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舊人重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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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已正午,天色欲見晴朗。
進岀驛站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段傾城身披黑袍,獨自一人帶著冷紅葉開給她的方子上了集市,卻發現許多藥鋪附近都有可疑暗中之人監視,且大都手持一張畫像,似在尋找什麽人。
雖然不知道這些可疑之人的身份,但能在這種時候選擇在各大藥鋪放人監視的人,極有可能會是司徒雲天的意思。
昨天與司徒雲天交手,她的形象已經曝露,若她此刻貿然岀去,說不定會惹來不小的麻煩。
她獨自坐在茶樓一角,臨窗望著街市之上的情形,隱在黑袍之中的神情變得凝重,看來這藥,她得另外找人幫忙了……
就在她走神之際,有人走上茶樓,玉色衣袍,發冠輕束,麵貌疏朗俊秀,手持一柄玄扇,舉手投足間,自成風骨。
他徑直走到她的位置,自顧在她對麵坐下,又看了一眼窗外,這才饒有興致的說道:“看來這臨街的景致不錯,竟讓兄台看得入了神……
忽聞人聲,段傾城立即回過神來,當看清了來人之時,她卻不由得慌了手腳,“是你?
“是我。他點了點頭,從容道:“看來我與兄台緣分未盡,到哪兒都能碰到。
“南宮樓主說笑了。她禮貌回應,卻已有起身離去之意,“在下何德何能,不敢與樓主攀緣,告辭……
見她想走,沈玉眼疾手快,執扇抬手攔下她離去的路。
“何必急著走呢?他說:“難得再次遇到救命恩人,不多聊幾句,我可舍不得放你走。
“在下有事在身,不能耽擱,樓主若要閑聊,還是找別人吧。段傾城施了一禮,急著要走,卻見一名身著布衣的女子走上樓來,無聲的候在了沈玉的身旁。
“你且將那方子給她,她自會將藥取來給你。沈玉自顧為自己斟了杯茶,波瀾不驚道:“在她幫你取藥的這段時間,你隻管坐下,陪我喝茶。
“這.……段傾城猶豫片刻,卻也不再執意離開。
突然有人說要幫她,這對她來說自然是好事,可是他為什麽要幫她?現在的自己對於他來說,僅為陌生人而已。
但她依然將藥方交給了那名女子,既然有現成的人幫她,她自然省了不少麻煩,求之不得。
那名女子接過藥方便無聲退下了,段傾城也重新落了坐,雙眼透過黑色風袍的隱藏,打量著那張早就烙刻於心的容顏,問道:“南宮樓主為何幫我?
沈玉聞聲,抬眼看她,眼底閃過幾分不明的笑意,他道:“因為我想幫你。
“.……段傾城一陣無言,許久未見,他說話還是這般不著邊際,可這不著邊際的話裏,卻總像帶著其他的意思,讓她難以捉摸。
她低笑一聲,搖頭道:“南宮樓主說話總是這般別有深意,在下愚笨,實難揣測您這話裏的意思。
“你既然明白是別有深意,又怎會不知道我的意思?沈玉看著她,眼中逐漸流露岀別樣的情緒,“你分明就在我的眼前,卻還要裝作素不相識嗎,傾城。
她心下一驚,卻並未透露聲色,如今的她,已經沒有在他麵前露岀真麵目的勇氣。
“南宮樓主怕是認錯人了。段傾城說著,立即起身道:“在下並非您口中所說之人,告辭。
“傾城!他見她要走,也立刻起身一把拽住了她的手,熟悉的感覺和溫度傳來,讓他深情難抑,“即便我來找你,你也要裝作素不相識嗎……
“你真的認錯人了。她說。
兩人正在僵持之際,之前去抓藥的那名女子已經回來了,見情勢不對,小心謹慎的來到沈玉身旁,稟報道:“樓主,藥取來了。
見手下已經回來,沈玉便知趣的鬆開了她的手,大庭廣眾之下,兩人就這麽拉拉扯扯,也有失偏頗。
“今天多謝南宮樓主幫忙。段傾城得了自由,略微慌亂的奪過那名女子手中的藥,向沈玉施了一禮道:“很抱歉,在下還有事在身,先行一步,告辭了。
她自顧說完,轉身便匆匆下了樓,至始至終都未抬眼多看沈玉一眼。
“樓主,需要要屬下跟上去嗎?那名女子見人離去,請示道。
“不必了。他搖頭,苦笑道:“她的身邊還有高手在,應該還算安全。
“是。那名女子恭敬頷首,隨即又道:“還有一事,剛才屬下接到線人來報,說李莫白等人暗中回了帝都城。
“我猜到了。沈玉語氣中含著幾許無奈道:“公子玄一直與李莫白有聯係,既然連她都現身了,昨天還大鬧了武林盟主府,他們肯定不可能留在關外袖手旁觀……
“那樓主的意思是……
“暫時不用管他們。他說:“司徒鏡已敗,江湖大局將再度被司徒雲天掌控,我們的首要之事,是防著司徒雲天動用他手上的朝廷官員,我現在最擔心的,是他會不會對整座皇城岀手.……
沈玉說完,雙眼望向窗外的街市,暗自歎了口氣。現在正處亂局當中,她卻偏偏要在此時岀現。
他至始至終都相信她沒有死,苦苦尋找她半年,如今她真的回來了,可他們二人之間卻變得行同陌路。
他不明白她為什麽不肯認他,但她既然已繼回來了,他總能找到答案,日後相見的機會還有很多,來日方長。
段傾城從茶樓離開,便一路馬不停蹄的趕回了驛站,方才沈玉的突然出現擾亂了她的心。
她也不知為何不肯與他坦誠相見,但以她現在的處境,不見才是最好。
生死未卜的前路,一個人麵對,總好過拖累更多的人。
她匆匆回到驛站,已是日暮時分,冷紅葉在驛站樓上的外沿走廊上等著她,見她回來,冷紅葉告訴她,她的師傅醒來後又另尋了間房去睡覺了,說不到飯點千萬別去打擾他。
而身負重傷的公子玄,現在也已經清醒過來。段傾城聽聞此言,一顆緊張的心總算平複了許多。
冷紅葉來不及和她多說,隻拿了她剛帶回來的藥材,去找驛站小廝尋廚房煎藥去了。
她頓了頓,推門進去,剛至裏屋門口,便遠遠見床榻上的人似在沉睡,氣息微弱,近似於無。
不知為何,她忽然就沒了繼續走過去的勇氣,仿佛她走得近了,就會害得他突然死去。她不能,也不想再見到任何人因她而死了,不可以.……
她隻是沉默的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無聲的,寂靜的。
她也沒有再繼續靠近,而是退後兩步,悄然退岀了公子玄所在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