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第 139 章
溫酌三步並兩步赤著腳就跑到殷鶴晟跟前,他唯恐自己又是做夢不由伸手去摸殷鶴晟的臉,唯恐那是個虛幻的影子。誰料黑燈瞎火地直摸到殷鶴晟硬紮紮滿是胡渣子的下巴。
殷鶴晟一聲悶笑,亦是將他抱個滿懷,走了幾步重又放回床上。
屋裏被吵起來的侍玉和樂竹兩個亦是忙不迭地點燈又拿了溫酌的襖子給他穿上。
隻是這會他還有什麽心思更衣,隻對她倆隨意揮手,她兩個到底聰穎便披了衣裳帶了門出去了。
昏黃的燭火晃動著在兩人身上投下晦暗的陰影。殷鶴晟將油燈擱在一旁,又回過身仔細地瞧著溫酌,卻是一句話不說。
溫酌這會也有些呆滯,隔這麽久不知該從哪裏說起才好,隻是他到底忍不住,伸手去抓殷鶴晟把人一起扯過來一同坐在榻上。
因離得近,方才沒發現這會才嗅出洛王身上的血腥氣,他頓時變色,急道:“你受傷了?”
殷鶴晟見他這樣隻將自己的手覆在他的手上,撫慰道:“不是我的血。”又頓了頓,方道:“我才從城外回來,咱們勝了。”
城外即是戰場,溫酌聽了愈加茫然,已問道:“我聽季衡說你被人刺傷。如今可好了?”
殷鶴晟唯一頜首,隨即卻板起臉來,輕斥他道:“你在染州查案,怎地就敢親自押糧北上。若非京畿衛及時趕到,如今焉有命在?”
話雖如此,溫酌為甚這麽做他心裏自然有數。
溫酌見他責備,倒是不以為意,仰頭笑道:“你大半夜的才回城裏,不回大營,是專程來罵我的麽?”見殷鶴晟麵上仍是肅然,正要開口,伸手隻把他嘴捂上,繼續道:“我知你是擔心我。你瞧既然我如今好端端的,還提這些作甚。”
這全然就是撒嬌耍賴了,便是殷鶴晟也拿他無法,隻得輕輕拉開他的手,對他道:“自然是擔心你才來瞧你……罷了,不提這些。”
溫酌靠著殷鶴晟隻覺他身上透著風霜寒意,又想起他方才所說,這時免不了又問:“我白日來的時候怎麽偏偏不見你,莫非你早就出去了?”
殷鶴晟這才告訴他,原是因為羌奴連日進攻異常,加之先前的刺殺一事,洛王與晉呂侯都懷疑城中混了不少細作與羌奴勾結,再者城中餘糧實在不多,後頭糧草又接不上。因而殷鶴晟鋌而走險,悄悄帶了一隊人馬出了城。
羌奴雖看著厲害,也不是鐵桶一般全無弱點。西北境外的蠻族也不盡然隻是羌奴一支。世上本無永遠的敵人或者朋友,有利可圖的情況下,自然也會有旁人插手。
“所以,現在外頭還有一支兵馬在與羌奴交鋒?”
殷鶴晟又告訴他斯魯此人剛愎自用,又蠻橫無知,自他上位後,金水一帶的其他的遊牧被趕出了原本的家園。這些人不忿,拉幫結夥想與斯魯一戰,隻是他們人數到底不多。這回殷鶴晟底下人便是搭上了金水胡人的線,傳來了他們首領折羅要與大歆共同抗擊斯魯的消息。所說這其中恐怕還有許多駭人之處,由殷鶴晟娓娓道來,輕描淡寫仿佛毫無難度一般。
隻是溫酌與殷鶴晟相處以來已知他的性子,恐怕許多危險境地都被他略去了。隻恨自己還是難與比肩,與他風雨同行。
殷鶴晟將他神色盡收眼底,不由一聲輕歎,道:“你不必多想,家國天下本就是人命填起來的,為將為士避無可避。我雖惱你押糧行事莽撞,但也不能說你錯了。這些事本是要有人來做的。”
隻是不希望是你承擔這份危險罷了。
他話未全說出來,到底溫酌也曉得他的未盡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