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醒來想看到她
歐紹徇做過很多決策,盛世每一單生意,每一個項目都事關重大。
但他向來處事穩重,走一步觀三步,盛世這麽多年雖不算是一帆風順,但他也從沒像現在這樣過,短短的十幾分鍾,心浮氣躁,頭腦始終不能安定下來。
跟來的司機似乎也從未見過他這個模樣,猶豫再三,才開口勸道:“我想林小姐應該沒事,剛看到她的腳好像還能動,應該不是骨折。”
歐紹徇聞聲抬起頭,半晌,眼角閃過一絲自嘲,摘下眼鏡疲憊的揉了揉眉心,苦笑:“桑城,我是不是很可笑?”
桑城眼鏡閃了閃,低下頭:“我不懂先生的意思。”
“不,你懂,你隻是不想說讓我不愛聽的話。”
歐紹徇重新將眼鏡帶回高挺的鼻梁上,走到走廊的窗戶旁邊,目光遙遙的沒有焦距:“知道我最驕傲的是什麽嗎?是可以掌控每一件事,甚至是人心。可是麵對她……卻屢屢失敗。我一麵抗拒,一麵又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桑城,你明白這種感覺嗎?”
桑城不知道該說什麽,是安慰,還是勸慰?所幸,閉上嘴。
此時,歐紹徇曜石一般墨黑的眼眸劃過複雜的情緒,他斂眸,垂下的睫毛掩去了幾分魅惑。
半晌,再抬眸時,已經又恢複了往日紳士貴公子的模樣。
神情變化之快,連跟著他多年的桑城都覺得驚奇。
這個男人向來將自己掩藏的太深,所以很少能夠探得他真正的情緒和想法。他的喜好,他的感情,都一同掩藏在那一副溫文爾雅的麵具之下。
與此同時,急診室的醫生走了出來。
“林小姐的傷勢沒有大礙,雖然沒有傷到骨頭,但是至少三周內都不要下地活動,至於巨痛,可能是因為之前曾經有過舊傷的原因。”
歐紹徇點頭:“她曾經出過車禍。”
“應該是了,我看到她的X光片顯示腳踝的骨骼有重塑的痕跡。而且每個人的痛感程度都不同,林小姐好像非常敏感,所以我為她打了一針鎮痛劑,現在已經推進病房了,歐先生隨時可以去看她。”
“好,謝謝。”
……
林知語直到下午才醒來,而且,幾乎是被醫院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熏醒的。
因為之前那幾年,太頻繁的出入醫院,所以也對這裏的味道產生了排斥,一聞到消毒水的味道,就渾身不自在起來。
她眨了眨眼睛,視線漸漸清晰起來,然後立刻就看到房間內不遠處,窗旁站著的男人。
黑色的西裝,襯得身高腿長,夕陽下落的霞光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細碎的光縈在他的四周,仿佛幻覺一般。
“歐先生?”林知語開口,聲音帶了點嘶啞。
背對著她的男人聽到她的聲音後,背影一頓,然後徐徐轉身。
晚霞的光刺目,她眯了眯眼睛,隨著男人走近,櫻唇才驚訝的張了張,半晌都發不出聲音。
“就這麽希望陪著你的人是他?”
陸致宇看著她眼底毫不掩飾的劃過淡淡的失望,心微微一沉,不由自主的說出了譏諷的話來。
林知語抿抿唇,半垂下睫毛:“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打電話給你,沒有人接。後來打給洛淺淺,她說你受傷了。”
於是,他取消了去往美國的飛機,推遲了會議,直接從機場開車回來。現在,他的行李箱就立在病房的門口。
他這次的美國之行行程緊密,非常重要。所以當曹偉辰得知他竟然突然取消,都不可置信。其實他自己又何嚐不是,聽到洛淺淺說她在片場受了傷,出了意外,就腦中一片混沌,就像是很多年前接到陳昕死訊時的感覺.……不,甚至比那個時候還要恐懼。
所以,一心想見到她,確定她是否安好。
這種為一個人惦念著,隨時都會為之起伏的心情,對於陸致宇來說是很奇怪的存在,隻是卻又不討厭。
“我沒事了,都是淺淺在大驚小怪。”而林知語始終低著頭,並未察覺到男人臉上複雜的表情。
陸致宇盯著她的頭頂,輕歎:“這麽多人跟在你身邊,怎麽也會受傷?我已經考慮是不是要幫你找個保鏢,二十四小時照看你的人身安全。”
她被陸致宇說的發窘:“哪有那麽誇張?我隻是不小心而已。”
“恩,不小心,你的不小心可真是.……”陸致宇沒有說完,口袋裏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他瞥了一眼林知語,然後走到房間的角落裏接通了手機。
林知語見他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才鬆口氣,眼睛在病房裏到處亂瞄,最後落在沙發上搭著的一件外套,微微一怔。
就像是有感應一般,外套裏響起單調的鈴聲。
陸致宇應該也聽到了,視線掃了過來,然後很快的結束通話,林知語還來不及說什麽,他就掏出了外套裏口袋的手機,按下了通話鍵,順便,打開了揚聲器。
“Aaron,Why-didn‘t-you-answer-my-phone?I‘m-so-wried。”
一道輕揚的女聲夾帶著關心,從手機話筒傳來。
病房內刹那間安靜極了,林知語屏住呼吸。
陸致宇有意無意向林知語這邊看了一眼,隨後用中文說道:“歐先生手機落在這裏了,我可以幫你捎個口信,請問你是?”
