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一生一代一雙人29
她有時候也覺得萬般無奈。
失去了記憶,就像一道坎阻攔住她想起過去。
可是,她又覺得,那些失去的記憶是不重要的吧,如此重要,並不會忘記的那麽容易。
她時常如此寬慰自己。
卯時,兩人用過早食。
墨邪欲四處走走,白兆明見桌上奏折所剩無幾,便陪同墨邪一同走一走,他雖為帝王,說是真龍天子,卻也是個常人,需要吃喝拉撒,疲憊了也需要走一走,緩緩心神。
兩人正在後花園聽雨軒坐著閑談,說是閑談,不過是兩人各自聊聊各自國家的風土人情,兩人說起話來,不像夫妻,倒像是戰場上的兄弟。
就連白兆明也覺得自個兒對呂蒙時更像個夫君,他認真想了想,產生這樣的錯覺,是因為墨邪太獨立了,總是讓人不由自主的把她當成和自己同樣身份的男人來交談。
好在兩人交談還算愉快。
此時,太後身邊的宦官傳喚白兆明。
前朝先帝在時,多生事端,太後唯有白兆明一子,因是生母,白兆明登上帝位時,太後一家出了很大的力,而寒國一向以孝道治天下,所以白兆明不論願不願意,都對太後極為恭敬。
白兆明笑道:“朕觀狼王定是不懼這後宮手段的。”
言下之意便是,太後可能會來找她。
墨邪笑答:“妾信君能護得平安。”
她自知自己不過是白兆明用來和各方博弈的棋子,在白兆明達到自己想要的目的之前,絕對不會讓她出任何問題的,她自然有恃無恐,畢竟像她這樣好用的棋子已經不多了。
白兆明唇角一勾,對墨邪這番回答心中很是歡喜,他素來喜歡聰明人。
他轉身前往乾寧宮。
這一去便是許久,恰逢呂蒙出現,墨邪自覺無趣,便和呂蒙把臂同遊,四下閑談,覺著呂蒙見多識廣,頗為有趣。
白兆明踏進乾寧宮,身後的大門緊閉,殿內除了太後別無他人。
他還未開口,責罵劈頭蓋臉而來。
太後拂袖怒叱道:“皇兒,你好生糊塗,於情,煙兒是你表妹;於禮,煙兒是這寒國的皇後。你為一番邦女子竟罰她禁足半年,你這般做,怎麽向你舅舅他們交代,難不成他們助你登上帝位這事你忘了。”
因帝後挑釁墨邪一事,白兆明一方麵為了替墨邪出氣,一方麵是為了打壓舅舅一黨在朝中的勢力,方才禁足帝後,打壓了舅舅一黨的幾個大臣罷了,並未下死手。
這些事白兆明無意和自己母親說,他母親一向都是小家子氣,雖然有頭腦,然而目光短淺,一心一意為家族利益上心,很少從國家大事角度去考慮,莫非如此,他當年也不會遭遇那麽多磨難。
所以,即便他將朝堂上的事說了,也得不到什麽幫助,還不如不說。
他冷漠道:“朕敬母後對朕有養育之恩,莫非真以為朕不知煙兒做過什麽。你我母子之間,切莫因為一個外人而傷了和氣。”
太後聞言神色變化,臉色難堪,閉眼道:“那你?”
白兆明聞言抬頭道:“母後,你還不明白嗎?她動了今生朕唯一喜歡的女子,況且從前她做的並不過分,如今卻動輒杖庭,一國之母應寬厚仁慈,就她如今何談母儀天下,朕希望沒有下次,不然,哼。”
說到此處,他甚是不高興的拂袖。
不高興是真的,拂袖是真的。
至於對他這位表妹的惱怒卻是假的,他由來知道自己這位表妹是什麽德性,從小做為家族中唯一一位姑娘,被寵壞了。
這樣的一個姑娘進入宮廷,也是一個苦命,正好拿來做筏子,以他這位表妹的性格,想要找出一點過錯來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偏生舅舅家隻有這一個女兒,想要穩固自家地位的話,也就隻能送進她。
女兒啊,是這樣的,平時再寵愛,可是需要她做出犧牲的時候,可不是還會被送進來嗎?
他這表妹看似什麽都有了,其實也不過是幾個人手上的博弈的棋子,空有一張漂亮的臉蛋,卻沒有什麽腦子,活該被人捏在手心裏麵玩弄。
太後了然,保養得宜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捏在手裏的佛珠轉了兩轉,才道:“瀚兒,她或許是你最喜歡的女子,卻絕不是你唯一喜歡的女子。”
“母後。”白兆明急急叫了一聲。
“皇兒,你是寒國的皇帝。”太後喝止,歎了一口氣,“你表妹也好,那女子也好,哪怕是後來進宮的女子也好,你切莫學先帝……為了一個女子,惹得天下怨聲載道。”
白兆明明白這一點,然而被人家直接說出來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他隻是點頭道:“是,兒臣明了。”
太後見白兆明臉色暗淡,也放緩了語氣:“皇兒,你喚哀家一聲母後,母後也是將你做親生兒子看待。你且放心,你喜歡的人,母後絕不會為難。”
“是,兒臣告退。”
白兆明目的已達到,便行禮告退,這空蕩蕩的大殿隻剩下太後一人。
太後閉目,有淚從日漸衰老的麵龐滑落。
很久以前,有人也這樣對她講:“我最喜歡的女子去了,所以這天下托付給你了。”
當年想說出口的話今日終於說出口。
她絕不允許當年的事情再次發生,她眼裏古波不生、日益幹涸的眸子生出堅決的亮光。她愛的人將這天下托付給她,她就不能讓這天下毀在她眼前。
日子一晃便過,細細回想,好似日子都在一天天的重複。
墨邪坐在禦花園裏,夕陽餘輝為她度了一層金光,她的心越發平靜,甚至有一種年華歲月摧人老,回首已是百年身的平靜悵然。
在寒國的日子,平靜而美好,不用為冬日食物發愁,更不用擔心前去擄掠,某一天就回不來了。
墨邪越發覺得當初的選擇做對了,她越來越少的想起那個深愛的男子。甚至她都快忘了她還喜歡那個男子,盡管有陸陸續續的消息傳進她耳中。
她走後第二年,古月便成了北漠王。
古月打仗時受傷了。
古月又新納了一位妃子。
……
這一切的一切消息,都是白兆明說與她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