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狠心

  陳洋走出傅宅,淚水湧上了眼簾。


  龍和金花之死,永遠是他心頭上的巨疼。


  郭菲菲追了出來,道:“喂,你去哪?”


  她跑上前來,親熱的伸手挽住了陳洋的手臂。


  她也看到了陳洋的淚光,輕聲問:“你怎麽啦?被市長罵哭了?唉,你做不了,就別做了,好嗎?反正你有的是錢,過日子肯定不用愁。我可以不念書,馬上嫁給你,陪你過逍遙的日子。”


  她罷,又羞澀的別開頭去。


  陳洋剛才罵鬼子的話,讓她的心海泛起了陣陣漣漪。


  她感覺陳洋不壞,隻是跟錯了人。


  但是,她也想,在此亂世,自己不也是不得不到稅警局工作嗎?不也得接受命運的安排,和陳洋在一起嗎?陳洋不也一樣很無奈的嗎?


  ……


  陳洋走到大樹下,抹抹淚水,感動的道:“冰倩,你真好!善解人意。我決定,先找一個女人,照顧你爹,然後,再和你過逍遙的日子。”


  他罷,驀然摟住郭菲菲,附首親了下去。


  郭菲菲閉上眼睛,仰首而上。


  ……


  許久,陳洋才依依不舍的分開郭菲菲,低聲道:“因為南京那邊,要舉行還都儀式,鬼子今晚開始又要宵禁,你早點回去休息吧,我明等你早餐呐。”


  “嗯!”


  郭菲菲卻還在陶醉之中。


  她如夢似幻的應了一聲,背靠在樹杆上。


  她身子軟的,還不能走動。


  陳洋隨即離去,走出傅宅大門,鑽進轎車裏,駕車就走。


  郭菲菲側頭眼望陳洋離去,從樹杆上滑倒在地上。


  陳洋駕車兜了一圈,卻又來到傅宅附近的那間酒館,果然看到朱源獨自一人在喝悶酒。


  他把車子停到酒館的後院裏,推門下車,來到酒館,坐到朱源的身旁,暖心的道:“朱叔,我陪你喝兩杯。”


  朱源憐愛地罵道:“你陪啥呀你?你都快結婚了,還喝酒?不想生孩了?滾滾滾!”


  陳洋聽到這話,也挺暖心的。


  他側頭東張西望,沒發現可疑情況,又低聲道:“那我也得陪你喝點。哦,我告訴你啊,我給你找的那個女人,很苦的,曾經被鬼子,弄過。她老公就是因為救她,所以,被鬼用刺刀捅死了。”


  “啪!”


  朱源把酒杯重重的拍在餐桌上,罵道:“鬼子,老子和你不共戴。”


  他正義感倒是滿滿的。


  但是,不知是真是假!

  陳洋見好就收,又低聲道:“朱叔,你放心,我和冰倩結婚之後,把你當親爹。”


  朱源端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放下酒杯,道:“好子,不錯,我看出來了,你重情重義。你的麵相也很善。你一定是好人。”


  這話倒是讓陳洋放心了。


  陳洋又東張西望,沒發現可疑人物,便給朱源倒酒,又低聲道:“朱叔,在此亂世,好人也不一定有好報。像我,今中午,差點死在傅的槍下,他們都整考驗我,考核我,根本不把我當自己人。在這裏,隻有你是我的親人。”


  朱源吃了兩顆花生米,端杯又一飲而盡,放下酒杯,醉熏熏的道:“那是肯定的。傅老賊這個人,疑心十分重。你要心,撈夠錢了,就帶著冰倩跑吧。老子算是看透了,你跟著他,絕對沒好下場。唉,我就沒辦法,我得留在傅家報恩。”


  陳洋又左右看看,前後看看,沒發現可疑情況,便一邊給他倒酒,一邊低聲道:“可我看到你整給那些鬼做飯做菜,我心疼。”


  朱源端杯而起,仰頭一飲而盡,放下酒杯,氣呼呼的罵道:“總有一,我會剁了那些鬼子,先讓他們吃飽點。就像殺豬一樣,得先喂豬,把豬養肥了,再殺。”


  陳洋又給他倒酒,也給自己倒滿一杯,道:“朱叔,我用大杯敬你。你好樣的,你是真英雄!”


  朱源連忙搶下陳洋的酒杯,道:“哎喲,你別喝了,你子就要結婚了,還喝。滾吧,呆會要宵禁,不然,你就回不了家了。”


  陳洋也不想喝酒,也知道喝酒傷身體。


  他隻是在裝模作樣。


  於是,他又暖心的道:“朱叔,那你早點回去。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朱源不耐煩地罵道:“滾滾滾!老子能走,去吧。”


  陳洋隨即結賬離去,駕車前往汪府,途中在安康大藥鋪買了許多補品,然後直奔汪府。


  他在愚園路的家,與汪府幾乎成直線,都在租界裏。


  鬼子的宵禁對陳洋而言,沒什麽用。


  租界,鬼子管不著。


  正因為管不著,鬼子才想和傅曉庵一起努力奪回租界的管治權。


  76號那邊,也是這個意思。


  所以,才有了刺殺費利這幕鬧劇。


  ……


  陳洋在汪府附近停好車,走進公用電話亭,給汪明婕打了一個電話。


  “您好!我是偵輯處張霞。”


  “大美人,我很鬱悶啊!哥哥那麽優秀的男人,為什麽就沒有姑娘在深夜裏陪我呢?”


