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這棋我還沒看夠繼續下。
‘是她！’
‘這最後一人，竟然是她！！’
‘我此生最愛的女子。’
突然間，我的耳畔又會想起了小林前輩的那句提醒。
此刻，我終於明白對方絕不是擔心我的棋藝不敵，而是，擔心這用心險惡的詭計！
“奕，你還好嗎？”
“他們有沒有苛待你。”
再回神時，蓮已經緊緊地抓住了我的雙手，盡管她的聲音裏充滿了重逢後欣喜，可那憔悴的麵頰上卻兀自落下了清淚。
我憤怒地將視線轉向了身處高台的那位大人，第一次憤恨自己的雙手隻能執子，卻不能夠握起兵刃！
那位大人也絲毫不避地與我對視著。
他的眼中顯露著狡猾和凶狠。
‘似乎在說，沒有人能夠觸犯他的威嚴！’
“這最後一場你一定要贏！”
“奕，你一定要贏，不用管我……”
耳畔傳來蓮的聲音。
但她後麵究竟說了什麽，我已經無法聽清。
因為我知曉。
當蓮出現眼前的那一刻，我就已經輸了。
無論是麵對誰，無論是在何種環境下，我都自信能夠與旁人一對奕。
哪怕對弈者是神明，哪怕孤身處於地獄。
可唯獨她。
我願輸。
“持白先行。”
我將心情安定，行開局之禮。
‘落子無悔。’
又在心中補充道。
……
“這奕究竟在做什麽？這一手竟又是拱手相讓！分毫沒有先前‘氣吞天下’的氣勢。”
巨大的棋盤前，有不明就裏的圍觀者不滿地質詢出聲。
原以為這最後一局會是驚駭世俗的‘封神’之戰，可不曾想卻是這樣的局麵。
“與之對弈者亦是如此。”
“奪得如此先機卻唯唯諾諾，遲遲不肯進攻。”
“這棋，無意。”
有附和之音響起。
他們都是愛棋者。
如今看到如是躊躇的棋局，自然是惱怒不堪。
“唉，你們隻看表麵，卻不知這一局所隱藏地真正的含義。”
突兀間，有一道包含滄桑的歎息聲從人群中流傳出。
“老伯，您是何意？”
有圍觀的年輕人蹙著眉宇詢問道。
畢竟，若是對弈雙方隻是這樣的對局，他上他也行！
“還未看明白嗎？”
“這並不是一局要爭奪勝利的棋。”
感受到周遭年輕人的浮躁心態，老者沒有繼續遮掩，而是一語道破了關鍵點。
“是在爭敗啊！”
“且，黑子仍舊是處於上風。”
此言一出，就像初晨陽光穿透玻璃，世界變得剔透清晰。
這樣一看，確實如此！
那黑子真的是在不斷地在送，可盡管無論白棋怎樣退避，都無法回避這不斷呈現出優勢的局麵。
輸。
都能夠輸得如此利落，不愧是一代棋聖。
“隻可惜……”
有輕歎從人群中吐露。
卻不曾再有下文。
與官家相博弈，就算有‘封神’之姿，也難以回天。
除非。
奇跡發生。
沉默取締了一切。
圍觀者都僅是目光怔怔地看著那不斷跟進的‘爛棋’，未有人再開口，直至.……
“要輸了。”
“白棋無論如何落子，都將獲勝。”
喃喃的訴說在人群中響起。
這是在場的嗜棋者同一個聲音。
而也就在此時，一名背負橫刀，衣衫破碎染血卻神情昂揚的少年，緩緩從他們的身後走過。
沒有人注意到。
因為，他們的視線都落在那巨大的棋盤之上。
……
“奕，為什麽？為什麽？？”
淚水不斷從女子的麵頰上滑落，憔悴與絕望蘊藏在那一滴滴濺落在棋盤上的淚珠內，捏著白子的玉指更是微微顫顫，久久不願落下。
最後這一手墜下，除非是有神明相助。
否則，再無翻盤的機會。
不過，那坐在席位上的年輕男子卻是一臉平和。
能夠在餘生的最後時刻，輸給心愛的女子，也算是死得其所。
然而，就在官宦大臣一再催促，無力的白子落下之際，數道凶惡的嗬斥驟然炸響於這一方地域。
“什麽人？”
“止步！”
兵戟橫列。
護衛們洶湧的眼芒快要將來者吞沒。
但是下一秒，這一切的凶惡瞬間演變成了驚恐。
沒有半點搭理的意願，莫語幹脆利落的抽刀橫斬向前。
戰兵與性命巨隕，被那本就殘破猩暗的血衣再度被潑墨。
一言不出便直接強殺。
莫語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樣。
或許是因為心中急切，想要早點歸去；或許是對這一切不滿，從而直接宣泄出來；又或許是長期與妖怪相處，沾染了某些特殊的性質。
總之。
就殺了。
又能怎樣？
晴明不出，源氏不出，這人類世界，又有幾人能夠困住自己？
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
待到上忍之際，統領百鬼再殺回來。
如此果斷的行凶，自然引起了全場的震動，根本不用位座高台的那位大人有所言語，數十位身著甲胄，手持戰兵的護衛便圍攻而來。
可這些普通的兵士，壓根不知何為力量！
不過三、四息的時間，整個場域便化作了一片修羅場。
每一刀都直指要害，毫不留手。
同時，還有一言堪堪落下：
“這局棋我還沒看夠，繼續下。”
奕愣愣地望著那宛若神兵天降的血衣少年，沒有半點畏懼，沒有絲毫慌亂，隻有一腔熱血激昂而上。
這一切，像極了持子亂殺的他。
“好。”
奕不知對方從何來，又為何要幫助自己，但這樣的聲音與那一地都血流都使之鬥誌重燃，生的希冀更是愈演愈烈。
在旁人眼中已是死局的棋局，可在其眼裏，還有著不下三種破解之法。
看著棋罐中僅剩下的九枚黑子，他決定用最瘋狂的一種方式，置死地而後生。
一字落。
白棋優勢更加明朗。
但奕卻自信滿滿地拱手：“請”。
見狀，蓮麵頰上的絕望也消退了一些，甚至那哭紅的眼眶中還顯現出了一點俏皮之色。
她隻剩下八子。
但，大局已定，每一子都裹挾吞並大龍之姿。
“哼，我不信，你還能贏。”
那略帶嬌嗔的字句，像極了他們初遇那日，風光正好，以棋交互。
周遭圍觀的嗜棋者也未離去多少，於他們而言，這敗局已定的對弈如何能夠翻盤才是最吸引人的。
能夠在第一時間見證，此生足矣。
更何況，那位浴血前行的少年，殺的都是該殺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