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相同的影子
猶豫,就會敗北。
在對方發動血鬼術的同時,少箕郎立即下定決心,以別扭的姿勢揮動左手。
零餘子手中樹枝上的株芽一亮,那些細小的顆粒頓時飛射出來,在房間裏以各種詭異的軌跡襲來。
虛幻的鞭炮在此時炸響,將零餘子手中的樹枝略微上抬分毫。
忍義手,爆竹!
但令少箕郎意外的是,這些株芽並不是由樹枝發射控製的。
而是零餘子的意念控製的!
於是,那些偏離了軌跡的株芽突然一個急轉,再次以迅捷的氣勢飛射而來。
至少,爆竹的效果讓他有了一絲緩衝的時間,少箕郎當即側步左滑,試圖通過這種方式甩開攻擊,但仍舊有不少的株芽防不勝防,擊中他的大腿和胳膊,透體而入透體而出,像沒有受到任何阻攔一樣。
而嚐試揮刀阻擋的襲向麵部的株芽,雖然被偏離了軌跡,刀上卻多了個明顯的豁口。
“這可真是……”
他咬牙連續後側,接連躲過了三波攻勢株芽才停下來,像被引力吸走一樣回到零餘子手中的樹枝上。
而此時,鹿見瑤才剛從趔趄的姿勢中恢複過來,眼神變得凝重。
“你的傷,恐怕不能自如行動了吧。”零餘子右手平攤,讓樹枝懸在手心半空。
這也是鹿見瑤擔心的。
隨後她們兩個都是一愣。
隻見少箕郎從腰間掏出葫蘆迅速喝了一口,被貫穿的傷口迅速愈合,整個人像沒事一樣重新舉起了刀。
“真是令人驚訝,居然能通過藥劑達到跟鬼一樣的愈合效果,你到底是什麽人。”
零餘子看他的目光變得有些迷茫,但語氣裏似乎並沒有指望他能回答。
果不其然,少箕郎沒做任何解釋,與重新站起來的鹿見瑤前後夾擊,發起攻勢。
呯呯嗙嗙的刀刃交接著,零餘子站在中心,揮舞樹枝格擋兩人進攻,還能遊刃有餘地開口說話。
“還不明白嗎?剛才那一擊我之所以會擋,隻是因為也許有極低的可能性而已,現在就算你重新揮出那一擊,也無法斬斷我的脖子。”
鐺!兩人都沒回應的過程中,突然傳出了清脆的金屬相交聲。
零餘子眼神微微一滯,但很快接連擋下了後續的進攻,周身舞開一個大圓,將兩人狠狠擊飛出去。
她凝神看向少箕郎,手中樹枝複歸成血球,並不停地變換形狀。
“我明白了,你還藏著什麽底牌吧?”
兩人從牆邊站起,自然沒有人回答她。
“看來你們就打算靠這種配合攻擊的方式一直拖下去。”她仍舊緊緊凝視著麵前的少箕郎。
鹿見瑤從身後悄悄拉近距離。
這時,零餘子突然說道:
“我記得,你說過沒有珍視的人被我殺死對吧?”
她微微偏頭。
“那這個女孩算嗎?”
她看向的,是角落被綁起來的佐藤琉香,手中的血球猛然擴張成一個壟斷了她身後空間的幕布。
少箕郎的瞳孔猛然一縮。
“鹿見瑤!”
他喊出的是鹿見瑤的名字。
佐藤琉香無法被殺死,零餘子明顯知道這個事實。
現在她這麽做,隻可能是在誤導他們,目標並不是佐藤琉香!
而很有可能是在她身後悄悄接近的鹿見瑤!
血紅的幕布向後疾襲而去,像是有了生命。
正在逐步接近的鹿見瑤雙眼睜大,那一聲呼喊讓她意識到什麽,用盡力氣閃向一側,同時發動呼吸法劍技。
“森之呼吸·四之型,青鹿淨屏!”
青色的圓形屏障張開,鹿見瑤緊緊咬牙,呼出大量的白色蒸汽。
如果是這樣的麵積和薄度,應該可以承受!
