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父子(下)
樊噲取了月餅,便主動告辭,留下司馬芝單獨與劉信問話。
樊噲走後,劉信上下打量司馬芝許久,示意司馬芝坐下。司馬芝剛坐下,便聽劉信問道:“司馬卬不來,派自己的兒子來,你可知道自己的父親打得什麽主意?”
司馬芝聽到劉信的問話,想要站起,劉信卻又將司馬芝按在了椅子上。
司馬芝坐在椅子上,麵前又是武平侯劉信,隻感覺腦袋有些運轉不起來了。他曾經想著自己如何在武平侯麵前如何表現自己的決絕,表現自己拋棄家族,一往無前的決心。
可是如今真與劉信麵對麵地交談,卻發現自己說不出半句精彩的話來。
司馬芝深呼吸了一口氣,決定實話實話:“我是司馬家二郎。家父派我來,不過是緩兵之計,真實目的……”
“真實目的不過是為他征兵拖延時間。我不瞞你,司馬芝。我從來沒有指望司馬氏投靠我。寫那封請柬不過是意思一下。不成想司馬卬當了真,把你送來了。”
麵對劉信的話,司馬芝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劉信繼續道:“我派人了解過你,司馬芝。你是司馬氏中為數不多的聰明人之一。你不該陪著司馬家的人一起送死。一直以來,因為你是司馬家的人,我都不得不做出忍痛割愛的決定。畢竟我想要一個太過聰明的人做我的仇敵。那對我可太不安全了。”
“司馬芝,你現在是怎樣想的呢?你的父親舍棄了你,你還要為你的家族奮鬥嗎?你會怨恨我誅戮你的家人嗎?”
“我……”
“你不用著急回答我。你先下去好好想一想。隻是很抱歉,我已經派人去處理司馬家的事情了。這件事情可能不會讓你滿意。”
“我的母親她……”
“我不能讓她活著,她為司馬卬生了許多兒子,我一旦殺了她許多兒子,她可能不會像你這般能夠冷靜思考。”
劉信的話語中態度堅決,自帶一股冷酷無情的勁兒。他為司馬芝也包裹了四個月餅,又叫來了衛兵,安排司馬芝在驛館住下。
而在司馬家,薄昭已經率領三千河東衛,將司馬家祖宅團團包圍了。
明亮的月光下,薄昭用抹布擦去了劍身上的血。麵對河東衛兵,司馬家的反抗很頑強。尤其是那個司馬三郎,直接抄薄昭衝了過來。隻是來到薄昭麵前時,已經被河東衛弓弩手往身上射中了許多箭。薄昭沒有費多大力氣,便透過殘破的甲將劍刺入了司馬三郎的身體。
司馬家的農田被戰馬踐踏,房屋被大火焚毀,族兵為河東兵擊潰斬殺,同族流血犧牲,奴仆逃離活命。
如今司馬卬及其還活著的一部分族人,已經被河東衛包裹在了司馬家祖宅內。
李氏陪伴司馬卬在祖堂內,她神態安詳,靜靜地看著自己的丈夫,問道:“你豈是早就知道武平侯不會放過司馬家,對不對?”
司馬卬不語。
李氏卻還要繼續說:“所以你才要氣走二郎。這樣司馬家雖然隕落,但二郎還能活著。”
司馬卬終於歎息一聲道:“那小子現在恐怕恨我們入骨呢。”
李氏微笑道:“至少他以後能夠很勇敢的活著,不用背負家族的仇恨。憑他的才智,他終究能夠闖下一番事業的。”
“但願司馬家能夠重新在他手中複興吧。”
“可惜了三郎,他也是一個好孩子。”
“可惜沒有二郎優秀。”
“如果二郎知道你這些話,他一定很開心。隻是等我們到了另外一邊,這話就千萬不要說了,三郎聽了會不開心的。”
即便到了這個時候,李氏仍不忘提醒自己的丈夫。
司馬卬苦笑一聲,隨機從一名族人手中接過了火把,點燃了祖堂。司
司馬卬與李氏仍舊並肩站在祖堂內,不再出來。
司馬卬大聲叫喊道:“列祖列宗再上,司馬家二十七代家主司馬卬愚鈍頑劣,不能再亂世中護家族周全,導致先祖血食斷絕。因擔心祖堂遭受敵軍羞辱,不得已而焚燒之。卬亦無臉見列祖列宗,隻求毀麵自裁以謝。隻求列祖列宗保佑司馬家第二十八代家主,保佑他振興司馬家!”
司馬卬說罷,便用匕首毀了自己的容貌,隨後又將匕首送入了自己的胸口,死去。
李氏拔出了丈夫胸口的匕首,用沾了丈夫胸口血液的匕首緩緩刺入自己的身體。
司馬家祖堂中的大火劈裏啪啦得燃燒著,火燒的那樣望,薄昭遠遠望去,那火在寒風的吹動下,猶如一隻騰空飛舞的鳳凰。
隨著進入的斥候回來報告說司馬家族人已經盡數自盡在祖宅內,薄昭歎息一聲,勒令撤軍回修武。
司馬芝在驛館待了一天,便又被叫到了武平侯府。
今天是八月十五,也是劉信邀請河內大族參加中元大會的日子。中元大會不在武平侯府舉行,而是在城外築壇舉行。大部隊都已經開往城外去了,隻留下了很少的衛兵保護劉信的安全。
司馬芝來到,劉信瞧見司馬芝仍然穿著昨天的衣裳,便吩咐仆人去一套自己的衣裳與司馬芝。
司馬芝穿上劉信的袍子有些寬大,青底鑲黑的長袍,內裏還有一件絲絮棉襖,穿在身上十分的暖和,這一身可是要比他之前那一身要好很多。
司馬芝為劉信借他衣服,向劉信道謝。
劉信又打量司馬芝許久,問道:“經過一晚上,可是想明白該怎麽做了嗎?能與司馬家割舍嗎?”
司馬芝笑道:“願意割舍,從此為武平侯效力。”
“既然如此,那你從此改名叫劉芝吧。”
司馬芝一愣,卻還是在劉信的注視下,咬著牙道:“是,臣以後就叫劉芝。”
“有一件事情要與你說,昨天來了軍報,司馬卬夫妻**於祖堂,司馬氏一族為避免羞辱,已經全部自刎祖宅內。”
饒是司馬芝早有心理準備,但這個噩耗還是讓司馬芝有些難以承受,他想要開口說話,為自己辯解,卻發現自己嗓子似乎被什麽堵住了一般,說不上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