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禍從口出恨難消
夜幕濃稠,逐漸暗沉。
空幽幽的大道,在薄暮掩映之中,似乎遮上了一層灰蒙蒙的紗帳,遠遠看去,一眼看不到盡頭,仿佛是通往黃泉九幽一般。
身受重傷的血獅和血狼兩位血衣教護法,趁著天黑,匆匆帶著手下,下了逍遙山。
“沒想到宋朝的門派如此蠻橫,不由分說,便將你我二人掃地出局。”血狼護法坐在車廂之中,臉麵除了沮喪,更多的則是憤恨,“實在窩囊。”
“槍打出林鳥,忌鋒芒畢露。”血獅護法手捂著胸口,咳了一聲,“好在逍遙山上的水,已經渾了。”
“不知教主那邊,情況如何?我們沒能幫上教主的大忙,但願不會讓教主分心,妨礙了大計。”血狼護法有些自責的神色。
“教主算無遺策,些許變故,應該無關大局。”血獅護法似乎對血衣教主格外尊崇,“如果教主計劃達成,屆時,神元大陸將不再是‘神元十二君’了。”
“你的意思是,教主有望成為第十三位靈君?”血狼護法聞言,滿眼期待地問道。
“教主天縱奇才,衝擊不朽級靈君,本就在常理之中。”血獅護法驕傲聲道,“何況此次泉眼之心問世,把握更大。”
“哈哈,一旦教主成就靈君之位,我血衣教自然水漲船高,說不定可以一躍衝擊神元大陸超級宗派的行列。”血狼護法的臉上,止不住的喜色,似乎已經在幻想血衣教成為神元大陸超級宗派的景況。
“你我二人算是為門派大業奔走,貢獻一點綿薄之力。”血獅護法和聲說道,麵露憧憬。
神元十二君,是神元大陸已知的十二位不朽級靈君強者,也是公認的站在神元大陸修者最頂端的十二位頂級強者。
正在兩人遐想之際,馬車車身突然一陣頓滯,像是被什麽東西攔了下來。
血狼護法心頭大惱,掀開帷簾,朝著趕車的車夫大罵:“你個蠢貨,會不會駕車!”
若非自己二人受傷,唯恐加重傷勢,不便禦劍,何以要坐這顛簸的馬車。
“血狼護法息怒,前麵有個老頭擋了去路。”車夫慌裏慌張地急切解釋道,“整個車隊的馬車不知怎麽了,直接就停了下來,前進不得。”
“什麽老頭?”血狼護法往前張望,隻見寬闊的道路中央,站著一個長須冉冉的老者,迎風肅立,巋然不動。
“老東西,瞎擋什麽路?”血狼護法忍不住罵罵咧咧,“是不是嫌命長,想找死?”
跟著探出車廂的血獅護法仔細地瞧了一遭,臉上露出幾分疑惑,“怎麽是他?”
“誰?”血狼護法抬眼看來。
“下午,逍遙坊市裏的那個說書先生。”血獅護法望著長須老者肅然而立的身影,有些遲疑著說道。
“遠離安樂,功德本心,老叟一直以為自身心境曆練足夠,倒頭來,才發現,依然無法對他人的輕侮謾罵而視而不見,容易因他人的粗野惡語而心生嗔怒。”說書先生垂著雙眉,目望前方,終於緩聲說起,“看來老叟距離蛻凡的時機,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你個老東西,不在坊間好好說書,跑到這邊,犯什麽渾!”血狼護法氣不打一處來,怒聲罵道。
“十年?二十年?或許更久,老叟已經忘了到底是多長時間了。”說書先生微微搖了搖頭,“甚至快要忘了被人汙言穢語相加的那種感受。”
“血狼,不要再說了。”血獅護法瞧著說書先生一直平靜如水的神色,心頭狐疑,難道這個說書先生是什麽高人不成?可是自己放出的神識掃查,分明沒有發現任何的靈力波動,甚至連體脈氣力都不顯,看著就是一個毫無修為的普通凡人。
血狼護法隱隱地,心裏也開始覺得有些不對勁,這個說書先生要麽就是瘋了傻了,要麽就是有所依仗。
“老先生,暮晚前來,不知我血衣教有什麽可以效勞的地方?”血獅護法還是謹慎地選擇了恭敬對待。
“年紀大了,嘴碎囉嗦。”說書先生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自我解嘲,“沒想到老叟竟會跟一群死人,嘮嗑了這麽多話。”
“老先生……”血獅護法聞言,心頭一緊,對方話裏的“一群死人”難道是那層意思?
