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紅爹
狄雲像往常一樣推著小車到前門大街賣餛飩，她剛把餛飩攤支好，就發現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在她餛飩攤周圍來了，許多形形色色的人，那些人也不吃餛飩，隻是遠遠的散在餛飩攤周圍，當有人想過來吃餛飩的時候，那些人就走過去，給來人亮了一下腰牌，來人看了那腰牌會很慌張的走開。
狄雲皺了一下柳眉，不清楚自己得罪了什麽人。若是早一年，她一定怕得很，不過現在她絲毫也不擔心，因為她有了依靠，就是那個每次看到她都會臉紅的王平。
本來她也不清楚王平到底有什麽能耐，可是有一天她猛然間發現，以前經常來收保護費的潑皮已經好幾個月沒來了，最近更是有一些巡街的衙役、錦衣衛會莫名其妙的繞道來這裏關照買賣，而且往往會多給銀子，她知道這個現象絕非偶然，一定有原因，她曾經拉住一名錦衣衛問過，那名錦衣衛猶豫再三還是笑著說“姑娘，你找了一個好夫婿，王大人和指揮使大人是好兄弟，我這麽說你明白了吧。。。”
狄雲一陣一陣的心慌，錦衣衛指揮使大人？在他們這些升鬥小民眼裏那就是天一樣的人物，而王平和他居然是好兄弟，這麽說王平豈不是和他一樣，也是朝廷的大官？
從那以後，狄雲就很忐忑，雖然她在內心深處很喜歡王平，但是想著自己的身份，她總是自慚形色，覺得自己配不上王平，而王平卻和往常一樣，每次輪休都回來這裏吃一碗餛飩，給她拿點布票、糧票等物，和她說一些軍營裏麵的趣事，尤其是當他說起他們大帥的時候，整個人都會變得神采奕奕，好像他們大帥是個很了不得的人物。
她不知道王平到底是什麽意思，她已經到了婚配的年齡，有好幾個人家和她的母親提起過她的親事，都讓她給推掉了，她暗示過王平好幾次，希望王平可以托媒人提親，可是每次王平總是很狼狽的躲開這個話題，難道他心裏不喜歡自己。。。
。。。
沒過多久，餛飩攤上來了三個年輕人，其中兩個年輕人一邊吃著餛飩，一邊時不時抬頭看狄雲一眼，然後低聲談笑著，狄雲狠狠的瞪了那兩個年輕人一眼，京師裏這樣的執絝子弟她見得多了，絕對不能給這些人好臉色，否則那些人隻會更加的得寸進尺。
對於狄雲的怒視，那兩個年輕人好似完全不介意，露出白白的牙，笑得更開心了。
在狄雲眼裏第三個濃眉大眼的年輕人就規矩多了，可是他也太能吃了，在他的麵前已經擺放了三個空碗了，他正在專心致誌的吃第四碗，狄雲知道經曆過苦日子的人才會這麽吃東西，可是怎麽看那三個人的穿著打扮，都是非富即貴的人，若是狄雲知道來人的身份一定會更為大吃一驚。
來的人是李棟、李響還有大牛。
李棟又抬頭看了一眼狄雲“這王平好豔福，找了個娘子還真標致！”
李響嘿嘿一笑“怪不得！”
“怪不得什麽？”
“大帥有所不知，這王平在軍營裏可是出了名的節儉，大家都說他在努力攢老婆本，我身邊要是有這麽一位美嬌娘，我也開始攢銀子娶親！”
“拉倒吧你，這話你讓醫護營的王副隊聽到了還不宰了你”李棟好不容易找到可以挪揄李響的機會。
“大帥，這事您也知道？”
“切，這事滿軍營你打聽一下，有誰不知道！”
李響撓撓傻笑著
“別傻笑了，王平這事完了就該輪到你了，你抓緊點。”
“嘿嘿。。。多謝大帥成全！”
李棟把最後的湯底一口喝掉，然後在大牛的後腦勺上來了一下“別給哥丟人了，哥哪頓餓著你了。”
“哥，這個確實很好吃！”
李棟笑眯眯的走向狄雲“狄姑娘你好！”
狄雲沒好氣的回道“一共六十個大錢！”
“哦”李棟在身上上下摸了摸，然後對李響說“帶銀子了嗎？”
