎麽辦?”


  笛好冷笑一聲:“他們做夢吧,那就幹脆上法庭打官司唄,還能要一筆撫養費。”


  “即便孩子的父親已經很可憐地出車禍變成了植物人?”


  笛好有點猜到江時是什麽意思了,眯起眼,聲音裏帶著讓人膽顫的狠意:“那不是正好,變成植物人就更沒有資格跟我搶撫養權了。”


  “所以你看。”


  男人衝她聳了聳肩。


  他唇角上揚,語氣微嘲:“季夏夏的人生,看似天道不測,造化弄人,會淪落到如今這個地步,完全是被逼被迫。”


  “但實際上,每一步的方向都是她自己選擇的。”


  笛好慢條斯理晃果汁的動作頓住,眼尾一挑,抿起了唇。


  “好好,你以後看見季夏夏這種人要注意,能不打交道就盡量不要打交道。”


  江時抱臂靠牆,姿態依舊懶散,向來帶三分笑的眼神此刻卻變得有些冷:“這種人,要麽就是欲望藏得太深,需要用幾乎被神化的善良去遮掩她的陰暗麵,要麽就是腦回路有問題,做事情從來不和正常人在一個思維層麵上。”


  “和正常人打仗,還能靠智囊團靠強大的武器兵力甚至靠賄賂,但是和神經病鬥,你說有什麽辦法?”
……

  笛好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


  隻是你說歸說,動手動腳地算什麽回事?

  笛好挑挑眉:“江時,能不能告訴我你現在在幹什麽?”


  男人手上動作未停,語氣敷衍:“手持彎刀,親吻玫瑰,撥弄春水。”


  這輩子從來沒混過飯圈的笛千金完全不知道他在說個什麽玩意兒,嗤笑一聲:“哦,你現在擺文弄字的很厲害嘛,你有本事倒是再給姐姐唱首讚歌出來啊。”


  “也不是不可以。”


  江時彎彎唇,一雙桃花眼勾起滿池曖昧,語調起伏連綿的仿佛在唱詠歎調:“畢竟在我心裏,姐姐的腰不是腰,是奪命三郎的彎刀。”


  “.……”


  男人指腹粗糙,拂過肩胛骨帶來的觸感灼熱又戰栗,拖泥帶水,流連忘返:“姐姐的背不是背,是保加利亞的玫瑰。”


  寂靜又喧鬧的夜色中,他嗓音暗啞,充滿蠱惑:“姐姐的腿也不是腿,是塞納河畔的春水。”
……

  江時就像個調戲良家婦女的紈絝,勾起她的下巴,迷人的眼眸裏充滿暗示:“今天晚上要不要去我房間睡?”


  睡。


  睡你媽睡。


  笛好一巴掌拍開他的手:“滾開。”


  男人在原地望著她曼妙高挑的背影,音量微抬,帶三分笑意,附三分挑逗:“姐姐,不睡的話晚安吻要不要來一個。”


  笛姐姐轉過頭,紅唇熱烈,風情萬種:“還是不了。畢竟姐姐的嘴不是嘴,是索你狗命的厲鬼。”
……

  笛好走後,感應星噌的一下就飛到他麵前:“殿下,萬一剛才笛好真的同意跟你睡了怎麽辦!”


  江時漫不經心地抬起一隻眼皮:“同意就同意嘍,男歡女愛多正常,這具身體又不是喪失了性功能。”


  “可是,可是……”


  臉皮薄的感應星發現自己說不出來後麵的話。


  倒是江時看出了它的想法,無語地揉揉眉心:“你跟著你們家指揮官這麽久,難道還不知道做任務是個什麽機製?”


  感應星迷茫又無辜地:“什麽機製吖?”


  “.……”


  江時心平氣和:“如果說,這具身體是一台電腦,那麽我就是在電腦前按鼠標鍵盤操縱的人,並且所進行的操作要完全適配這台電腦的軟硬件配置,不然你以為老子是戲精嗎,一個世界換一個人設?”


  感應星還是不明白:“那和你要跟笛好睡覺有什麽關係?”


  “不是我要跟笛好睡覺,是這具身體要跟笛好睡覺。”


  江時麵無表情,“我隻是一個操縱電腦的人,最多能看見外部畫麵,具體的觸覺、嗅覺、味覺,都隻會被儲存進身體本身的記憶裏,我能通過影響大腦中樞驅使軀體做出某些行為,但不意味著這具身體就是我的了。”


  “人設是一定不能大崩的,不然等我離開後,這具身體的原生靈魂就會對自己之前做過的行為產生割裂感,除非我把這段時間的記憶全部消除幹淨,否則他很有可能會得精神分裂。但是同樣性格的人,在麵對同一條岔路口,也不一定會做出相同的選擇,這其中存在一定的浮動空間,我們就是要利用這個空間,去改變故事原本的走向。我這樣說,你能不能明白?”


