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房菜
“請坐。”他笑道:“不是說要請你吃飯以示感謝嗎?怕你不來,所以借瑤瑤邀你出來。想吃什麽,隨便點。”
宗正瑤搶過菜單翻看了一下,不滿道:“不是說吃大餐嗎?怎麽全是素菜,連一道肉食都沒有?”
“多素更健康,特別是晚上。”宗正明把菜單推到我麵前:“別理她,你點吧。”
其實越是精致的特色素菜,越是貴的嚇死人我才不管這些菜的價錢多嚇人,專挑最貴的點,想看看他請客的誠意有幾許。
宗正明笑了笑:“江小姐以前吃慣了這種精致私房菜吧?想必出身來曆不凡。”
我暗暗一驚,居然在小處露出了破綻,這家夥請我吃飯,是不是別有居心?
不過,我一個十八線之外的小透明,對他而言能有什麽利用價值?我氣定神閑的笑笑:“以前交過身家不錯的男友,有過不少口福,至於我自己,沒有絲毫背景。”
“是嗎?你們後來沒有在一起?”
我惆悵一笑:“你看看我現在混到什麽地步就知道了。”
這家私房菜還挺地道,回國後,我還是第一次吃,還算盡興,隻是有些困了想回去。
宗正瑤一直嚷嚷著燒烤,對這些養生素菜毫無興趣,宗正明不勝其煩,揮揮手由她去了。
她如蒙大赦,兔子似的竄了出去覓食去了。
一下子變成我和宗正明獨處,孤男寡女的,非常不自在。
何況,上午買事後藥時,被他看到,他還提醒我少吃,不明白他是嘲諷還是關心,我不能不心生警惕。
娛樂圈是最汙濁複雜的地方,他能在這個大染缸裏混得風生水起,肯定不簡單。他有什麽事看不明白?他為何對我這個小透明表現出極大興趣?
我怕他別有用心,更怕他看透我。
用紙巾擦了下嘴,我起身道:“不早了,大明星,我去找瑤瑤了啊,等會陪她一起回酒店。”
他嗯了一聲,穿上風衣,正準備戴圍巾,打量了我一下,上前兩步,拿起圍巾要給我戴上。
“不用,我不冷。”我趕緊後退一步拒絕他的靠近。
“外麵夜裏太冷了。”他不管不顧,執意將厚實的男式圍巾套在我脖子上。
不等我做出下一步反應,他便轉身下樓了。
我默默跟在後麵,脖子暖洋洋的,可心裏卻忐忑不安。
一前一後走出私房菜館,我下意識看了看四周,似乎沒有狗仔追蹤的跡象,暗暗鬆了口氣。
風聲呼呼,燒烤店喧鬧熱火,我神思有些恍惚。
大學時代,我是燒烤店的常客,秦征雖然很鄙夷這種最致癌的垃圾食物,可是拗不過我,幾乎每晚都得陪我來夜市掃蕩。
可也是在這樣的街頭,他不要我,跟著夏雪琪走了。
我一個人在冬夜的街頭孤魂野鬼一般,獨自買醉,是左澄陪在我身邊,將我這個流浪貓抱回家。
時至今日,還要沉湎於秦征曾經的虛情假意嗎?他若愛我,怎會丟下我,選擇夏雪琪那個盛氣淩人兩麵三刀的女人?
清醒清醒吧,江玫,你再也不能對往昔有半分眷戀,那都是騙局,都是假象。
昏昏沉沉似睡非睡,早上一醒來就趕緊梳洗梳洗趕去片場。
我扮演女主的貼身丫鬟,今天是頭兩場,幾乎沒什麽台詞和與我相關的特寫鏡頭,隻有是,遵命,奴婢這就去,小姐好生安歇這些詞匯,非常沒勁兒。
中午休息,劇組統一派發盒飯,輪到我時,製片剛巧從旁邊路過,“一不小心”撞翻了手裏的飯菜,潵了我一身。
不等我說什麽,製片已經先發飆:“你瞎眼啊!不看路?
我無語的看著花花嗒嗒滴著油漬的戲服,髒成這樣,我下午還怎麽拍戲?
看我蹙眉一言不發,製片罵的更來勁了:“你腦子灌漿糊了?這麽蠢笨木呆,早點領盒飯滾蛋。”
在劇組領盒飯的意思就是角色死了,或者戲份完了,他這是一筆抹殺我在《斷唐》的演出機會?我今天才剛出場呀。
我哪敢和製片理論?由著他奚落辱罵,等他走了,我也顧不得吃飯了,趕緊去洗手間清洗戲服。
我脫下戲服,用洗衣液和透明皂用力搓洗著,借著嘩啦啦的流水聲,我憤憤咒罵該死的製片。
忽然意識到有人進來,借著鏡麵一看,是夏雪琪。
她走到洗漱池前,從鏡子裏看著我,高高在上的眼神,嬌滴滴的聲音:“真巧,江玫。”
我恭恭敬敬笑道:“夏老師好。”
整容植皮後的我,看起來小了兩三歲,所以別人一看都會以為我二十四五,又因為我眼神特別清澈晶亮,如水銀中浸著的黑曜石,看著更加顯小,初看我的人往往以為我是個剛出校門二十一二的小女生。
夏雪琪現在已經二十八歲,名氣也比我大得多,我自然得叫她老師,或者前輩。
她做做樣子的洗了洗手,別有深意的瞅了我一眼:“你的聲音很特別。”
“不會吧?”我故作驚訝:“難道我有做聲優的潛質?可我不覺得自己的音色好到可以靠聲音吃飯的地步。”
“你可以做我的禦用配音演員,或者,改變自己聲音。”
“聲音可以改變嗎?”我反問。
難道我僅僅是聲音,就讓她感覺到不安了?
“慕冰,你這幾年去哪兒了?”她忽然沒頭沒腦拋出這句話。
我嚇得不輕,難道她認出我了?不可能!一定是在試探我。
我不動聲色笑道:“天啊,又一個叫我慕冰的,難道我長得像她?”
夏雪琪吃驚道:“還有誰叫你慕冰?”
“冰河傳媒的周副總啊。”我沒敢說出秦征的名字,怕她對我下毒手。我是孤身一人回來報仇的,勢單力孤,不敢一腔孤勇,衝動魯莽。
“秦征沒有說過你聲音像一位故人嗎?”
“秦總?他高高在上,誰有榮幸接近他啊?”我趕緊撇清關係。
她冷笑一聲:“告訴你,他的每一步行程,我都了如指掌,你們倆的那些齷蹉事我一清二楚。你最好給我老實點,別再招惹我的男人。”
“想在這個圈子裏混,好多時候都身不由己,夏老師,你應該去堵截源頭,我做不了自己的主,隻能像浮萍一樣聽從大人物的召喚,他要我往東,我不敢向西,他要我死,我就不敢活。我隻求混口飯吃,沒有別的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