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日記

  "珩少,少夫人在仁濟醫院。"赫歧珩掛了電話,腳下踩油門的力越來越大,車速也越來越快。他靈巧的穿梭在車流中,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心愈發的冷冽。


  "醫院那邊我都安排好了,等裏麵那台手術結束,就輪到你了。"尚容說著,坐在了喬初身旁。


  他一瞬不瞬的盯著喬初,她的臉色很平靜,但在目光觸及對麵抱著孩子的那對夫婦之時,雙眸閃爍了兩下,又極快的暗了下去。


  "尚容,如果我能嫁給一個平凡人就好了。這個孩子不至於落得這個下場。"喬初垂眸,烏黑的長發遮住了她的臉頰,聲音低低的,像是在說著一個最簡單的願望。


  但是她知道,一切都不可能重來。就像她不可能不查姐姐的死,就像她不可能不攀上赫歧珩……或許一切都是注定好的,哪怕有重新選擇的機會,她一樣會選擇踏進娛樂圈,一樣會選擇借赫歧珩上位,隻是,不會再讓這個孩子到來。


  尚容看著她,滿眼的心疼,他無法替她承受這些,能做的,不過是靜靜的陪著她、守護她。"喬初,我在這等你。"

  "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我會給你回電話的。"喬初搖搖頭,推了推尚容。她不希望尚容看見她最脆弱的模樣,他是她唯一的朋友。尚容替她擔心難過,隻會讓喬初愈發的內疚。


  尚容猶豫著,但還是點點頭。他並沒有打算離開,而是去地下車庫等著,起碼喬初需要她的時候他能立刻出現。喬初的脆弱,從來隻有她自己知道,尚容尊重她,所以選擇保持距離。


  尚容離開沒多久,護士便前來通知她準備。喬初深呼吸了幾次,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她閉上眼,就是冰冷的手術台和閃著寒光的手術刀,激得她一個顫抖。


  她的手撫上了平坦的小腹,透過薄薄的衣料,喬初能感受到副部的熱源傳遞到手心上。這個孩子一定很漂亮,她的腦海裏突然冒出這樣一個猜想。


  她緊了緊身上的病號服,抬眼,對麵咿咿呀呀說著話,蹣跚著需要媽媽攙扶著才能站在大人腿上的那個孩子朝著喬初這邊看來,他靈動而帶著好奇的大眼睛滴溜的轉著,對孩子來說,這一切都是新的……


  孩子的天真刺痛了喬初的雙眼,她起身,正打算邁開步子,手腕處卻被一股力量箍住,如何也掙脫不開。


  "喬初,你膽子不小啊!"赫歧珩怒火中燒,扣住喬初的手愈發收緊,他的雙眸帶著怒火,喬初隻望了一眼,就覺得自己墜入了地獄。


  喬初的默不作聲激怒了赫歧珩,他將喬初圈在座椅和自己的臂彎之間,一言不發的打量著喬初慘白的臉,"孩子呢?"

  她的小腹本就沒有任何的凸顯,如今被寬大的病服包裹著,又加之她的麵色白得不像話,這不得不讓赫歧珩懷疑,自己是不是來晚了一步。


  "我問你,孩子呢!"赫歧珩腥紅的雙眼緊盯著喬初,仿佛要透過她的目光將她看穿一般。


  喬初難得的發現赫歧珩的目光裏居然有了一絲焦急,這是她從來不曾見過的。不,她見過,在她和安禾同時滾下樓梯的那天,赫歧珩眼裏的擔憂讓她幾乎無法釋懷,喬初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情緒……


  她想著,冷笑了一聲,卻還是不說話,赫歧珩身上的怒意幾乎讓整個大廳冷了十度,激得一旁的護士起了無數的雞皮疙瘩。


  她試探著開了口,"那個……葉小姐你還做不做……"

  她還沒說完,就被赫歧珩冷厲的目光一掃,立馬噤了聲。"不做!"赫歧珩沙啞著聲音吼著,嚇得那小護士瞬間逃也似的躲進了醫師室。


  赫歧珩一把抱了喬初,不知怎麽的,喬初明顯覺得他身上的怒氣沒了方才的可怕,但她知道,自己還會麵臨一場暴風雨。


  男人耐著性子將她放在了沙發上,喬初正要起身,就被赫歧珩欺身壓下,"誰給你的膽子去做手術?"

  "這個孩子我不想要。"喬初不再怕他,徑直與他對視著。


  赫歧珩雙眸迅速染上了厲色,"我告訴你,這個孩子必須生!"他的大掌捏上她的下巴,喬初白皙的皮膚上很快便有了紅印。


  驀的,赫歧珩起身,轉身怎樣朝著樓上走去,身後卻傳來玻璃破裂的聲音。他猛的轉頭,便看見喬初拾了玻璃碎片,對準了自己的脖頸。


  她憤怒的瞪著赫歧珩,指尖愈發用力,已經有點點血跡滴落在了光潔的大理石地板上。她的聲音帶著隱忍許久的爆發,"赫歧珩!你每天關著我,我受夠了!"

  "我不是你的寵物!更不是你生孩子的工具!這樣的生活我喬初受不起!"喬初聲嘶力竭的吼著,大半個月來的憤怒和隱忍全被她吼了出來,直到現在,她才覺得自己找回了那麽點人的生氣。


  望著激動的喬初,赫歧珩卻極為淡然,他一步一步的走近喬初,目光冷厲的盯著她的。"動手,有種你就下手!"

  喬初看著男人漸漸逼近,她閉緊了眼,大叫了一聲甩開了手上的玻璃碎片,沾滿血的手覆在自己的麵上,絕望的蹲了下去。


  赫歧珩猜對了,喬初下不去手,即使方才在醫院之時,她起身的方向也是朝著大廳,而不是手術室……無論是對孩子,還是自己,喬初都無法做到真正的決絕!

  麵對死,人生來有最原始的恐懼,孩子也一樣,即使他還未成形,即使喬初恨著赫歧珩,她不能因為自私而剝奪了他的生,就像赫歧珩不能因為安禾而剝奪了她的自由一樣……


  囚禁,大概是赫歧珩報複她的方式之一吧……


  喬初醒轉之時,隻有手上厚厚的紗布提醒著她昨晚發生過什麽,一切平常,又不平常。


  陳媽高興的端了粥上樓,把一個好消息說給了喬初聽,"珩少讓我轉告您,他恢複了少夫人的工作,但有一點,必須保證孩子沒事。"

  喬初喝粥的動作一頓,眼眸裏閃過不可思議。她的心一半充斥著喜悅,一半又是別的情緒,喬初自己也說不清……


  "這是我找到的喬夏的日記,是從前喬夏工作室的那堆東西裏翻出來的。"尚容將一本封麵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本子遞給喬初。


  喬初顫抖著手翻開,有些地方有些許的水漬,但喬初識得,那娟秀的字跡屬於姐姐。日記不多,半本不到,日期永遠的停留在了兩年前的五月十二號,姐姐發生"意外"的三天前。


  喬初一頁一頁的看著,淚水奪眶而出,那顆名為仇恨的種子,終於發了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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