  小感應星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


  江時懶得看它這副蠢樣,直接換了個話題:“笛好的心願是什麽,你數據化出來了沒有?”


  “出來了出來了。”


  感應星打開任務麵板,指著上麵的兩條任務條:


  “她的心願有兩個,第一,是希望江謹言一家四口都能發自內心地意識到,他們的所作所為,是有很大過錯的。”


  “第二,她希望孩子能夠平安健全地生下來,並且給它一個幸福,健康,安穩且富足的生活環境。”


  “第一個任務占比百分之十,第二個任務占比百分之九十。目前進度百分之零,殿下加油噢。”


  江時微微一怔。


  他沒想到,笛好這麽敢愛敢恨的一個女人,在承受了那樣的傷害後,心願竟然還如次平和。


  人不可貌相這句話,說的沒錯。
……

  就在江時陷入沉思之時,褲腳忽然被拽了拽,一個滑膩的東西被用力塞進袖口裏,然後順著重力砸在手背上。


  他垂下頭,看見了在手背上蹦躂的蚯蚓。


  一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正對著他咧嘴笑,大眼睛裏帶著惡作劇似的頑皮,小奶嗓甜甜的:“叔叔,這條蚯蚓真好玩,我送給你當禮物好不好?”


  江時拎起手背上的蚯蚓:“你喜歡這種小動物啊?”


  “當然了,叔叔你不喜歡我送給你的禮物嗎?”


  “叔叔是大人,怎麽能收小孩的禮物呢。”


  他蹲下身,桃花眼彎起,語氣很溫柔。


  然後麵無表情地把那條蚯蚓丟進了她的衣領裏,“還是圓圓自己玩吧。”


  小女孩愣了三秒。


  似乎是感受到了蚯蚓在衣服裏活蹦亂跳的濕膩觸感,尖叫一聲,哇的大哭起來。


  她的哭聲震天響,伴隨著小孩子獨有的尖叫聲,瞬間就把大廳裏的許多人都引了過來。


  露台旁頓時圍滿了參加宴會的賓客。


  “這是怎麽了?這小姑娘是誰家的?”


  “那不是江時嗎?”


  “難不成是江家的什麽親戚?”


  “嗬嗬嗬青年人年輕氣盛的,還和個小孩子玩鬧起來了。”
……

  一個差不身量的小身影在這時忽然從人群裏衝出來,狠狠撞在江時腿彎處:“你這個壞蛋!你把我妹妹怎麽了!我要打死你!”


  是個小男孩,長的和小女孩有八成像,表情凶狠,雖然人小,護妹的氣勢卻很足。


  把圍觀的人逗得發笑。


  “哇——哥哥,哥哥!這個叔叔把蚯蚓扔進了我的衣服裏嗚嗚嗚……”


  周圍的賓客一下不說話。


  好吧,這樣戲弄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確實是有些不道德。


  “江時,你這是在做什麽?”


  約莫是動靜實在鬧得太大,江謹言坐在輪椅上被季夏夏推了過來。


  季夏夏身上並沒有穿禮服,比起女朋友更像是個護工,還非常符合護工身份地跪在一旁把小姑娘衣服裏的蚯蚓撿出來。


  所以人聲嘈雜的,倒是沒有一道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片刻。


  反而都開始作壁上觀看起戲來。


  早就聽說江家老大和老二不和,江謹言昏迷這些年,江時成了江氏集團的總裁,可以說是呼風喚雨。


  現在前任總裁江謹言醒了,還真不知道他們應該怎麽搞。


  看這劍拔弩張的氣氛,難道,這對異母兄弟的關係已經惡劣到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大打出手了?

  那就真的好看了。


  在周圍人或好奇或惡意或帶些許興味的目光中,江謹言微微蹙了眉,語氣淡淡:“給小朋友賠禮道歉。”


  江時挑挑眉,望著他不說話。


  “怎麽?我昏迷的這幾年,你的教養學到狗肚子裏去了?江時,不要讓我說第二遍,給小朋友賠禮道歉。”
……

  “江時!”


  看著男人冷淡卻不容置疑的麵色,江時沉默三秒,忽然笑了:“好,我道歉。”


  他走到小女孩身前,伸手擦去她臉上的眼淚:“對不起啊,你說你喜歡蚯蚓,叔叔也不知道你是在開玩笑的。”


  江時牽起她的手,帶著她走到江謹言麵前,似笑非笑:“快,替叔叔問問你爸爸和你媽媽,叔叔這樣道歉,他們滿意了沒有?”
……

  偌大的露台和半塊大廳,死一般的寂靜。


  他說什麽?

  爸爸,和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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