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守得雲開（二）
和劉信沒有料想到守墓人貪生怕死，泄露了自己的打算一樣，項羽沒有料想到麾下的騎士叛變。
邯鄲郊外流民公墓最終竟是在幾個叛變騎士的帶頭下，給掘開了，裏麵除了五六具腐爛的屍首，還有一兩塊金餅。
流民自然不可能有黃金，那就隻有一個可能，這些黃金是當初安葬流民時上麵發下陪葬的。
叛變的騎士掘開了第二座墳墓，同樣發現了一塊金餅。這些騎士再不作他想，紛紛動手挖了起來。雖然墳墓剛剛建成，土堆還未凝結，依舊勞神費力。
大部分都是挖了一兩座墳，便累到氣喘籲籲，雖然不甘心，卻也沒有別的辦法。
有騎士道：“吾等違背了項王的意思，掘開流民墳墓，若是項王知曉，怕是饒不了我們，何不將這好事告訴其他人，到時項王總不能將懲罰吾等了吧？”
“這些黃金本是咱們發現的，如何能分給其他人？”三四個騎士中到底有貪婪之輩。
“對，決不能分享於外人！”
四個人商量了一陣，終究是錢迷心竅，決定先作逃離，待大戰結束，再來掘墳盜金。為了怕別人發現端倪兒，四人又將八座新掘開的墳墓重新填了土，掩埋了。
就在他們自以為自己很高明的時候，卻看到又有許多楚兵往公墓裏湧來，開始掘墳盜墓。
四人都嚇得躲在草叢中，沒有過多久，便聽到一名楚軍騎士欣喜喊道：“真的有黃金！他沒有欺騙我們！”
“這裏也有！有三個金餅。”
“兩個金餅，我有兩個金餅啦，哈哈，哈哈。”那得了兩個金餅的楚軍騎士在陷入狂喜之後，竟是被人從背後刺穿了心髒，他回頭看，卻是自己同鄉的戰友。
黃金動人心。人心變得難測。當流民墳墓被全部掘開，眾人無法再通過掘墳得到黃金時，那些後來的，沒有得到黃金的騎士難免與先來的發生爭搶，那些先來的，又怎肯將自己的黃金分享給別人。彼此大打出手，拔劍相向。
也因此製造了更大的聲響，先鋒軍都被驚醒了過來，得知有黃金，卻也都加入了爭奪，即便是醒來的項羽也不能製止。
一番爭搶，從天黑到天明，當太陽從東方升起，天地有了亮色，眾人才終於從搶奪黃金的噩夢中驚醒。項羽看著流民公墓上遍地的楚軍騎士屍首，心中竟然升起一股對劉信的恐懼。
在項羽看來，這都是劉信對人心的巧妙利用，隻是用一些黃金，便兵不血刃地消滅了自己近一半的騎兵。
自然，這不過是項羽的主觀感受。劉信一開始的想法，也不過是效仿田單故智。隻是忽略了黃金的威力竟是恐怖如斯。
邯鄲城內，郡守府中。
劉信從司馬芝口中得知楚軍在流民公墓自相殘殺，莫名其妙死了一千餘人，卻是很好地將驚訝藏在了心底，隻是對堂上眾將淡淡道：“楚軍暴虐鄉裏，便是連流民的一點陪葬也不肯放過。這哪裏是自相殘殺，分明是天棄之，不可活也。”
在場眾將，卻也都如同項羽所想，認為這一切都是劉信有“神鬼莫測”之能，劉信也察覺到了這一點，卻也並不否認。現在，隻要能夠打敗項羽，便是要他女裝，他估計也是肯的。
還是以前好啊，那時的他想要的，隻是做附驥之臣罷了。如今，卻是妄想著打敗西楚霸王，這可真是劉信以前從未想過的。
劉信從思緒中走出，對守城眾將道：“諸位將軍，當將流民公墓被毀之事，廣而告之邯鄲城中士卒、百姓，楚軍連城外的流民屍首也不放過，又怎肯放過我們？我聞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項羽想要用暴力屈服邯鄲，絕難辦到！我早已手書漢王、齊王、燕王，隻要我們守住邯鄲十日，援軍必來，到那時，信將親率諸位，與城外援軍痛毆楚軍！”
邯鄲士卒聞聽城外流民公墓盡數被項羽搗毀，生出了同仇敵愾之心，積極備戰，將武器擦拭幹淨，搬運石塊、檑木之物到城牆之上。
邯鄲城的守軍空等兩日，卻不見楚軍來攻，以為幸免之際，到了第三日，楚軍卻赫然列陣現在邯鄲城外，項羽一人一騎麵向邯鄲南門，身後是他的數萬大軍。
項羽卻並未立即下令進攻，而是壓上來了一千多人，他們之前都是項羽辛苦培養出來的楚軍騎士，如今已經被除了馬匹，脫去了袍子，像囚徒一樣出現被楚軍壓了上來。
項羽又縱馬上前幾步，高聲喊道：“武平侯還在城中否？”
劉信亦朝項羽高聲喊道：“劉信在此，項王別來無恙！”
項羽指著一眾騎士囚徒道：“先前侮辱邯鄲流民公墓，非籍本意，今日便向君侯以及邯鄲百姓謝罪，然後再行開戰！”
隨後，項羽一聲令下，一千多楚軍士卒上前，如同宰雞一般，將這千多名騎士囚徒都盡數宰殺！
劉信緊皺眉頭，須知道，他沒有想到，項羽竟是為了敗邯鄲城中士氣，竟是連僅剩下的騎兵也都盡數不要了。
一千多人哀嚎死亡在邯鄲守軍麵前，邯鄲守軍都被這一景象震撼了心魂。楚軍卻是鼓聲響起，陣型變化如流水一般，分成幾部，開始進攻邯鄲城。
比起趙國作為都城的邯鄲，此時的邯鄲雖然已經發展多年，仍舊算是縣邑，不如往年多矣。也因此楚軍才能迅速完成邯鄲的包圍。
但城小與守城方卻也有好處，那便是戰線小，邯鄲城中守城之人，士卒加上民眾，守軍雖不到萬人，卻是能將這座小而巧的前趙都城防守得很好。
攻城戰比拚是攻守雙方的意誌。並無多少華麗花哨可言。
攻城第三日，楚軍竟是掘出了一條地道，當晚，項羽親率敢死隊從地道出，邯鄲守軍頓時亂做一團。劉信得知消息後，腦袋卻嗡嗡地響，卻也不得不親率衛隊來堵住項羽。
劉信抵達時，卻開到季布與英布兩個正在與項羽死戰，除項羽外，楚軍中並無特別英雄人物，其他楚軍士卒與邯鄲守軍之間的拚殺，雙方勢均力敵，維持局麵而已。
所以現在關鍵的問題是如何擊敗項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