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決裂之始
意料之外的慕斯寒頓時整個人都僵住,這般的投懷送抱,清醒著蘇宛如是決計做不出來的,就算是第二天醒來她也決不相信自己的一番說辭。
心中又是糾結,又是一番心猿意馬,慕斯寒最終歎了口氣,伸出雙臂將蘇宛如整個人輕輕抱起步入了室內。
相比較剛才兩人爭執之下摔門的大聲,慕斯寒手中抱了人,入門之後隻得用腳將門輕輕帶上,哢嚓細細一聲,金屬相錯扣上,將室外的風輕月涼,花亂葉舞都給關在了門外,窗簾之上隻透出個隱約晃動的人影。
大樹後不知何時去而又返的纖細人影此時雙眼癡癡望著落地窗內,期待那裏麵能走出個日思夜想的人來。
隻可惜,無屋內雖光亮了很久,人影卻不再閃現,他們進去了,他們進去會幹什麽?慕容菲牙齒緊咬,雙目含淚。
他們是夫妻啊,還能幹什麽?我又在癡心妄想著什麽?
倔強直立的女孩兒,雙目緩緩流下一行清淚,流去的是苦痛和絕望,留住的是如噩夢般如影隨形的癡念,唯有她自己知道,她念想著自己的堂哥快瘋魔了,但那又怎麽樣呢?
慕容菲手捏住一瓣花,漸漸用力,捏碎之後,幾乎是毫不遲疑地丟掉。
她雙目漸漸清明光亮,朦朧的月色下別有一番陰冷饑餓感。
“但那又怎麽樣呢?”慕容菲對自己反複說,似乎是規勸,又似乎蠱惑,“大哥是我的,早就是我的了,誰也別想搶走,蘇宛如是什麽人啊,她怎麽可能會得到大哥的愛,我才是大哥最愛的嗎?大哥隻是被蘇宛如那個賤人蒙蔽了雙眼,是的,是了,就是這樣的……。”少女不停呢喃著,像一個患了癡語病患者,一句一步戀戀不舍地離開,走向她人生中未知的歧途。
慕家,在暗夜的催發下,一點一點地朝著慕斯寒所無法掌控的方向發展,未來的一天,他將無限悔恨將蘇宛如帶進慕家的這個決定。
不論慕家如何,江家此時卻籠罩在一片冰冷的岑寂之中,江以淮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回來,他像個行屍走肉般進門,穿過客廳,走上樓去自己的房間。
腳,在踏上樓梯的第三道階梯之時,他忽然被人製止住了。
“少爺,您回來?”王媽從廚房轉出來,立馬快步走過來,“少爺您總算回來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出什麽事了?”江以淮揉著自己發痛的眉心,沒有轉身。
“我的好少爺啊!”王媽總算是找到了主心骨,頓時一天的忐忑驚慌幾乎都要化成了淚噴薄而出,她顫抖了下忍住,眼裏含著淚說:“少爺,今天下午太太被歹徒入門行刺了!現在還躺在床上起不來呢!”
“什麽,你說什麽?”江以淮猛地轉身,目光寒冰般射向王媽,“你說誰?媽媽,怎麽會?”他猶自不信。
“是的少爺,您快去看看太太吧,太太今天受苦了!”
江以淮下樓,一個箭步就要往汪楚琴的臥室走去,驀地,他忽而停住腳步轉頭問:“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在家好好的怎麽會被歹徒傷到?”
“這、這……,”王媽猶豫要不要說,想了想,反正少爺和那女人已經山窮水盡了,這會兒再燒一把火,讓少爺早日看清蘇宛如那個女人的真麵目也好,斷的更幹淨,“都是那個蘇宛如,她、她買通了歹徒入門行刺的太太,要不是我機靈,說不定太太就……。”
“你說誰?”江以淮氣笑出聲。
“蘇宛如啊,不然還有誰,就是那個惡毒的女人幹的,不然像太太這樣是世家太太又怎麽會招人行刺?”王媽一口咬定。
江以淮忽然就不笑了,他轉過身,眼神晦暗不明地射向王媽,“你為什麽一口咬定是她?是媽媽的授意?還是你自己自作主張?”