李響麵色一僵，像他這樣的身份，現在出去哪裏還需要帶銀子，就算有也是上百兩一張的銀票，這小鋪子那裏找得開，李響衝著李棟搖頭。
李棟歉意的衝狄雲一笑“要不下次我。。。”
“你們想吃霸王餐那！”狄雲刷的拿起跺餡的菜刀對著李棟
李棟大笑著退後一步“好厲害的娘們！”
狄雲剛想開口繼續說什麽，猛的發現自己身邊忽然閃現出很多人，同時十幾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更是有幾個人好似一堵牆一般站在李棟前麵，擋著她的菜刀。
“你們怎麽冒出來了？都滾下去！”李棟怒斥著
“是，皇。。。”那些人都是龍騰幫精挑細選出來的武林高手
“噓，下去，下去！”李棟揮手打斷著他們
那些人紛紛躬著身子退開，但是站得並不遠，生怕狄雲一個錯手傷到李棟。
李棟又轉成笑臉，看著錯愕的狄雲“狄姑娘，下麵的人不懂規矩，沒嚇到你吧。”
“你。。。”
“哦，我忘記了自我介紹，我和王平是一個鍋裏麵攪馬勺的好兄弟，我叫李棟！”
狄雲輕輕的舒了一口氣，臉緊接著紅了，低著頭，很不好意思的說“原來是他的兄弟，我。。。剛才我。。。您別見怪。”
李棟無所謂的擺擺手“沒事，沒事，我們都是上過戰場，見過刀槍的純爺們，還能讓你這麽一個嬌滴滴的小娘子嚇到？”
狄雲雙手在裙子上不安的搓著“這事您別。。。別和他。。。講，行嗎？”她的聲音到最後為不可聞。
李棟微微一笑，這女人剛才的潑辣勁上哪去了，還怕讓王平知道不娶她？”
“狄姑娘，今天來呢，主要是這麽一個事，我那兄弟臉皮比你那餛飩皮還薄，他想娶你為妻，不好意思自己開口，就讓兄弟我給你們二人當個紅爹，您看意下如何？”
狄雲一愣，紅爹？緊接著她就反應過來了，女的是紅娘，男的自然就是紅爹了，她低頭撲哧一笑，馬上反應過來，這事笑不合適，她羞紅著臉，在那裏扭捏起來。
李棟等了半天，不見狄雲回話“狄姑娘，成與不成你到是給句話呀？”
狄雲心中暗罵，你這小子，我倒是想答應，可讓我怎麽開得了口啊。
“婚姻大事，小女子怎能自己做主，母親方在，請。。。請公子與我母親講吧。”說著狄雲的臉好似一塊大紅布一樣。
李棟一拍腦門“姑娘說得有理，走去你家！”
“公子，今天就去？”
“當然是今天！我這人是急性子，等不得！”
“那怎麽也要準備準備吧？”
“準備什麽？”
“小女子家中不曾準備飯食？”
“飯食？我們不是剛吃過嗎？”
李響趕忙湊過來，在李棟耳邊低語著“大帥有所不知，這提親女方要準備飯食，如男方對女方不甚滿意，即謝絕進餐，婉言告辭；反之，女方漫不經心，毫無準備做飯的跡象，這時男方一般知趣而辭。”
“哦~~~”李棟點點頭“那沒關係，我先去和你母親談，你慢慢準備就是，談完了，你飯也做好了，我們麻利在吃一頓！”李棟的語氣很確定不會被女方拒絕似地。
。。。
李棟著實沒有想到狄雲家裏這麽苦，那院子比當初大牛家裏還殘破，所有的窗戶幾乎都在漏風，進院子的時候，李棟就聽到屋裏傳出一陣巴拉巴拉的說話聲。
進了屋子，李棟適應了好一會才看清楚裏麵昏暗的情形，一共有兩個女人，還有一個留著鼻涕的小孩，正吮吸這自己的大拇指，眼睛盯著桌上的糕點盒子，李棟他們進來那個小孩都不曾移開半分他的眼神。
“娘，我回來了！”
“雲啊，今天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還沒到中午時分呢吧？”一個病弱的女人，蓋著薄薄的被子，躺在火炕上，說是火炕，看樣子根本就沒生火，因為李棟走進屋裏，一點都沒有覺得暖和。
“娘，這位。。。這位是李公子，是。。。是。。。是。。。”
