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9章 長笛

  林守拙收回長笛,不答反而讚道:“此人武功下少有,且內力中正無邪,應是正道中人,是因恨怨而誤入魔道。老朽不舍與他兩敗俱傷,願舍命感化他改邪歸正。”


  此時蘆葦蕩中也偉來一句讚歎:“前輩武功如此高深,且心存善意,隻使出六七成功力,不忍傷在下,應為世外高人,為何要出手相助這幫無賴來偷獵我的大雁。”隻是那聲音不再洪亮,恢複了平常人話的語氣。


  林戰聽到這兩句話登時呆在原地,先前那怪人全用內力吐字,聽不出聲音原味,現在一如平常人話,倒有幾分與爹爹的聲音相似。便欲回首,看看話之人在哪裏。林戰心神稍馳,真氣斷續不上,查查竟慘叫道:“陸哥哥,好難受。”林戰忙收神回意,不敢再有分心。隻聽林守拙道:“你這魔頭武功也著實不弱,不去仗劍行俠,卻做了這殺人的魔頭,可惜可惜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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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一聽林守拙這話,哈哈一陣狂笑,問道:“請問閣下是哪一位高人?”林守拙道:“在下名不足道,林守拙正是。”


  那人又是一陣大笑,道:“好爽快,俺倒要會上一會。”話音未落,隻見蘆葦兩廂敗開,一道身影順勢而出,那人長發散亂,麵目傲然,林戰看時不是父親陸無憂是誰,隻是清瘦了許多,便嗆聲呼道:“爹爹——”


  陸無憂身形未定,一時呆立。林戰話已不再是童聲稚音,相貌也變了許多,隻有眼睛還有幾分神似,一時不敢相認,聽他叫了兩聲仍是將信將疑,待到林戰再叫一聲:“爹爹,我是成兒,我是成兒。”陸無憂這才由喜轉悲,再由悲轉喜,一瞬間百感交集,疑是夢中,不出是喜是悲,是哭是樂,二人趨步向前抱頭痛哭。陸無憂隻道是過了七七四十九林戰便已不在人世,誰曾想如今在此偏僻之地能相聚,多年來的積怨悲愴齊聚胸口,忽地跪地長嘯,目視長,幾年來的悲慟全付一腔怒吼,雙頰淚水如沱,長嘯不止,撲地一聲,一口鮮血噴出數尺。


  林戰大驚,滿懷將父親抱住,右手護住父親膻中穴,積聚真元,運起胎息訣之和息心法輕送真氣。和息心法乃是胎息訣回救護心法,能穩住狂奔如潮的脈絡真氣。陸無憂才與林守拙比拚對恃過內力,又以長嘯狂吐積鬱憂悶,心血如潮狂放,澎湃起落,竟昏厥過去。林戰以內功相抵助,漸漸穩住了爹爹的內息,這才放下心來,輕喚數十聲,陸無憂這才慢慢蘇醒過來,轉頭看到林戰已如自己一般身高體健,無半點中毒孱弱之象,心下大加寬慰,顫聲道:“成兒,苦啊,你是如何找到這個地方的?”林戰輕聲安慰道:“爹爹,你不必再動心思,先休息一會,有話待會再敘談。”


  查查上前問道:“伯父,神經刀呢?你把他殺了?”陸無憂搖了搖頭道:“他不傷我的雁兒,我殺他幹嗎。”這時神經刀忽然躥了出來,指著林戰道:“喂,你抱著這個殺人魔頭做什麽?”查查氣道:“去,你再亂,他可是我陸哥哥的爹爹。”神經刀一聽喜道:“怎麽樣,我了給你帶了個兒子來了吧。”查查又道:“你到哪裏去了,害得我們都為你擔心死了。”神經刀道:“我看到一條三角紅額大毒蛇,便去捉它,可惜這片泥淖太稀鬆,被它逃到水裏去了。都怪這個林老頭吹什麽笛子,把那條蛇嚇跑了。”


  陸無憂這時精神也有所好轉,上前深施一禮道:“林前輩,先前有所不知,全力相拚,得罪了。”林守拙嗬嗬笑道:“不用客氣了,你父子二人能久別重逢當是大喜事,可賀可賀,不必道什麽歉。”陸無憂道:“在下孤陋寡聞,不知前輩師承何家何派?”林守拙道:“我生於世間已九十六載,連我自己也從不知我是何派,有何師承。實在是有失對先輩們的敬仰。”陸無憂道:“老前輩,前麵有間半茅草屋,請到那邊歇息。”林守拙道:“不必客氣。”


  林戰抱起爹爹,查查牽了馬,向西行不多遠,便看到三間茅草房子,房前兩隻大雁淡定而棲。眾人進得屋來,陸無憂道:“成兒,我內力受損,恐怕三五也休養不好,這兩隻大雁可就交給你照看了。這幾有一夥可惡的無賴,來算計我這兩隻大雁,時時想要偷獵了去。你可要多加細心。”查查跑到大雁跟前,道:“聽這無雁湖從未有雁棲息過,大雁在這湖中是養不活的,叔叔,這幾隻大雁在你手中怎麽就養活了呢?”陸無憂搖頭道:“無雁湖不是從沒有雁來過,也不是養它不活,是這裏的人不讓它活下來。”


  查查聽了奇怪,問道:“伯父怎麽如此呢?”陸無憂道:“住在這附近的人家,家家造羽箭,造羽箭就喜歡用大雁的羽毛,來到這裏棲息的大雁都被當地人獵殺光了,哪裏還有什麽大雁,才叫無雁湖的。”查查又問道:“伯父,這幾隻大雁你是從哪裏帶來的?”陸無憂道:“我來無雁湖路上遇見了一隻受傷的大雁,看它叫得可憐,哀鳴不止,就把它帶到了無雁湖,幫它包紮了傷口,養了十多它的傷就有了好轉,後來到了湖外竟然領了個伴兒來,還下了個雁。”查查看那些大雁可愛,便道:“叔叔,這兩隻大雁交給我吧,我會幫你看好它們的。”


  神經刀四下看了看,見房間裏沒有什麽吃的,邊掉頭往外走邊:“你們父子相聚,豈能無酒助興,我且到鎮上買些山雪蓮酒來,再捎幾隻羊腿。”話沒完,人早跨馬而馳,沒了蹤影。


  林戰看爹爹頭發淩亂,灰垢重重,便打來些水燒熱了,幫爹爹洗淨,又梳理整齊,陸無憂對妻兒思念日甚一日,早已是心灰意冷,哪有心思收拾自己,渾渾噩噩度日聊此一生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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