“少爺您在說什麽啊?”王媽不解,但這樣的江以淮本能地讓她感覺到了危險,她忍不住瑟縮了下,強自辯解道:“沒誰授意的少爺,我就是、就是這麽一說,那個女人的嫌疑是最大的嘛,所以,所以就……。”多餘的,她也說不出口,本來這事就是一本糊塗賬,她每想到少爺竟然那麽大反應,她有些害怕了。
“以後,別在我麵前提她!”江以淮冷冰冰吐出一句話,轉身,就走進了汪楚琴的臥室。
王媽原地怔愣,“少爺他怎麽一回事?剛剛那話的意思是從此真的和蘇宛如那女人一刀兩斷了?”想到這裏,她不禁有些高興,“唉,斷了也好,蘇宛如那女人長得妖裏妖氣的,哪裏適合當江家的媳婦兒,也不知道少爺怎麽想的,放著好好的王小姐不娶,非要去糾纏一個有夫之婦。”王媽搖搖頭,不好在客廳久待又回轉去了廚房。
江以淮推開臥室門,床上的汪楚琴已經睡著了,此時夜深,床頭燈微弱地亮著,尚還可以看清楚她蒼白虛弱的麵色和緊緊皺起的眉頭。
江以淮輕輕走過去,坐在床邊,目光細細地看向了床上自己這位親生母親。
二十多年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他還是第一回這樣打量她。
她也已經不年輕了,依稀隻記得幼時,她是一副精煉爽利的模樣,每日總是要在梳妝鏡和穿衣鏡前待很久,剛開始時,他還會為此哭鬧,不滿母親的忽略,後來懂得母親怎麽都不會理會自己也就罷了,隻在她忙著打扮自己時,他趴在凳子上靜靜地看,他不明白的,母親為什麽總是要將自己打扮得那樣華麗,給父親看的話,可是父親總是不歸家啊?為什麽她還是要這樣?
漸漸的,他長大,然後忽然間就明白了母親的一係列行徑。
明白之初,他笑了,笑得像個傻子,接著說自己的母親也是個傻子,一個不愛你的男人,你就算打扮得再美也隻是一具長得好看點的軀殼而已。母親又為什麽那麽愚笨那麽堅持呢?他不懂,但他知道,從一開始,他就是一個沒有家的孩子。
江以淮在汪楚琴的床前坐了很久,他想了很多陳年往事,腦海中翻來覆去形形色色的人,喧鬧不定的場景,但起身的那一刻,覺得自己好像也並沒有收獲,他也不在意,將門輕輕帶上,然後轉身朝後院走去。
一路夜燈明亮,鵝卵石蜿蜒不盡,江家和別家不同,江海這個極不喜歡黑暗,所以江家上下,但凡是個地方,就會裝上一兩盞燈,不將那地兒照得如同白日,他是不會罷休的。
所以此刻,他很是輕易地就在後院的亭子裏看到了自己父親的身影。
他想了想,還是提步走上前和他打招呼。
“父親”他言語低沉,眉目微垂,那是一個他做慣了的恭敬姿態。
江海手中夾著雪茄,聞言也不看他,隻隨意嗯了一聲,若是此刻王媽在場並順著江海目光看過去,會發現他看的地方正是白天的那個角門。
江海一時不說話,江以淮也並沒有主動出言的打算,父子倆個就這麽靜默地站立著,遠遠看去,畫麵倒還算和諧自然。
“以淮,”驟然的,江海吸了一口煙喊他。
“是父親”江以淮聲線平直應道,眉目始終低垂。
這使得江海不由得看了眼自己的兒子,他吐出幾個煙圈,淡淡地笑了笑,他這個兒子也是個厲害的,至少一點,會裝。
“你去你母親那兒看過了?”
“是的”江以淮應道。
“嗯,”江海又吸了一口煙,待吐出之後才接著說:“這幾天你不就不要出去了,多在家陪陪你母親。她大約是受了驚嚇。”說著,他的目光瞟了眼那扇角門,那角門被掩映在一片茂密的爬山虎裏,平日工作忙碌走路都帶風的他根本就沒有察覺這偌大的院子裏竟然還藏有一扇門,一扇不知會通向何處的門。
聽了一會兒,江以淮問:“父親還有什麽事嗎?”
江海輕笑,“怎麽,難得就我們兩個人,你不願意多陪陪你父親?”
這話是極為難得的,江以淮不由得抬眼,目光直視江海。
“沒有,父親,我以為您該上床休息了。”
“我不累,”江海淡然回視了兒子的視線,接著抽出一支煙遞給江以淮。
江以淮僵住,他並不會抽煙。
江海笑開,“怎麽,還沒學會?”
江以淮伸手接過夾在手指間,雙唇漸漸抿成了一條直線,“父親,我從來就不會。”
“哦,”江海並不在乎,“現在學也行嘛,男子漢,連煙都不會抽,豈不掉份?你都這麽大了,該學著硬起點。”他這個兒子,從前他的確是不喜歡的,覺得有些過分的柔善仁慈,絲毫沒有他的血性,就連相貌上也是像汪楚琴的多,若不是確定汪楚琴絕不會背叛自己,他都要懷疑他是不是他兒子了。
聽了江海的話,江以淮並未反駁,隻低頭看了看手中象征著所謂男性魅力的雪茄,嘴角飛快勾起又放下,他轉過頭來看向江海,帶著莫名的審視道:“父親,您和母親一樣反對我和宛如來往嗎?”
江海抽完一支煙,正將煙蒂摁在煙灰缸裏,聞言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很快他又笑了笑,道:“那是你的事,我不幹預。我江海的兒子,想要什麽都是憑自己的本事去要,你明白嗎?”
“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