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攤牌

  原本今夜郝呈的部署是絕了一眾蟊賊退路，使其在驛館院中慌亂之際，竄進驛樓，給閻婉來個下馬威，可惜他太高估王六子了，眾人唯有偷盜之心，絕無傷人之意，自是不敢竄入驛樓，同時屠捉驛也因驛館寄宿了位王妃，留了幾分小心。


  不過，僅此也足以讓閻婉與兩個貼身婢女知曉這一路並非長安那般太平。就在任飛暗暗自喜得逞之際，閻婉委身施了一禮，對李君羨道：“可否借一步說話？”


  二人皆是一愣，此前已是看出閻婉雖為女流，卻也非泛泛之輩，莫不是適才看出了什麽破綻，卻聽她又道：“不妨請五郎與幾位都伯一同上樓，我有事與諸位相商。”


  略作思量，李君羨躬身回道：“王妃且先上樓，我這就去招諸位都伯前來。”


  但見瑤兒指向捆在梁柱上的王六子等人，繡眉一瞥：“那這登徒子如何處置？”


  “待我與五郎及諸位都伯商議過後，五郎自會處置。”


  閻婉說時，探手一拉，將瑤兒腿傷樓梯，隔著紗罩也能聽出幾分怒火：“莫要再與我多生事端，快回房去。”


  主仆二人上樓的一刻，任飛也察覺出不對勁：“可是敗露了？”


  “敗不露敗露，已無關重要，看王妃這架勢，好似要與我等攤牌啊！”


  “會不會以勢壓人啊？”


  “別瞎猜了，讓邱定留守正廳，你我與郝呈一同前去會一會便知分曉。”


  如臨鄉驛這等小驛館，驛樓二層一般置有六間房，房號依五行分布，餘下那間乃臨時籌備茶水、糕點，及給客人換洗的儲存之地，閻婉便住在那上等的金子號客房內。這金子號客房是個套間，閻婉一人住在內間，兩個俾子住在外間，三人上樓扣門，不想竟是閻婉親自開門。


  相互見禮，閻婉溫和道：“邀三位前來，無甚要事，還請隨意落座。”


  言罷，朝內房沉聲道：“瑤兒！還不快上香茶與五郎致歉.。”


  聞言，郝呈側某看向李君羨，默自不語，皆是明白，這位延康坊魏王的妃子要先禮後兵了。


  “是等我護衛王妃不周，豈能怪罪瑤兒……”


  “五郎莫要為這狗奴求情！”閻婉怒氣衝衝打斷道，“出門時，阿耶已然叮囑過，途中萬事皆有五郎做主，這狗奴平日在自家府上仗著與我從小一同長大，驕橫慣了，出了門也不知收斂，今日若不示以懲戒，途中還不知惹出天大亂子，五郎切莫仁慈。”


  紗罩之下隱隱可見身材嬌弱的閻婉，可就是這樣一個嬌弱女子，氣場竟將任飛嚇得大氣也不敢喘，想來這滿腹禦人心術定然是與觀音俾所學，他阿耶與叔父也不是其對手。


  三人左右相看之際，瑤兒捧著一盤香茶，緩步近前，誠然先遞與李君羨一杯，埋頭乖巧道：“請五郎吃碗瑤兒親自烹煮的香茶，看在瑤兒知錯悔改的份上，饒恕瑤兒！”


  “知錯？瑤兒何錯之有啊？”


  話音剛落，主仆二人齊齊看向李君羨，好似大大出了二人意料之外，隻見瑤兒吞咽換氣，嬌聲道：“確是瑤兒有錯，途中瑤兒不該質疑五郎行進速度，今夜能將潛入驛館賊人悉數捉拿，全憑五郎與一眾都衛護衛周全，瑤兒不知感念，還妄圖自審訊賊人餘黨，全都是平日驕橫慣了，望五郎看在王妃麵上，饒恕瑤兒。”


  “非也，非也！”扶起瑤兒，李君羨正神道，“瑤兒有此心，也全是為王妃安全著想，正是一路有瑤兒陪伴王妃身邊，才免除我等諸多顧慮。若是這般也有罪過，他日閻尚書得知，倒是怪我心眼太小，容不得人了。”


  卻見瑤兒扔不罷休道：“勿論過錯，還請五郎與兩位都伯吃了這盞香茶，算是這一路來，承蒙諸位照顧。”


  “香茶可以吃，但事要說明！”李君羨義正言辭道。


  三言兩語破布局，主仆二人麵麵相覷，隻聽閻婉道：“不知五郎欲言何事？”


  “自是這一路護衛王妃安全之事。”


  見李君羨遲遲不語，閻婉請道：“既是沿路由五郎照顧我等安全，無論有何無顧慮，但說無妨！”


  使了個眼色給郝呈，主仆二人看得真切，眼神又移至進門後一言不發的郝呈，隻聽他歎息一聲，言道：“想來王妃適才與正廳也聽到了，那蟊賊是如何頂上我等。而這一路所過驛站二十餘多，人多眼雜，如王妃這般穿著，即使我等再護衛周全，也難免為有心之人盯上。正是強龍不壓地頭蛇，能在驛館四周混飯吃的人物，手上多少有點本事，萬一我等不幸失手，或者賊人奸詐，順走王妃隨身物飾，傷及一二，我等萬氏難辭其咎。”


  略作思量，閻婉點頭道：“郝都衛言之有理，如今正值開春，長安至洛陽管道上，不僅官吏赴任各州，也有大批商旅隨行，我與兩位俾子確是有欠考慮，穿著太過華麗。然我等出門時，並未夾帶尋常衣物，如今有心掩飾，也無從尋起啊。”


  尋常衣物？就是攜帶了尋常衣物，你延康坊魏王府的尋常衣物，怕是也能驚煞路人。雖說至今仍未見到閻婉廬山真麵目，但能的觀音俾與李二喜歡，想來也非平常容貌，隻要不戴紗罩，入駐沿途驛館，怎麽也得有一半回頭率，而戴了紗罩，更是引起路人猜測。


  閻婉本就是出來散心，可途中車馬一停再停，讓她又添幾分心煩，這才與瑤兒定下計策，想給李君羨一個警告，隻是沒想到，一個武夫竟然心思如此細膩，三言兩語化解了她的布局，如今話已挑開，她也不想再為這些小事添堵，隻要能盡快抵達洛陽，凡事由他便是了。


  而她也看出李君羨此時心中已然了決策，隻是礙於她王妃的身份，不便直言，卸下頂上紗罩，躬身施了一禮：“我也不想讓五郎與一眾都衛沿途為難，若有妙法，五郎不妨之言。”


  見狀，瑤兒還要阻攔，因為她早已看出，車隊一停再停，必然是李君羨心懷鬼胎，若尤其全權做主，王妃少不了多擔幾分風險。


  卻聽李君羨道：“女扮男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