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初露鋒芒(一)
兩個支隊長的到來,當然是要聽一聽案件的進展情況。在這場案件分析會上,沈全斌理所當然的要成為第一發言人。這幾天的煎熬,讓老沈的麵色有點憔悴。不但是麵色不太好看,就連眼睛也有點腫脹。此時的他,沒有在這之前的張揚。
他用略帶沙啞的喉嚨,開始了自己的案情介紹。說道:“案件發生以後,我一直是將案件定性為內盜。整個偵查工作,也是以此為中心而展開的。這樣做的依據,主要是防盜門沒有遭到破壞。兩個被害人也是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遭到突然襲擊的。
不管是用鑰匙開門,還是喊門入室。這兩種情況的出現,都告訴我們。不是熟悉的人,絕對不可能進入值班室,更不可能接近值班人員而沒有絲毫反抗。
請大家想一想。夜靜更深的時候,你會允許一個陌生人接近你嗎?更何況,你是一個肩負重任的金庫值班員。唯一不好解釋的問題,大門口那一道防盜門為什麽會反鎖。難道說,罪犯作案成功以後,反而不走老路,還要再翻牆出去?”
沈全斌喝了一口茶以後,有點赧顏地看了看龍若海。然後繼續說道:“到了今天下午,我這個思路又發生了動搖。原因是龍若海這個小兄弟有了新的發現。他在後圍牆那兒找到了罪犯進入信用社的出入口。
這麽一來,究竟是內盜,還是外盜,就多了一些很難確定的因素。如果說是外盜,那又怎麽解釋值班人員的毫無防備。所以說,我的個人意見,還是傾向於認為隻有熟人作案,才能出現這樣的情況。”
應該說,沈全斌的業務還是不錯的,分析也是有條有理。在場的不少人,都在讚同地點頭,支持他的觀點。接著他的後麵,也有幾個人相繼發了言。基本上,也是大同小異,沒有什麽新的觀點出現。一下子,會議出現了短暫的冷場
“小龍,你坐到前麵來。說說你的看法。讓我看看你這兩天有沒有偷懶。”剛才聽到沈全斌提到現場上新的發現,居然是龍若海的功勞,老穀就有點意外。看到會議漸漸有點冷場,穀中天立即點了將。他想看看這個新部下,還會有些什麽驚喜送給自己和魯光淦。
“既然領導讓我發言,我就談一點個人看法。如果有什麽不到的地方,請各位領導多多批評指正。”將座位挪到前麵的龍若海,先是謙遜了兩句,然後才開始發言。開始了自己調到刑警支隊以後,第一次對案件的偵查,說出自己的分析意見。
“我先來回答沈大隊長一個疑問。如果罪犯是內盜,為什麽會出現防盜門反鎖的現象。這個問題很好解釋,那就是幹擾我們的偵查思路。不從原路出去,反而越牆而走,就會讓我們產生是外盜的想法。”
話語不多,卻立即在現場引起了不小的反映。沈全斌好象豁然開朗一般張大了嘴,就連穀中天也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不過,這個案件的性質,我最終覺得還是外盜,而且是流竄盜竊。”沒等到大家回得過神來,龍若海又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急轉彎。將案件又從內盜定成了外盜。
先從不可能,解釋為可能,然後又來了個徹底否定。他又在片語之間,推翻了自己剛才所說的話。思維反映能力稍許慢一點的人,都沒有辦法能夠跟得上他的節拍。
魯光淦笑了起來。這小子不錯,很有意思。今天我倒要好好看一看,這小子如何解釋自己對案件的定性。龍若海很狡猾,沒有直接回答大家的疑問,而是把此時才匆忙趕進會場的柏工程師給抬了出來。
“在小龍的提示下,我們將勘查案件現場的範圍,擴大到了信用社向東二十米的地方。在那兒,小龍已經找到了兩隻油桶。油桶上麵,有解放鞋留下的足跡。