血紅的幕布飛速接近……
然而,在靠近防護罩之前,齊頭並進的幕布突然匯聚成一柄細長的尖刺,猛然貫穿了護盾中心的鹿見瑤。
血液流了下來。
鹿見瑤的左手無力地垂了下來,手指顫抖了幾下,血液順著指尖滴落。
緊急時刻,她偏開身體,才沒有被貫穿胸膛。
但左肩沒能幸免,破開一個血洞,讓左手無法使用。
在這時,零餘子的聲音再次響起。
“血鬼術·百幕千化·複來。”
鹿見瑤一個激靈迅速回身,血紅的尖銳如同流動的液體回旋返回,以無法避開的速度再次貫穿了她的身體。
“……”鹿見瑤的呼吸變得短促,淺淺的細眉蹙了起來。
這一次十分嚴重。
傷口靠近右肺,不受控製地咳出鮮血,右手也無力垂落下來。
嗙鐺一聲,造型如同鹿角的日輪刀掉落在地。
她臉上沒有太多痛苦的表情,隻是溢出了透明的汗珠,臉色愈發蒼白,和羽織上破開的血紅產生鮮明對比。
“無法……使用……呼吸法。”她努力微弱地出聲,試圖告知少箕郎她現在的狀況,看向他的眼神裏帶上了一絲愧疚。
少箕郎迅速接近零餘子,手中刀刃一揮即出。
零餘子舉起手臂格擋,少箕郎沒跟她戀戰,而是借著刀勢一步踏出,迅速朝鹿見瑤身邊趕去。
必須要盡快用傷藥葫蘆讓她恢複!
然而,返回的尖刺再一次形成血紅色的幕布,將他和鹿見瑤之間的空間徹底隔絕開來。
少箕郎停下腳步,站在幕布之前。
片刻之後,他略顯陰森地轉過身來。
“你在玩火。”
零餘子看著他,冷冷笑了一聲:
“到現在還能說出這種話,還不打算拿出自己的底牌嗎?那個女孩要不了多久就會死掉吧。”
無法發動呼吸法緩和傷勢的話,鹿見瑤就跟身受重傷的普通人差不多,撐不了太久。
四周漸漸蔓延起一股紅色瘴氣。
露出鋼鐵地板的寬闊房間,被塗上了詭異的色調。
在一片紅色模糊當中,少箕郎站在幕布旁邊,如同行屍走肉般趔趄了一下。
修羅:55%
修羅: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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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並沒有主動摒棄人性,修羅就已經在上漲了。
腦子裏也漸漸變得漿糊一片。
隻剩下一個單一的疑問:
“為什麽鹿見瑤一旦死去,會讓我如此不甘?”
他不覺得自己跟對方有多深的羈絆,雖然心底下意識認為對方很好看很好看,但感覺並沒有發展成愛慕之情。
這麽好看的女孩子,恐怕是同性也會覺得賞心悅目吧。
“那為什麽,我不想看見鹿見瑤死去。”
“身為鬼殺隊的前線隊士,犧牲不是很正常的嗎。”
“……”
恍惚中,他看到幾個片段。
那是在藤襲山,月光之下莫名出現,宛如從森林中走出,不染凡塵,讓人不敢靠近的少女。
那是自己起死回生之後突然揮出日輪刀,驚訝的目光。
那是在夕陽的街景下,像小孩子一樣吹著泡泡,突如其來的明媚笑容。
那是在大雨的屋頂上,共打一把傘時的慌亂眼神。
……
他隱隱察覺了自己會覺得生氣的原因。
對方和他一樣,某種程度獨孤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不近人情,難以靠近,心底卻又留有柔軟,試圖為這個世界做些什麽。
他在鹿見瑤的身上,看到了些許自己的影子。
在屋頂那場大雨之中,當他告訴鹿見瑤如果有類似疑惑可以找他後,對方想都沒想就點了點頭。
或許自己在潛意識裏,已經接受了“鹿見瑤把我當作重要的人”的自以為。
而為了回應這種沒來由的期待,他要拚盡全力救下她。
“至少也要等到結束,問問她是不是真的這樣吧?”
少箕郎在心裏笑了笑,意識卻在漸漸模糊。
畢竟自己也是,不畏懼死亡,卻畏懼身邊人死亡的人啊……
修羅:75%
紅色的光幕衝天而起,仿佛要擊穿房頂。
少箕郎從光幕中踏出,手中繃帶脫落,露出紫紅色的手臂,同時左額如鬼一樣生出額角,眼睛幾乎被黑紅色的瞳孔填充。
他的聲音變得重疊,仿佛有無數個聲音跟在他後麵說話。
“既然你想看,就讓你看個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