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第 163 章
隔天溫酌總算是回家了。溫士鬱將兒子上下仔仔細細打量一回,算瞧著好端端的,總是有些異樣。他雖疑心兒子同洛王有了首尾,隻是這話倒不能擱在嘴上講,心裏免不了怒其不爭,偏又舍不得打他,隻得交代他不許再四處亂跑,更不得出京。溫酌自是滿口答應。
他這時回來,少不得要問起家裏情狀。侯府到底不同市井人家,便隻是塌了間柴房,餘下的不過是掉了些瓦,門窗略有損壞罷了。
隻是他嫂子受了驚嚇,已是連著兩天請大夫來瞧。溫酌問罷,知道劉氏臥床安胎,倒不好親自去探望,便讓侍玉挑了些孕婦能用的上等補藥送去。
他又去看了一回兔哥兒,心裏正是有些愧疚了。他到底算是孩子爹,天災來時偏不在孩子身邊,委實有愧。好在兔哥兒還太小,這會不過是流著口水喜滋滋地對溫酌吱哇亂叫,並不曉得他這些心思。
溫酌一邊逗他一邊發愁,想起殷鶴晟說起要封他做閣君的話來,對著兔哥兒也是無語,也不知到時拿這孩子怎麽辦。
這世上原也是愁不勝愁,想那灑脫不羈的李太白尚且要“舉杯消愁愁更愁”,紅塵俗世又豈知一人愁呢?
有過兩日,榮櫟正偷閑片刻來尋他吃茶,正是感慨時運不佳,春闈偏趕上這麽個天災的時候,也不知屆時這考試當如何是好了。溫酌卻是對他道西山上的趕考學子更是悲催,且不提考試,能保住一條命已是不易。這會功夫便是他屋裏的書勤尚且還困在山上不得下山呢。正說著閑話,孰料溫酬忽地走進門,一臉焦急。溫酌正是不明所以,便聽他大哥道:“大事不好。聽說今兒個下完朝,皇上竟是厥過去了。”
溫酬難得這般風風火火,這麽急匆匆進來,已是口幹舌燥,抓起茶壺倒了杯茶水喝盡了。又對榮櫟道:“大表兄如今何在,總要同他知會一聲才好。”榮櫟怔了怔,道:“他這幾日說是外出會友。我這便去尋他。”溫酬攔著他道:“不急於一時。家父如今還在宮中沒回來,到底什麽情狀一時半會還未可知。不如等大表兄回來再說也不遲。”又道:“阿酌,你切莫出去亂走。如今這時節,就怕出個什麽亂子,讓人拿住了便說不清了。萬事小心為好。”
溫酌應了聲,心裏卻直打鼓,說:“阿兄。我今個兒不出門。你這消息是爹讓人回來報的信?”
溫酬一點頭,道:“聽爹的話總不會錯的。”
溫士鬱乃是這一家子的主心骨,如此說倒也不算錯。溫酌一時倒有些茫然,心想也不知殷鶴晟此時如何了。
皇帝昏厥,這動靜可不小。朝廷重臣一個沒落下,全守在殿外。內宮命婦這會也都懵了,一個個不知所措,便由如今掌印位分最高的容妃指了冉嬪侍疾。冉嬪冉夢雲正是四皇子生母,由她前去倒也合乎情理,眾命婦自然無話可說。倒是殷鴻兆母妃楊氏酸道:“冉嬪慣常招陛下寵愛,這會子自然要好好侍候回報皇恩的。”
冉夢雲被她這話一刺卻是沒做聲,反倒是容妃譏笑一聲:“楊妹妹急什麽!這侍疾一事自然是輪著來,今個兒冉嬪先去,等明日便輪到你去報答皇恩了。”
楊妃被她如此奚落,自是忿忿,反唇相譏道:“姐姐所言極是。隻是涵王如今在前殿守著,我這個做母妃的自然諸多憂心,到底比不得容姐姐。”
俗話說打人莫打臉,揭人莫揭短,楊妃卻是全無顧慮,這一嘴最是刺人。容妃出身高有才幹,在這後宮之中位分不低,唯獨子嗣有礙,先後夭折了兩個孩子。楊氏拿這話刺她,豈不招恨?容妃果不其然冷哼一聲,道:“當日趙芳如在這宮中何等風光,如今亦不過是一抔土罷了。我藺宜初且也不過如此了,端看楊妹妹他日是如何的好榮光。”
此話一出,楊妃麵色一變,抬腿便走再不多言。
眾命婦亦是退下,倒是冉夢雲忍不住留下勸了一聲道:“不過是一句話罷了,我也忍得。姐姐何苦與她說這些,白白生一場閑氣。”
容妃拍拍她的手道:“倒也不是全為了你。這宮裏哪裏就隻能忍,讓後退一步,說不得就是萬丈深淵了。我看楊氏今日如此張狂必是有什麽內情。你這幾日且看住了四皇子,莫讓人趁機作怪。你且準備準備,到前殿去罷。”
冉夢雲雖脾氣好,也不是傻瓜,自然會意。過了片刻,便領著殷雁娛到前殿侍疾去了。
洛王涵王自然也在,隻不過沒有同朝臣湊在一處罷了。兩人見了冉氏行了禮,殷雁娛伸手拉住殷鶴晟的手仰頭問道:“二皇兄,父皇如何了?”
殷鶴晟冷靜道:“太醫正在診治。父皇吉人自有天相,定會康複。”
冉嬪對他點一點頭,便走入殿中。
殷沛隆昏昏沉沉,被太醫一番施針總算漸漸醒了過來,此時已近黃昏。老皇帝的臉色灰敗,不過總算是神誌清醒了。
過了片刻又召了幾位重臣入內,即刻擬旨,冊封殷鶴晟為太子,賜婚襄陽侯世子溫酌為閣君。饒是溫士鬱乍然聽得如此消息亦是大吃一驚,幾乎以為皇帝是病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