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抗鼎
有個小道士出門來問。陳抗鼎不等人家說話,便粗聲粗氣地問道:“你們這裏可有牛鼻子老道嗎?快快讓他出來幫我救救這孩子。”
那小道士平日裏見到香客施主進觀來都是沐浴更衣,畢恭畢敬的,今天一個毛臉大漢,凶巴巴的縱馬便闖了進來了還大嚷大叫的,腰裏另著彎刀,掛個酒囊,吊著流星錘,聲若響雷,臉似張飛,手裏還抱著個半死不活的孩子,嚇得也不敢怠慢,就回答:“我師祖最老,剛好雲遊到此。”
陳抗鼎一聽高興了,叫道:“正好,趕快叫他來,我這孩子病得厲害。”小道聽了也不敢怠慢,引了陳抗鼎向後院來。陳抗鼎跑到後院又呼道:“老道們煉的丹呢,快拿些來。”
正堂門口伸頭探腦的幾個小道士不敢出門,打小道身後走出了一個老道士,手執撫塵,長發須髯,身著青道袍,於門前挺拔而立,風神瀟散,氣度逼人。
陳抗鼎一見之下,不再口出粗言俗語。話語隨之恭敬了幾分,說道:“老神仙,求求你大發慈悲,救世主救世主這孩子吧。以後我與你有緣路遇,咱們就有肉同吃,有酒同喝。以報答你的恩惠。”在陳抗鼎眼裏,金銀珠寶如同烘土,人間至寶便是大宛寶馬,大食的镔鋼刀,能有酒有肉同吃共飲,那才算得上骨肉親兄弟,才算得上重情重義。
那道士嫌他狂聲粗氣,不願意搭理他,不及他近前,毫不動聲色,對他胸前遙指空點,陳抗鼎立時覺得氣舍穴被什麽輕軟一撞,再要想說話時頓覺得氣舍穴處疼痛難耐,於是欲言又止。等到氣舍穴不再疼痛時,再要說話時又疼痛,知道是著了老道人的道兒了,便心驚餘悸,不再言語。老道人見陳抗鼎粗粗拉拉的,也不拿眼正看他。
那老道接過林戰,健步輕履走進殿堂,盤坐於蒲團之上,將林戰安放於右側,伸出右手中、食二指,搭於林戰命脈之上,自顧垂眉把脈,但覺得脈象異常,陰陽相衝突,一股脈息至陽,如洪如滔,烈猛不馴,另一股脈息又似極陰,孱弱無漸無,心下大駭,皺眉自語道:“這孩子中了劇毒,又受了內傷。體內隱伏著兩至陽極陰兩大脈息,今天倘若不是遇到了我,要想活命隻怕‘比登天還難’。”
大駭之餘,早已成竹在胸,便忙運內力,以手心撫林戰百會、陽白,雙手下行,前指捺向天突、膻中、巨闕、天樞、及至氣海、關元,手指凝住關元,稍許複又回劃到臍處,後背以手指由至陽而三焦,再過命門,雙指凝內力聚於誌室。
那老道先將林戰的脈搏穩定了,又吩咐陳抗鼎速去鎮上買三十斤酒來,不可怠慢,速去速回。
陳抗鼎應聲出去,牽了棗紅馬兒,快馬加鞭而去。隻是在馬上還念叨著:這個牛鼻子老道給人治病還要酒喝,待俺先到鎮上喝個痛快,再與你捎帶買些來。
陳抗鼎並不懂得內家氣功,隻知呆呆觀看。他不知今天遇上了高人,這老道便是“太極圖”的創始人陳摶老祖,號稱:扶搖子。他所創下的“易龍拳法”包含百家所長,克眾家武學之短,名傳天下。陳摶老祖為林戰療傷所施之內功就是他修習幾十年的“胎息訣”。胎息訣要義:呼為陽,吸為陰;呼為動,吸為靜;呼為剛,吸為柔。把陰陽、剛柔、動靜結合,扶搖子使出內力氣功,導引林戰將內息運行一周天,林戰漸漸覺得髒腑舒暢,隱痛由骨髓之中稍有緩解。但這種緩解隻是暫時之計,若要治愈還需每日三次修習,長此以往方能見效。
“胎息訣”內功,講究內息圜覆周身脈絡,通布五髒精髓,周而內聚,行而有續,發而不散,氣息內斂,血氣內生,氣由外潤,動則萬鈞,如潮如湃,如雷似電,靜則止水,風清雲朗,收發自如,則可用力於無形,不禦外力,不施他為。
陳摶把氣運在丹田,使之凝聚不散,導引林戰真氣內息周而複始循環,半個時已過,堪堪運行三大周天。卻還不見陳抗鼎回來。知他在鎮上耽誤時辰,不該讓他去打酒,不如先前讓那些小道士前去。隻是出家人出去買酒,怕別人說三道四,不免生流言來,才派陳抗鼎去了。又等待了一會,才見陳抗鼎拎著一壇酒進來。扶搖子忙命小道童將酒倒入一個大銅缽裏,自己盤坐在銅缽前麵,閉目運氣。雙手如抱圓球,內力緩緩運出。
陳抗鼎心下暗自羨慕:這牛鼻子每次運功之前便要喝下這麽多酒,不知這是哪門子功夫,我若是能學得這套功夫,每次幫人治病倒是解饞得很呀。
正想著,隻見扶搖子右手食指淩空戳向銅缽,銅缽中的酒水被扶搖子的強大指力激起,迸出許多細小的水珠,四散如花,扶搖子左掌輕輕推出,那些酒水細珠,便如串在線上的一般無二,由輕急倏地變得緩緩向林戰飛去。陳抗鼎一看,登時驚訝得目瞪口呆,這武功高強之人以指力激起水花倒也不足為怪,以掌力推動細小水珠齊整擊打某個方位也不足以大驚小怪,但若要使得這些小水珠以如此緩慢的速度飛去,還要分別打在不同的方位上,真是不易。
再往下看時,更是驚異萬分,那些小水珠如受外力驅使似的,竟懸於半空中滴溜溜轉動起來,須臾間,水珠化作一朵朵雪花又凝作一片片冰淩,忽而如離弦的彈珠一般無異,急速躲向林戰膻中、氣舍、鳩尾、巨闕、關元、氣海、天樞、氣穴、大赫九處穴道。認穴之準便如用手點到。
那些冰淩觸及到林戰的肌膚便即消散,倏然無影無蹤,穴道處隻冒出一絲絲白氣。如此三番,隻見林戰周身熱汗淋淋,氣噓長吐。神色也安然了許多。顯然扶搖子的功力已借助酒冰淩已化去他體內大多的赤煞熱毒。
陳抗鼎自是不敢再猜疑眼前這個老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