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貪得無厭
溫軟心口針刺般,水霧漸漸蒙上雙眼,她咬唇深吸口氣,才勉強止住澀意。
也不知時間過了多久,難熬到溫軟感受到了血液的幹涸,周安淺才站起身,打破一室和諧:“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
傅母很是喜歡她,溫厚親昵的問:“這麽早?”
周安淺勾起唇上弧度,不露聲色:“家中規矩嚴苛,得早點回去才行,有機會再來拜訪伯母。”
對於這樣懂進退識大體的女人,傅母更滿意了:“霆梟,你去送送安淺。”
傅霆梟冷峻的側臉如刀刻般,掀開眼麵無表情瞥過去。薄唇輕抿,絲毫不為所動。
周安淺不著痕跡捏緊手指,麵上卻神色未變,落落大方一笑:“傅先生,我正好也有事想要和您說。”
她意有所指,並不挑明。
傅霆梟深邃的眸光閃過一瞬暗色,隨後淡淡看了眼一言不發的溫軟,掩下波濤翻滾的情緒,停頓片刻,冷聲道:“走吧。”
二人清晰的腳步聲愈來愈遠,溫軟挺直的脊背幾乎全然僵住,耳邊又聽到傅母意味不明的聲音:“去把寶寶抱來。”
女傭動作很快,抱著咿呀學語的寶寶噔噔噔下樓。
傅母重現笑容,讓寶寶躺在搖籃椅裏逗弄。
溫軟靠的近,她甚至能聞到寶寶身上特有的軟糯奶香。
她下意識動了動手指,忍著痛到發麻的小腿想摸索過去,傅母卻倏地直視過來,明晃晃將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遍。
沒了旁人,她絲毫不客氣,句句刺在溫軟心上:“真不知道我們傅家造了什麽孽,要娶一個瞎子回來!什麽都不會,像個木頭似的!”
傅母越想越氣,整張臉都扭曲了,又想到剛剛離開的周家千金,更是憋了一肚子火氣:“你看看人家周小姐!和你一個天一個地!要是我們傅家是這樣的當家少夫人,指不定得有多少人羨慕嫉妒!”
溫軟如同失了靈魂的木偶娃娃,僵在那,任由她辱罵。
傅母看她這幅樣子心裏更是恨得牙癢癢,“你要是能有人家周小姐的一半,我做夢都能笑醒……”
傅母尖銳刻薄的話,在溫軟耳邊刺耳盤旋。
她隻覺凝滯的呼吸堵在胸口,徹骨寒氣完全籠罩全身,凍得她手腳冰涼。
結婚這麽久,傅母從未對她有過好顏色,無論是開始還是現在。
“我們傅家娶了你還不夠?!整天一張死人臉給誰看!”傅母氣的火冒三丈,眼裏又恨又怨。
她就和她爸一樣,一家子都貪得無厭!扒著他們傅家不放!
溫軟咬唇不語,本就纖弱的身子更顯蒼白無力。
三年前,父親用捐給傅父的骨髓作為條件,讓她嫁給傅霆梟。
當時溫家財政危機,她本以為父親會讓傅家注入資金拯救溫氏,不想他竟是一分錢未要,隻讓她嫁到傅家。
見溫軟不回應,傅母隻當她裝可憐博取同情,更是厭惡作嘔:“我要是你,早就死了算了!”
空氣沉默凝滯,溫軟繃緊了的身體有些微微發抖。
傅母冷哼一聲失了興致,不耐的讓女傭把寶寶送回去,踩著高跟鞋噔噔噔走了。
溫軟撿起手杖,小心翼翼的摸索著回了房間,跌跌撞撞的掏出醫藥箱,駕輕就熟的取了棉簽,試探性的擦拭掌心,剛碰到,又是一陣鑽心的疼痛。
眼淚開始在眼眶裏打轉,緩了半晌,她咬了咬牙,胡亂的將受傷的雙手包好,身子止不住的顫抖。
迅速收好醫藥箱,輕車熟路的走近嬰兒房,寶寶已經被女傭抱上來,她坐在床邊,靜靜地守著,隻要這個時候,她的心才是寧靜的。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啪嗒輕響。
男人熟悉冷冽的氣息逼近,溫軟從疼痛中回過神來。
“不是說了以後這些不用你做。”男人冷淡的聲音透露不悅,隨即喚來女傭將寶寶抱走,做完這些,他便也毫不留戀的離開了。
聽著腳步聲越來越遠,溫軟心口間突然酸澀一下,什麽時候起看自己的孩子也是一種錯,一種奢望
不知走了多久才回到臥室,浴室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
她像是回過神,下床摸索著撿起男人脫在地毯上的西裝外套,整齊擺放。
頓時,一股幽淡香水味湧入鼻息,熟稔又陌生。
很快,浴室的水聲停了。
伴隨著輕微腳步聲,男人身上淡淡的薄荷冷香席卷過來。溫軟回過神來,繼續整理衣物。
男人大步錯開她,拿著吹風機吹了會頭發。接著,身邊傳來床墊陷下去的聲音。動靜不大,但溫軟一直細心關注他,立馬察覺到了。
她緊了緊喉嚨,許久才輕聲問:“今天周小姐是有……”話未說完腰上就被一股牢牢的力量擁住,男人冰涼的手順著向下掠過她的城池。
猝不及防的溫軟發出一聲軟音,她顫著眼睫,隻覺得今天的夜格外漫長。
翌日,天色蒙蒙亮。
溫軟起了個大早,摸索著拿著手杖下床時,還能聽到床上男人輕輕的呼吸聲。
她動作更加小心翼翼,完全不想吵醒他,拿了套舒適寬鬆的短袖長褲便進了浴室。
輕手輕腳的洗漱更衣完,溫軟出了臥室。關門時還特意留了條縫,免得弄出動靜來。
扶著手杖下樓,溫軟進了廚房。她摸索著淘了米,打開電飯煲放進去,又尋著記憶添上適量的水,隨後按下開關。
聽到啪的一聲,溫軟鬆口氣,唇邊微微一翹。
傅霆梟的胃一向不好,今天他還在家,總算能幫他養養胃了。
守在廚房半個多小時,溫軟漸漸聞到小米粥特有的軟糯香味。
她唇上弧度更深,剛想摸索著拿碗盛出來放涼,身後傳來皮鞋踩著地麵摩擦的聲音。
是傅霆梟下來了。
溫軟深吸著氣準備叫他,男人已經皺眉,率先開口:“不是有傭人嗎?”
溫軟差點脫口而出的話堵在喉嚨裏,她身子僵住。
傅霆梟沒再說第二句,熟悉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直至完全消失。
像是一盆冰水從頭澆下,溫軟小臉蒼白,久久不能回神,她不該獲隴望蜀,貪得無厭,妄想一夜溫存就能得到他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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