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沒什麽大不了?
一個人安靜的坐在這裏不知過了多久,一直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忽然想起,以為是陳昕,歐紹徇連忙拿起來查看,但是在看到屏幕上顯示的是家裏的電話後,眼神黯淡了下去。
“喂。”壓抑住心裏的煩躁,他還是把電話接了起來。
“Aaron!”話筒裏傳來傅婭茹的聲音:“你快點回來吧,爸爸他病倒了!”
歐紹徇接到傅婭茹的電話後,就立刻派桑城訂下了當晚回國的機票。
十幾個小時的飛行結束,等到歐紹徇所乘坐的飛機落了地,歐昶也從急救室裏轉移到了高級病房中。
男人沒有耽擱,下了飛機後就乘車來到醫院,可是剛走到病房門口,就聽到裏麵歐昶大喊大叫的聲音:“都給我滾出去!我沒有病!我也不要住在醫院!”
歐紹徇在房門外站了一會兒,隱隱能夠聽到傅婭茹在裏麵開解歐昶的聲音。他斂了斂心神,將一抹複雜的光芒瞬間淹沒在那一雙深潭之中。
輕輕敲了敲房門,邁步走入。
“爸。”歐紹徇的一聲輕喚,立刻得到了房間內其他人的注意。
傅婭茹立刻看過來,歐昶的眼睛裏也又驚又喜,但是片刻後又變成了憤憤不平:“哼!不孝子,你還知道要回來?我還以為你要等我入了土才知道來看看我呢!”
歐昶自然是不平的,歐紹徇雖明著和傅婭茹結了婚,但是卻在當晚就飛去了美國,這不僅僅是給傅婭茹臉色看,也是當麵給他這個當家做主的一個結結實實的巴掌!
這一年之中,即便歐紹徇回國,也是因為盛世有什麽項目需要他來處理,然後又急匆匆的回去,他這個當爹的想要看兒子一眼都難上加難呢!
歐紹徇的臉上有些長途旅行的風塵仆仆,眼底也毫不掩飾的充斥著一絲倦意。他對歐昶譏諷的話語並無什麽太大的反應,目光直接越過傅婭茹,問角落裏的歐清揚:“爸的身體到底怎麽樣了?”
歐清揚先是看了一樣歐昶,隨即輕歎一聲:“突發心髒病。早上做了精密的檢查,說是已經沒有什麽大礙,現在換季了,這樣的天氣多少會影響人的身體,更何況爸的心髒一直不太好……”
下麵的話,歐清揚沒有說完。
在場的人卻同時都沉默了,包括歐昶本人。
歐昶的確是有心髒病,但是前幾年身邊一直有Selina照顧著,那個女人又細心,將歐昶的飲食起居都規劃的井井有條,這才沒有讓歐昶發過病。
可是如今Selina也走了,身邊沒個順心的人照顧著,歐昶時不時就會鬧這麽一出,這次是真的難受的緊了,當時整個人咚的一聲栽倒了,連一邊幹活的保姆都被嚇了一跳,歐清揚這才不顧歐昶的抗議打了急救電話將歐昶送來了醫院。
Selina才離開不到一年的時間,歐昶就出了這樣的事……
所以現在一想到此,歐昶臉上的表情就更加難看了,他是就算死也不會承認他沒了Selina照顧就不行了!
歐紹徇犀利的目光在在場的所有人的臉上掃了一圈,片刻後,下了決定:“清揚,你在醫院裏有熟識的人,讓他們介紹一個對心髒科比較了解的護工,對爸爸二十四小時陪護。家裏麵最好也雇一個專門照顧爸爸的保姆.……”
“我不需要!”歐紹徇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歐昶一口回絕了:“我又不是不能動了!請什麽護工?你當我是死人嗎?!”
歐紹徇心知歐昶這一輩子最是要強,Selina剛走他就急病住了醫院,自然心裏是鬱卒的。尤其又是在這麽多的小輩麵前,他才不會承認自己年老到需要人照顧的地步!
他輕輕搖頭:“清揚,就照著我說的去做。”
淡淡的語氣,淡淡的聲音,卻夾雜著不容置喙的沉定。
歐清揚看了一眼歐昶的表情,後者也是悶悶地有話說不出的表情,歐清揚知道父親這是妥協了的意思,連忙應了一聲。
……
歐紹徇雖然從歐清揚那裏打聽到了歐昶的身體狀況,但是又怕歐清揚是怕歐昶在場而沒有說實話,於是想去問問醫生到底如何。隻是他剛轉身,還沒來得及邁出一步,忽然就被人拉住了。
回過頭,毫不意外,撞進傅婭茹一雙嬌柔中帶著幾分哀求的雙眸。
她以為他是要走?
從一進門開始,歐紹徇的視線就遲遲沒有落在傅婭茹的身上,這還是第一次,他與她近距離的對視。
在看到傅婭茹,歐紹徇心裏早已經沒有曾經的那些情分,衛晟的話如今回蕩在耳旁,清晰而又錐心刺骨。
如果不是她,他和知語的孩子估計也會和君君一般大了。
如果不是她,他們怎麽會失去第一個孩子?還是在那種他誤會林知語不理解傅婭茹的情況下,讓她一個人獨自去麵對?