  “哈哈,你想處座了吧?處座今為了保護你,可是煞費苦心,差點都和丁士群翻臉了。你子,還這麽不著調。行了,處座來了。處座,陳洋的電話。”


  “喂,白臉,你咋這麽好心?今晚終於會主動打電話給我了?有什麽情況要向我匯報的?”


  “我在你家附近,想上去坐坐。”


  “坐個鬼呀?呆會要宵禁了。你趕緊回家吧,我累了,早點休息。”


  “唉,這個季節對我不離不棄的也隻有蚊子了。”


  “嗬嗬,那你趕緊回家和蚊子睡覺去吧,看明能生出多少個蚊子來?”


  “我是臭男人,蚊子看到我就煩。你還是讓我到你家香一下。”


  “嗬嗬,死無賴,我家從來不允許有男同事到。”


  “是啊,我也一樣,我從來也不許男同事到我家。”


  “癟三,你高估了我能忍受你的程度!滾!”


  “啪!”


  “嘟嘟嘟——”


  陳洋聽到刺耳的電話忙音聲,心頭一陣悲哀。


  他走出公用電話亭,在汪府附近走來踱去。


  苦悶!


  苦悶極了!


  禮物買了一大堆,但是,人家的家門,自己卻進不去。


  ……


  陳洋掏出香煙,點燃一支煙,一邊走來走去,一邊仰吐著煙圈。


  “轟隆隆——”


  夜空幽黯。


  不時的雷鳴電閃,把漆黑的夜空撕裂成好多片。


  一場大雨即將來臨。


  可陳洋知道,今晚的計劃,如果沒有汪明婕的配合,自己根本就完成不了。


  如果龍、地虎、獅子還在,那麽,自己可以不用求汪明婕幫忙的。


  但是,現在,自己孤身奮戰。


  死了,都可能沒人知道。


  苦悶!


  苦悶啊!

  “劈劈啪啪-——”


  一陣狂風暴雨,傾盆而下。


  刹那間,大雨便將陳洋淋成了落湯雞。


  汪府的燈光穿透雨霧,在斜斜的雨中,把陳洋照成一個黑影。


  外圍警戒的女子中隊,回去穿上雨衣又出來,看到陳洋渾身濕淋淋的,有些於心不忍。


  一位隊長對一名隊員道:“去,拿把雨傘來。”


  那隊員不滿地道:“處座也太絕情了。人家陳洋多好啊!唉,可憐!我的帥哥哥!”


  她轉身跑回汪府拿雨傘。


  閣樓裏,汪明雨倚靠在窗口前,看到了樓下極度苦悶的陳洋在雨中走來走去,心裏嘿嘿冷笑。


  她很聰明,知道陳洋並非為情到她家的。


  陳洋今晚肯定有事情求她。


  她也狠下心來,就是要看看陳洋能在狂風驟雨中扛多久?


  她的身旁,站著鐵猴和和張霞。


  鐵猴唉聲歎氣的道:“唉,我的陳洋哥哥,真可憐!長得那麽帥,到哪都不受歡迎。現在看來,我長得醜,也是對的。”


  “哈哈哈哈-——”


  三人大笑起來。


  此時,那名隊員拿著雨傘,跑出來,把雨傘遞與仍在雨中走來走去的陳洋,心疼的道:“陳大哥,雨傘。回家吧,咱處座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了不見你,肯定就不會見你。”


  陳洋回過神來,扔掉煙頭,笑道:“沒事!我好幾沒洗澡了,今晚讓大雨幫我衝個澡。”


  “嗬嗬!”


  姑娘被逗樂了,急忙撐起雨傘,替陳洋擋雨。


  她又道:“陳大哥,我很佩服你,你總是那麽樂觀。從來沒見你愁眉苦臉的。可這氣,還有些冷,你這樣被雨淋著,會感冒的,會生病的。”


  陳洋滑稽的道:“我喜歡生病,喜歡住院,那裏的護士,就跟你們一樣,真漂亮。”


  “嗬嗬,陳大哥,可能處座就不喜歡你這種沒正經的。”姑娘又樂了,卻也趕緊提醒陳洋。


  陳洋笑道:“如果發誓奮鬥都有用的話,這世上還有窮人嗎?”


  姑娘嗬嗬地笑,但是,無語了。


  因為陳洋的歪理總是不歪,不正經之中又飽含哲理。


  她撐著雨,舉久了,手有點累,便又換手。


  陳洋從她手裏抓過雨傘,道:“妹妹,你回去吧,我回家了。”


  姑娘嗬嗬笑道:“嗯,這就對了。”


  她把雨傘交給陳洋,轉身就走。


  陳洋唉聲歎氣地道:“唉,世上再美的風景,都不及回家的那段路。”


  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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