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0章 安洛

  “嘿！”林戰跟男孩打招呼。


  汪……男孩胯下躥出一條狗撲向大跳蚤。


  大跳蚤回身縮回林戰腳邊。


  “飛！”男孩喝止了它。


  “你好！”林戰再次問候。


  “你好，我是安洛。”


  “噢，我叫林戰。”林戰是個喜好結交且善談的孩子。


  “呃，我隻知道我叫安洛，我沒有爸爸。”安洛木訥地，“這是我的狗飛，它看到陌生人有點不太友好，請你不要生氣。”


  “沒事的，”林戰笑嗬嗬地，“我的狗它太了，像大跳蚤一樣，嘻嘻，所以叫大跳蚤。”


  就在他倆打招呼的同時，兩隻狗相互嗅了嗅，已然打鬧在了一起。剛才還是生疏並有幾分敵意的家夥，才幾句話的工夫就已熟絡得像好久不見的朋友一樣了，有時動物和孩子比大人更容易相互溝通。


  “是嗎。”安洛看了一眼大跳蚤，“它確實招人喜愛，看，連飛一見到它都喜歡上了。飛很挑剔，一般不與別的的狗一起玩，它也是我唯一的玩伴。”


  兩個人的相識就是從狗的話題開始的。


  “你一個人嗎？”林戰向四下搜尋了一下，沒看到還有什麽人。


  “是，這裏就我一個人。”


  “你見過一個叫蒜頭的女孩子嗎？”


  “沒有。”安洛，“這裏從來沒有人來過，你是第一個。”


  “噢。”林戰問，“為什麽不出去走走呢？”


  “這裏並不大，往哪裏走呢？也沒有別的人，更沒有什麽好看的。”安洛回答。


  “好像是你在我夢裏對我‘從窗口爬出去就能看到不一樣的世界’。”


  “是的，我住在樹洞裏，麵積不大，沒有什麽地方可以去，就隻能到別人的夢裏去旅行。”


  “啊？那可是個好去處！”林戰驚訝地看著他，卻又羨慕地，“我可沒有去別人夢裏旅行的本領。”


  “這有什麽可羨慕的，去別人的夢中可不是什麽好事，孤獨的時候沒地方去，沒辦法才那樣做。”安洛對自己的能力大不為然。


  “為什麽不走出樹洞，到外麵轉轉呢，外麵的世界蠻大的。”


  “外麵還有個世界嗎？”安洛警覺地問，“大嗎，有危險嗎？”


  “沒什麽危險，除了有點孤單。”林戰拉住安洛的手。“嘿嘿，孤單在心裏，有時蠻也危險的。”


  兩個人手拉手走出了樹洞，狗也都跳出了出來。外麵的陽光有點刺眼，安洛用手擋著陽光。“你是怎麽學會我們話的？”林戰問。


  “跟你們人類學的呀，”安洛，“其實我也經常到你們的房間裏轉轉，偷你們的食物吃，比如，你會不會覺得有一段時間特別能吃，那是因為我就坐在你的飯桌前，在你不知不覺的時候，我偷偷吃掉了你們的飯。還有，是不是有的時候你放的東西不知為什麽就是找不到了，那是以我拿來玩了，當然我會再著送回去，你們又會莫名其妙地找到那些失落的東西。是不是這樣。”


  “哦，我倒是歡迎你常來我的房間裏來玩。”林戰。來到房門口，林戰一手拉著安洛，一手去推門，就在他倆跨進門的那一刻，明明握在手中的安洛一下不見了，回頭一看，包括安洛的狗也像融進了空氣中一樣消失了。林戰反身追出門外，根本沒有安洛的身影，再跑近樹洞往裏張望，這一次卻發現洞口很，僅僅夠大跳蚤在裏麵蹦跳，根本容不下林戰擠進身去。


  剛才還算寬暢的樹洞，才眨眼的工夫怎麽就變了呢？這又不是在做夢。


  林戰嘀咕著，又想起了那句“從窗口爬出去就能看到另一個不一樣的世界”。反反複複琢磨了幾遍，這才恍然：難道——隻有從窗口爬出去才能看到一個不一樣的世界嗎？

  那就再試一次好了。


  林戰轉回自己的臥室，又一次從窗口爬出來，當他再向檀樹洞口望去，令他驚喜萬分——安洛正獨自坐在青石板上，狗圍著他打轉轉，看樣它想從樹洞走出去找大跳蚤。


  這一次林戰學乖了，他拉著安洛的手：“這次我們不走門口了，從窗口爬進了臥室。”


  這一次，安洛和飛都沒消失。


  “很有趣吧？”林戰笑了。


  “是夠有趣的。”安洛。


  遇到有趣的事孩子就會不厭其煩地反複做。林戰心想，我要再試試看。孩子最富有的是好奇心，林戰更不例外。


  林戰又反複試了多次，從窗戶爬過去到樹洞，樹洞很大，通過樹洞就能進入一個異世界；而從門口出去到達樹洞的話，樹洞仍是樹洞，並不能到達一個異世界。也就是從窗口出去路徑是對的，從別的任何一個地方出去路徑都不對，如果路徑不對，你就到達不了一個異世界。


  除了林戰，家裏人誰會那樣做呢？大人從來不會從窗口爬出去再到樹洞那裏，隻有孩子才會那樣做。這就像一個人的思維出口，有的人喜歡從這個角度思考問題，而有的人則喜歡從另外一個角度思考問題。窗是林戰的另一個思維通道，窗口是孩子的一個獨特路徑。


  安洛進到林戰的房間，仿佛進到了一個眼花繚亂的世界——窗簾，床，抱枕，吊燈，書櫥，衣櫃，電腦彩電，冰箱……


  安洛這裏摸摸那裏碰碰，有的東西能發出清脆的聲音，有的東西什麽聲音都沒有，他對比著，這樣來認識物品——比如冰箱和抱枕，一個碰碰有聲音，一個沒有。安洛指著冰箱：“這個有聲音。”又指著抱枕：“這個沒有聲音。”在安洛眼裏這是它們最大的區別。


  林戰一一介紹給他，希望他能了解這些家具的功能。


  “要這些東西幹嘛？”安洛眼裏一片茫然。


  “用呀，”林戰停頓了一下。“你們在樹洞裏不用嗎？”


  安洛搖頭：“樹洞裏什麽都不用。”


  “那多無聊！”


  “無聊，什麽是無聊？”


  “孤單，不是嗎？”林戰明明聽他孤單的。“你剛才不是孤單嗎？”


  “孤單，”安洛沒有否認，“可我沒覺得無聊。”


  “孤單和無聊有什麽不同嗎？”


  “當然不同了。”安洛回答得很響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