李棟聽著都著急，趕忙接口道“我是來提親的！”
狄雲的娘一愣，上下打量著李棟，先是滿意的點點頭，最後歎了一口氣“這位公子，那老身可要說你兩句，你想娶我家雲兒，怎麽也請個媒人呀？雖說我們小門小戶，可也講究一個明媒正娶，況且。。。”
狄雲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娘，你誤會了，不是他，他。。。他是來替別人提親的。”
“啊？公子恕罪，老身這耳聾眼花的。。。”
此時李棟卻一點都沒臉紅，他正自我陶醉的想，長得帥到哪裏都受歡迎。
“老媽媽，我有個兄弟叫王平，對狄雲姑娘傾慕已久，希望可以結成秦晉之好！”
李棟話音剛落，旁邊一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老女人哧的一笑。
“這位公子，你來的真不是時候，這狄雲已經有了婚約，大明律例，一女可不能嫁二夫呀！”
“啊？”李棟大驚，心想，這王平小小年紀難道做了第三者？
聽到這話，狄雲也是大驚“你個死婆娘，不要渾說，我什麽時候有了婚約？”
“嗬嗬，狄劉氏，這事你難道沒和你家孩子說？”
狄雲的母親又歎了一口氣。
“雲啊？你父親在世的時候有一好友，兩家早就結了娃娃親，後來之所以沒告訴你，是因為咱家。。。咱家自從你父親去世之後，家勢就敗了，你娘我就想，如果咱們主動去找人家，人家若是反悔，咱們也是自取其辱，所以就。。。就一直沒和你說，可是。。。可是沒想到，人家有情有義，托人到家鄉打探，知道咱們來了京師，又托了衙門中的人，終於找到咱家，你看。。。這位媒娘就是人家派來的，說要娶你過門。”
狄雲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弄蒙了，呆立了良久，忽然掩麵大哭著跑了出去。
李棟也覺得興趣索然，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對著狄雲的母親抱抱拳，說了一聲打擾也就轉身出去了。
李響湊到那個媒婆旁邊
“受累打聽一下，狄姑娘要許配的是哪家的公子？”
“那可是國子監祭酒黃明家的公子呀！”那個媒婆挺著胸驕傲的說
“多謝！”李響急忙跑出院子，去追趕李棟
李棟有些懊惱，這事他還不知道該怎麽和王平說呢，初戀對於一個男人而言是至關重要的，也是感情最投入的一次，要不他自己怎麽對張清瑩那麽一往情深呢，但是初戀也是最能傷害男人的，很容易改變一個男人的感情觀。
“大帥，和王平爭的是國子監祭酒黃明家的小子，是不是屬下去和他們家打聲招呼？”
李棟扭頭看向李響，搖搖頭“這事不行！這黃明沒嫌貧愛富，也算有情有義，況且人家早有婚約，雖說這件事情也就是我一句話的事情，但是我不能那麽做！要不就算是王平和狄雲能在一起，王平心裏麵也會有芥蒂。”
李響點點頭“屬下明白！”
李棟和李響就這麽悶悶的向皇宮走去，走著走著，李棟一皺眉頭“不對！”
“大帥，怎麽了？”
“我忽然覺得這件事情有古怪！”
“大帥，什麽古怪？”
“李響，你說咱們接觸了這麽多文人，文人最重什麽？”
“麵子？”
李棟點點頭
“沒錯，文人最重門風、麵子！這狄姑娘整日裏拋頭露麵，這黃明就算不介意，怎麽會巴巴的上杆子要自己的兒子娶狄雲姑娘呢？這事若是傳出去，今後同僚們怎麽看他？怎麽說他？”
“大帥，你這麽一說，還真有些古怪呢。”
“去查查他！”
“是，大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