說書先生話語甫落,抬手一拂,一股柔風吹起,恍若清風拂塵,一掃而空,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清新素和之感。
“清一素心經!”血獅護法見狀大駭,“您老是清一真君?”
可惜,不待血獅護法得到答案,柔風已然拂過車隊,眨眼之間,車隊所有人都在這股柔風之中,麵露祥和,靜默安然地躺了下去。
說書先生的麵上無喜無悲,輕輕地拍了拍衣袖,步伐一跨,消失在了遠處。
晚風吹來,吹過車隊,吹著這群隻剩下具具屍首的車隊。
在道路中間,還有幾匹拉車的駿馬,無人看管,閑散地踢著前蹄,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
深夜,逍遙宮,無憂殿。
殿裏正中,坐著兩人,正是水觀天、奚念奴,這兩位逍遙宮的太上長老,此時的兩人,似乎有些頭大。
下方站著的,還有蘇李殷俞和焦六位長老,正在報告近日的事態。
“逍遙山脈西南方向的烏鴉村,發現了東海海妖活動的痕跡。”蘇長老是個眉目嚴肅的老者,“恐怕東海已經來人了。”
“外圍弟子擒獲數名探子,嚴刑拷打之下,自稱是晉朝寒雷太子的屬下。”李長老是一個微微發福的中年婦人。
“執事堂擊落一隻偽
裝成齊朝商會過來的萬裏鷲。”殷長老則是個身材清瘦的漢子,“不過,已將萬裏鷲上的屋舍全部毀去,所有人員悉數擊殺。”
“……”
“下午時分,血衣教的血獅、血狼在坊市被一字劍門的鹿盧、江上魚龍幫的魚龍夫婦擊成重傷,隻得率眾撤離逍遙山脈。”一直緘默的焦長老,突然開口道,“入夜之時,有子弟外出,在官道發現了血衣教一行的屍首,竟然全軍覆沒了。血獅、血狼幾乎沒有反抗,就直接死了。”
“如此輕易襲殺兩個煉神級靈公強者,絕非無名之輩,甚至可能是位頂級強者。”坐在左邊的水觀天聽到血衣教來人全滅的消息,忍不住細聲道。
“屬下推測,恐怕已有靈君強者蒞臨逍遙山了。”焦長老壯了壯膽子,急聲道,“此際風雲變幻,凶險難測,屬下鬥膽懇請太上長老請出散君,主持大局。”
“本長老初時以為散君隻是年輕任性,此時方知散君的用意。”水觀天不緊不慢地說道,“雖然皆傳泉眼之心將出,可是,具體如何得出,出於何處,無人真正知曉其中細節。此時此際,轉明入暗,等待時機,確實不失為一大良策。”
“可是太上長老……”焦長老還待再說。
“各位長老吩咐下去,逍遙宮全體弟子,加強戒備,尤其是靈境之上的內門弟子,要嚴加防範,千萬不能讓逍遙山上生出大亂。”右邊的奚念奴直接傳令道。
“是!”一眾長老隻得恭聲退下。
“你真的相信散君此次出行的目的?”等到一眾長老退出大殿,奚念奴猶自有些不確信地看向水觀天。
“散君雖然對宗派事務不甚上心,可是,你幾時見過散君在關鍵時刻掉過鏈子?”水觀天一臉從容篤定,“不要忘了,散君是我逍遙宮之主,更是我逍遙宮修為最強之人。你我困在破虛級巔峰境界已有百年,而散君後來居上,成為‘神元十二君’之一,如此成就,絕非隻是僥幸二字。”
“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奚念奴不無憂慮地道,“隻是泉眼之心,事關重大,我也是擔心散君一人應付不來。誠如楚朝的湛王、齊朝的即墨王,這些都是靈王之中的佼佼者,實力絲毫不弱於你我。”
“對於散君來說,這些靈王的威脅,不足為道。”水觀天搖頭道,“真正的威脅來自其他靈君,與大宋仙朝相鄰的楚、齊、晉三朝君主,以及東海的金水君。還有就是與我逍遙宮同在宋朝的清一真君,不出意外,一定不會錯過這一次靈泉洗禮的熱鬧。”
“我最擔心的還是長居雲夢澤的那一位。”奚念奴蹙著眉頭,“迄今為止,雲夢派還沒有派人前來,也不知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雲夢帝君,一直超脫物外,不濁於世。”水觀天眼裏閃過幾絲讚許的神色,“泉眼之心出世,畢竟隻是一道傳聞。”
“但願是我杞人憂天吧!”奚念奴歎聲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