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幼年
司南怎麽會這樣呢？清冷無情，坐在自己的麵前，如同一個陌生人，用那樣厭惡的眼光注視著她，仿佛她是這個世界上最惹人厭惡的存在！
在沈晴涵的印象中，霍司南對她從來都是溫柔的，他可以對世界上所有人冰冷，但是她對於司南來說，永遠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記憶仿佛瞬間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個時候，沈晴涵剛剛失去父母，孤身一人來到A市的霍家，霍母不喜歡她，除了霍老，霍家上下每一個人都看不起她，幾個年紀小一些表少爺小姐之類的，總是用各種各樣的惡作劇欺負她，從來都是手下不留情。
那個時候，即便身上帶著滿滿的傷痕，她獨自一個人在昏暗的房間中默默流淚，也絕對不會將這些委屈對任何人說，因為，這個大家族中，每一個人都是勢力的，她一個沒有背景的孤兒，不會得到任何人的憐惜，即便霍老護著，那又如何？霍老不會一天24小時看著那群人，不會每天都來保護自己。
在異樣的折磨中，沈晴涵漸漸明白，在這個如同皇宮一樣的大家族中想要安安穩穩的存活下來，除了忍耐，還是忍耐。
她忍受著那些人對自己的嘲笑甚至侮辱，他們罵她是沒有父母的野孩子，就連霍母，也時不時地對她惡語相向。
她不能夠當著他們的麵流淚，這是她能夠保留給自己的唯一的尊嚴。然而，在一次她被幾個壞孩子拐到花園中欺負時，司南就如同天神降臨一般，出現在她的身邊，將那些欺負她的人全部趕跑。
她至今都無法忘記，當她坐在地上，灰頭土臉地注視著自己眼前的這個瘦高的男孩時的心情。仿佛他是世界上最為安穩可靠的存在，隻要有他在，她就能夠守住一世安穩。
那個時候的沈晴涵並不懂所謂的愛情，在她的心中，司南是無比強勢的存在，他說話清冷而毫不留情，“弱到被幾個比你小的孩子欺負，你知不知道這是件很丟臉的事？
年幼的沈晴涵並不了解霍司南的性格，她喏喏地低下頭，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見她長久沒有說話，霍司南隻是低低得歎息一聲，向著她伸出了自己的手。
沈晴涵從來不曾與霍司南說過，雖然當年隻是簡單的一隻手，但是司南對她的意義，早已經刻入她的生命，仿佛一道沉重的枷鎖，讓她再也無法掙脫。
後來，霍司南如同保護神一般，強勢地進駐她的生命，那個時候，她似乎成為了真正的公主，一個女人，隻有在擁有保護她的王子或騎士時，才能夠成為真正的公主。
她被司南保護的越來越好，再也沒有人來欺負她，但是司南總是很霸道，不喜歡她和更多的人接觸，可是，她卻無法做到，她從心底裏感到自卑，自覺配不上司南。
即便與司南真心相愛，她還是最見不得光的那一個，對於霍家莫名其妙蹦出來的女兒，人們投以更多的是異樣的目光。
司南一直以為她如同他所見到的一般，聰明自信，可是，隻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麽害怕，害怕那麽優秀的司南被別人搶走。她拚命讓自己變得優秀，可是還是無法得到霍母的認同。
她心中有著巨大的失落，然而那個時候，雖然難受，卻不曾感到痛苦，甚至心中有著隱隱的幸福，因為，至少她與司南之間，是真心相愛的。
司南不曾對任何一個心軟，卻每當見到她時，都會不由自主地放柔了聲音，這是她沈晴涵的專屬。
那個時候，沈晴涵想，司南一定很愛自己，因為世界上能夠影響他的人，隻有她一個。
然而，太過相信他們之間愛情的她，才是最傻的那一個。
康喬的出現徹底將他們二人之間的平衡打破，她痛恨康喬，不僅僅是因為她搶走了司南，更是因為康喬的身份！
她不過是一個傭人的女兒，何其幸運被康家收養，可是她憑什麽能夠成為司南的妻子？甚至憑什麽能夠得到司南的注意，甚至得到司南的愛！
她不是沒有想過放棄她對司南的執念與愛，當想到孩子的爸爸是趙清澤的時候，當看到男男不動聲息的躺在病床上的時候，她確實不止一次地想要放棄。