歐紹徇不著痕跡的甩開了傅婭茹的手,本是很輕的一個動作,但是傅婭茹卻重重的向後退了一步,似乎很受打擊,滿臉都是委屈。
見此,歐紹徇閉上眼睛,當初真是瞎了眼睛,將她當做純潔無知的小女生照顧,甚至忽略了知語的感受。
歐昶一見傅婭茹受傷的眼神,立刻向歐紹徇發難:“你怎麽回事?剛來就要走?你忘了這裏還有你記得父親?還有你的親弟弟?和你的妻子嗎?”
歐紹徇本心不願意再提起那件事,隻是今天傅婭茹的小動作還是勾起了他隱藏在心裏的最隱秘的一絲怨懟。他自詡不是什麽聖人,隻是家庭觀念太重,對於身邊的人一忍再忍。隻是他和林知語的孩子平白就這麽沒了,最後惡人還要他和知語來做,憑什麽?
而罪魁禍首呢,不僅得到了她想要得到的一切,不僅折磨了他和知語,還在自己的家人麵前變成最可憐最需要保護的那個人!
看著歐昶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看著傅婭茹百般委屈紅了眼眶的樣子,歐紹徇心中似乎有一團火在燃燒。如果不是他們從中作梗,他和知語現在可能已經州洲愛愛的過日子了,可是現在呢.……
他和她相愛,卻不能在一起,就連短暫的溫存都成為了世人最不齒的偷情,憑什麽?
“我的父親在這裏,我的親弟弟在這裏,可是我的妻子,卻並不在這裏。”歐紹徇低低沉沉的說出這樣一番話。
病房裏有短暫的沉默,歐清揚睜大了眼睛,歐昶則是一副自己出現幻聽的模樣,而傅婭茹深受打擊,紅紅的眼圈立刻有眼淚滾落下來。
“不孝子!你究竟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麽?!”傅婭茹的嚶嚶哭泣聲讓歐昶怒意更甚,他雖然撮合了歐紹徇和傅婭茹結婚,可是歐紹徇自結婚後就沒有給過傅婭茹一絲為人夫的溫暖,這也讓歐昶一直對傅婭茹感到愧疚不安。如今聽到歐紹徇這樣說,更是將歐昶一直壓抑的怒火給勾了出來!
“我在結婚之前就說的很清楚了,我能給你們的,隻是這一紙婚書,至於其他,我沒有,我也給不了。林知語是我心裏認定的妻子,即便你們怎麽否認,都沒辦法否認她在我心目中的地位。”
歐紹徇這時看向傅婭茹,視線無波無瀾,就是沒由得讓傅婭茹輕顫了顫:“婭茹,正好,我也有事要問你。在我剛接你回國的時候,你是否單獨叫知語出來和你見麵過?”
傅婭茹響起那一次見麵,她並沒有對林知語做出什麽不軌的舉動,而歐紹徇現在這樣問她,顯然是已經掌握了證據,所幸也沒有否認,而是直直的望著他,輕輕地點了點頭。
“就算是見麵又怎麽樣?婭茹是你的未婚妻,她半路殺出來算是個什麽東西?!”歐昶一開始也愣了愣,隨即立刻為傅婭茹說話。
歐清揚的目光這時掃過傅婭茹的臉,微微蹙起眉頭。
在他印象中,傅婭茹一直是膽小怕事的,他沒想到她竟然有膽子單獨約林知語出來。
“你當時得了風疹,你明知道那種病是傳染性極強的,為什麽還要出來見人?還叫知語出來見麵?”歐紹徇不理會歐昶,灼燙的視線緊緊攫住傅婭茹。
傅婭茹微怔後,遲疑下:“我隻是……我當時沒想那麽多。”
“好不負責任的一句話!”歐紹徇輕聲小開,黑色的瞳孔中卻蘊藏著一絲痛苦與譏諷:“你是沒思慮周全,還是故意為之?”
傅婭茹被這句話問的愕住了,良久後才重重的喘了幾聲,求救似的目光看向病床上的歐昶:“我沒有故意啊,隻是小小的風疹,我不認為會傳給她啊.……爸.……”
接收到傅婭茹楚楚可憐的目光,歐昶心中一扯,連忙拍了下床鋪,發出好大一聲動靜:“歐紹徇!你有完沒完,就算是婭茹疏忽了,隻是傳染個風疹而已,事情又過去這麽久了,有什麽大不了的.……”
“有什麽大不了?”歐紹徇忽然笑了起來。
傅婭茹也停下了眼淚,怪異的看向歐紹徇。
他們都沒見過這樣子的歐紹徇,在他們的記憶力,歐紹徇一直是紳士的、斯文的,這種似笑非笑的表情,帶著譏諷和嘲弄的表情,他們是見都沒見過的。
“就是因為這個小小的風疹,所以我和知語才失去了我們的孩子,你的孫子,爸,你還說這沒什麽大不了的嗎?”歐紹徇的目光如同冷箭,直逼歐昶。
歐昶頓時像是啞巴了一樣:“什、麽……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