然後,我們用梯子上牆,順著圍牆向信用社方向搜索。發現了正反兩路足跡,一直延伸到了信用社東北牆角的公共廁所。在廁所的屋麵上,沒有找到痕跡。但我們在廁所南牆外的地麵上,找到了兩隻很深的解放鞋前掌足跡。
可以斷言,罪犯是從廁所的圍牆上跳下來,然後進入大院的。作案結束後,也是從這一條通道撤出去的。同時,小龍還在信用社後牆,發現了墊腳用的兩塊紅磚。紅磚上麵,也發現了解放鞋的足跡。
最重要的,是我們在信用社向東一點的圍牆上,找到了一隻帶有血指紋的信封。經過比對,血型是‘AB’型,與第二個值班員同一。指紋的比對,也有了初步成果,已經排除了目前在單位上班的員工。”
柏工程師的話語雖然不多,卻讓所有的人都感覺到了震撼。看到大家震驚的神態,‘小諸葛’感覺很是自豪,因為他也在其中擔任了一個重要角色。沒等到他出來作秀,龍若海又接在柏工程師後麵做起了介紹。
“從柏老師的介紹中,大家不難想象罪犯的作案過程。結合這兩天的走訪,我給大家具體描繪一下。請大家聽一聽,看看象不象。
一個操北湖雙江口一帶口音的青年人,年約三十歲左右,身高大約在一米七零。理的是光頭,穿一身軍隊的迷彩服,腳上是一雙解放鞋。這就是我心目中的嫌疑犯。
為什麽這樣說呢?因為這個人在案發前,曾經連續三天到信用社對麵的工商局傳達室去,陪著看門的卞大爺一起聊天。而且在聊天的過程中,總是走神,喜歡將眼睛盯著信用社看。當發現引起卞大爺注意時,又用其他事情來轉移視線。
請大家想一想,一個外鄉人,在案發前突然來陪一個素不相識的老頭子,連續聊上三天時間。案發後,又突然消失。聊天時,又關心信用社的情況,是不是有點可疑?”
龍若海拋出問題以後,乘著間隙喝了一大口涼白開,然後接著說道:“第二個依據,是圍牆外麵的兩塊紅磚。那兩塊磚頭放在那兒,明顯是有人用來墊腳觀察信用社的。
磚頭上隻有解放鞋的前半隻鞋印,這說明什麽問題呢?說明偷偷觀察信用社的人,身高不夠。隻好墊起腳後跟,才能看到大院子裏的情況。圍牆的高度是一百八十公分,兩塊紅磚加起來是十公分。
在這種情況下,什麽人才需要墊起腳跟?應該就是一米七零左右的人。站在磚頭上,頭頂正巧與圍牆上端平齊。墊一墊腳,就可以勉強達到觀察的目的。
身材再高的人不需要墊腳,再矮的人墊了也沒有用。大家說,是不是這樣的情況?”大家對龍若海這一次的問話,沒有象剛才那樣議論紛紛,隻是平靜地等待他的繼續解說。
“紅磚上的解放鞋足跡,給了我們一個啟示。在後牆偷偷觀察信用社的人,與那個到傳達室踩點的人之間,有著非常緊密的聯係。小飯店的老板,聽到夜裏有人踩油桶玩的聲音,與作案時間應該也是能夠相互驗證的。也就是說,罪犯是淩晨一點進入現場,三點結束作案。”
坐在穀支隊長旁邊的沈全斌,臉上的神態最為好笑。一會兒是點頭讚同,一會兒又搖頭表示疑惑。他看到龍若海的解說稍一停頓,立即見縫插針地插口問了起來:
“小龍,你說的這些,我都能接受。隻是有一個問題需要解決。罪犯如何能接近被害人,而不引起疑惑和反抗,這是個大破綻。這個問題如果不能解決好,那你剛才所有的推理,就都無法站得住腳。”
他對龍若海的稱呼,已經直接是小龍了,關係更加緊密了一層。不過此時的大家,都沒有精力來注意到這一點。大家的目光都盯到了這個小夥子身上。隻要這個問題一解決,這個案件的定性問題也就算是沒有太多的爭議了。
魯光淦和穀中天,兩個人的眼睛也是瞪得大大的。他們雖然對龍若海一直是高看一眼,認為這是一塊良材。隻要假以時日,就能一飛衝天。但沒有想得到,這麽快的時間裏,這小子就能脫穎而出。他們也在期待,龍若海如何自圓其說。
龍若海應該如何解說,才能解開沈大隊長心中的疑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