可是她不能！霍司南是她的生命，放棄了霍司南，便如同放棄了她整個人生，如果是那樣，她存活在這個世間，究竟還有什麽意義？
她恨康喬，也恨司南！她恨康喬搶走了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重要的人！她更恨司南，為什麽隻是在自己養傷的短短幾年間便放棄了她愛上了另外一個人！
沒有什麽比恨一個自己愛的人來得更加痛苦，於是她將自己心中所有的恨意都加在康喬的身上，是了，都是因為康喬，才害她至此，都是因為康喬，才讓她的人生過得如此悲慘！
“晴涵，你究竟還想要自欺欺人到什麽時候！”霍司南冰冷地幾乎要將人完全凍住的話語將沈晴涵從回憶的深淵中拉了回來。
沈晴涵慢慢將自己的雙手從臉頰上放下來，就那樣滿麵淚水的看著霍司南，眼神卻完全失去了焦距。
看著沈晴涵這樣痛苦的模樣，霍司南的心中依舊有些輕微的刺痛，可是，隻是簡單的刺痛而已。
這個女人，已經用自己的行動，一點點地將他曾經對她那些美好的印象一點點抹去，現在什麽都沒有剩下。
“晴涵，我已經不能容忍你太多，你自己犯下的錯，這一次就由你自己來負責。”見沈晴涵說話，霍司南繼續淡淡地開口，既然來了，就將一切都講清楚，他就是要讓沈晴涵知道，無論她如何久纏不休，都無法得到他的任何憐憫。
當她選擇對茂茂出手的那一刻，便該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下場。
“司南，不要！”似乎剛剛反應過來的沈晴涵略帶淒楚地看著霍司南，“明明不該是這樣的，“她流著淚，拚命搖著頭，“以前你從來都不會這樣對我，你曾經說過要保護我的，可是現在你卻要親手將我送進監獄，你會毀了我的一輩子的！”
沈晴涵看著霍司南，嘴唇微微顫抖。
“晴涵，不要再記著以前了，你若還是以前的你，今天就不會坐在這裏。看來你一點都沒有悔改，既然如此，我們也沒什麽好談的。”話剛說完，霍司南便站起身，高大的身影讓沈晴涵完全陷入了更深的陰影中。
她想要拉住霍司南的衣袖，可是因為手被束縛著，無法掙動，她突然換了種表情，連聲音都變得沙啞低沉，“司南，我知道錯了，求求你，不要讓我留在這裏，求你讓我出去，好不好？”
“我不會再針對康喬，也不會再去幹擾你們的生活，我會帶著孩子離開你們，躲得遠遠的，絕對不會讓你們看到我。”
“求求你了司南，看在我們以往的情分上，就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
她的眼淚幾乎已經順著臉頰流到嘴中，可是沈晴涵卻好像根本沒有感覺到一樣，她低垂著眼瞼，整個人幾乎完全陷入了絕望。
霍司南看到沈晴涵的樣子，腦海中不自覺地浮現起多年前自己在花園中遇到的那個即便被欺負被辱罵卻依舊倔強的女孩。
那個女孩和眼前的這個女人，已經不再是一個人了。
霍司南無奈地搖了搖頭，眼神裏帶著更多的，是歎息。到底是為什麽，讓明明青梅竹馬的兩個人，走到了現在這個境地。
“司南！”見霍司南沒有反應，沈晴涵瞬間抬頭，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幾乎帶上幾分孩童的天真，“真的不能夠原諒我一次麽？”
“我不是想要傷害茂茂的，我隻是害怕，我……”
“不要再說了！”沈晴涵話未說完便被霍司南打斷，“晴涵，這個世界上，事有所為有所不為，你應該知道，自己所做的事總要自己負責。”
霍司南連看都再未看沈晴涵一眼，快步離開。霍司南的話讓沈晴涵徹底失去了希望，她渾身的力氣如同被抽走一般，呆愣地坐在那裏，很久，很久……
而從房間中出來的霍司南，心情也並不平靜。他遠沒有別人想象中那般心狠，沈晴涵的話還是在他的心中浮起了一絲漣漪，隻是，他不再是一個人，康喬的肚子中還有他們兩人的另一個孩子，為了他們的安全，他不能再留給別人任何餘地傷害他們。
在康喬還在住院的期間，有些事情不知不覺得發生了，又不知不覺得被掩蓋。比如，趙清澤出了院，比如，沈晴涵被提起公訴，判了刑。
當沈晴涵被警察帶下法庭的那一瞬間，她的眼中驟然浮起一團火焰，她的恨意，永遠都不會被洗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