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 91 章
溫酌想得雖好,奈何這樁事並非一日之功,況且又十分惹眼,若是他親自操辦免不了要給襄陽侯府徒增禍端。
不過彭興雲因他如此作想倒是十分意動,倒也暫時留下了。
溫士鬱這些日子聽得陳雙稟告,曉得這兒子恐怕有諸多盤算。這日便把溫酌召來要看他葫蘆裏賣了什麽藥。
溫酌依樣畫葫蘆如此這般對他爹一陣剖析,溫士鬱卻是穩若泰山紋絲不動,等他說完,也不過垂著眼皮端起茶盞呷了口茶。
要不是溫酌知道他爹必有話說,還當他是要趕人了。
溫士鬱向來如此,為顯得自己說話慎重,總喜拿喬一二。溫酌初時受他誘惑總是沉不住氣,抓耳撓腮想要激他的話來,時日一長慢慢摸清這是官場老油子的惡趣味,於是也學了淡定,也裝模作樣起來,並不特意顯出焦躁讓他爹得意。
溫士鬱見他這樣心裏好笑,反倒是自己開了口。
“爹倒不知你小子如今心這般大了。”
溫酌到底年輕,被這話一激,立刻漏了怯:“瞧您這話說得,我這不也是行善積德麽。”
溫士鬱忍不住笑兩聲,嘲道:“慈航度世尚且救不了許多人。爹養你這麽大,倒不知你這心思竟是不下聖賢呐!”
溫酌被他連著酸了幾句,道:“橫豎也是好事。天底下那麽些人,我救一些也是隨心而為,況且這回兔哥兒生病我才想著家裏沒個靠譜的醫師總是不行,咱們也不能為了丁點的事進宮跟皇上討禦醫不是麽?便不為這個,咱們自家已有了藥鋪,幹脆做大了也沒啥不好的。”
溫士鬱聽了不由大搖其頭,道:“這話說的就是小孩子家的話了。你道是天下人都是傻子,就你行?便是王侯世家比咱家顯赫的也不是沒有,怎麽不見他們做?那麽大家子難道就沒個出主意的麽?不過是避嫌知趣幾字,你且給我記在心裏。何況生民依托戶籍,你救了人來,卻哪裏弄來這許多身份券鑒,到時被人告到京畿府便是一項‘私蓄農奴’之罪。”
溫酌一聽,頓時焉了,知道這事溫士鬱不答應。
隻是他一腔熱血哪肯輕易罷休,又道:“家裏莊子上總也要人力勞作,我買了那些孤兒來,讓他們給家裏做活難道不行麽?”
其實這些事不過都是些小節,溫士鬱有意要點他罷了,見他腦子活泛,笑斥道:“便是天生的敗家子!”
溫酌見他口氣鬆動,立刻打蛇上棍,諂媚道:“可不是麽,有我阿兄掙錢,便是我敗一些也無妨。況且爹素來仁厚,您想那些孩子不過丁點大的便沒了父母長輩天生野長的那般可憐,咱們便省下幾個錢養大他們,也是一份功德,強抵過去廟裏敬的香油錢了。”
“滿嘴胡說八道!神佛豈是能容你掛在嘴上褻瀆的!你歇在家這些日子也不見你寫一個字,還不給我滾去練!”
溫酌哪會怕他,嬉笑道:“爹可冤枉我了,我昨晚上還寫了一幅對聯呢!那醫館的事又如何?”
溫士鬱被他弄得煩不勝煩,忍不住瞪眼把茶盞往桌上一摜,恨道:“哪兒來這許多話,便如你想這天底下的事莫不成都如放屁一般容易了?你自己不拿出個章程來,倒還來問我!”
溫酌被他爹一罵,反倒心裏有了底,臉色嘻嘻笑著跟他爹告辭,轉頭出門又鑽到廂房看他那兔崽子兒子。兔哥兒穿了一身彩衣,剛吃完了奶,見了溫酌喜得咯咯直笑,伸了兩個胖手就要他爹抱。孩子往往生一場病就要長一智,更與人親。溫酌雖曾經懷疑這兔兒子品種不純,架不住溫霖五官神似自己,又兼每日來逗孩子生出了些愛憐的情愫。他到底是個現代人,沒有什麽抱孫不抱子的詭異思想,每天總要來抱一抱孩子,這時被兔哥兒蹭了一臉口水,父子倆都咧著嘴直樂。
溫士鬱在兒子麵前擺了親爹的譜,總算心理得到滿足,思量起溫酌的主意雖在他看來漏洞千百,不過事在人為也未必就辦不了。關鍵是如今看來他這兒子往後必是要官場沉浮,也不知要吃多少虧才能磨礪出來,唯獨閱曆是父母至親無法代勞的,唯看個人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