那邊的人似乎也是一愣,然後用流利的中文說:“原來是這樣,我想他也不會不接我的電話。你好,我是Aaron的未婚妻,你隻要告訴我我打過電話過來就可以了。謝謝你,先生。”
有禮貌又很溫婉動聽的嗓音,似乎可以從聲音想象到她的長相,一定也是非常美麗的吧。
掛上電話,陸致宇抬起眸,林知語此刻正望著窗外,沒有半分表情。
“知語,有的人注定是不能愛的,知道嗎?”
林知語羽睫動了動,緩緩轉過頭,與他四目相對,輕笑:“我早就想明白了。你又何苦用這種方式讓我難堪?不經過允許接通別人的電話,很不禮貌。”
陸致宇勾唇:“我不是歐紹徇,紳士做派什麽的,請不要安在我身上。”
聽到那個名字,林知語就像是失聲一樣。此時,仿佛隱約還能嗅到他的味道,感受他擁抱著她的感覺,可是下一刻,就又被現實打回到地獄。
林知語啊林知語,你還真是學不乖。
“公司那邊有事要處理,待會兒我會打電話給你的助理讓她來照顧你,有什麽事的話你可以打給曹偉辰,他會安排。”
陸致宇走到門邊,拉起他的行李,腳步一頓,微垂著頭,碎發在他的眼瞼處灑下一排陰影,隻聽他一字一句交代:“等我從美國回來,有事要對你說。”
而她隻是看著他離開,蹙眉,目光收回,徐徐落在那件外套上。
晚上,洛淺淺帶著林知語的換洗衣物來到醫院。
“剛剛白姐給我打電話了,說讓你好好休息,不要擔心戲的事,過幾天劇組也會幫你重新安排一下戲份,把不用動的特寫全部跳出來先拍。”
林知語聽後,很安靜的點點頭。
洛淺淺感慨:“你去醫院的時候我還聽別人說,如果演員除了突發狀況,很容易被臨時換下來,更何況你才演了一場戲而已,所以我為你擔心了好一會兒呢。不過還是白擔心一場了,白姐甚至還特意打電話讓你先心無旁騖的養好傷。知語,歐先生對你真的很好呢!”
洛淺淺想到早上歐紹徇在林知語受傷時緊張的樣子,就覺得這倆人應該有所進展了,於是也替她高興,才會大膽的提到歐紹徇。隻是洛淺淺發現,知語似乎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開心。
“知語.……”洛淺淺咬咬唇,擔心自己是否說錯話了。
林知語這時對她一笑:“淺淺,醫生說沒有大礙,我不想住院,回酒店好不好?”
洛淺淺猶豫了一下,見林知語很堅持,沒辦法才去辦理了出院手續。
回酒店的路上,洛淺淺又說了今天劇組發生的一些趣事,似乎在彌補她剛剛說錯話一樣,林知語怕洛淺淺擔心,抽空附和,偶爾也會跟著笑一下。
回到房間後,第一件事就是洗掉臉上的妝,因為醫生囑咐過不能洗澡,林知語就跳著腳到水池邊,擰了把毛巾簡單的擦了一下身體。完成這一切後回到臥室,一眼就看到她放在那裏的那件外套。
走過去輕輕捧在懷裏,還有著他的味道.……
然後,她輕輕歎息,為自己幼稚的舉動,和戒也戒不掉的,對男人的迷戀。
林知語很熟練的架起拐杖,拿著那件外套走出了房間。乘電梯來到樓上,在他的門前站定,深呼吸了許久,才輕輕的敲響了門板。
很快,房門被打開。
歐紹徇似乎剛要休息,身上穿著簡便的服裝,短發還滴著水珠,沒有那副眼鏡遮擋的黑眸,深邃似海,很容易讓人陷落其中。
林知語愣了愣,然後將手中的外套遞出去:“歐先生,你的外套。還有,謝謝您今天送我去醫院。”
他沉沉的看著他,目光遂然,好似能將人看透一般。
林知語心虛的不敢對上他的眼睛,明明可以讓洛淺淺送來,她卻親自來跑這一趟.……
“太晚了,就不打擾您了。”說完,她轉身,原本很利落的動作忽然變得吃力起來,她的腳步倏地一停:“還有,您的未婚妻打過一通電話給您。”
說完這句,她就像是已經行跡敗露卻還要拚命遮蓋罪證的白癡,他這麽聰明怎麽會察覺不到她的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