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不一樣，也一樣
他開始有些動搖，“變態”“不是正經人”之類的的詞匯在他腦中不停盤桓，薑帷眼角都快紅了，飯吃到一半，再也忍不住，起身借口上廁所，溜了。
正跟薑帷媽媽聊著天的寧一萌看他走了，跟媽媽說了聲自己過去看看，就追著薑帷進了廁所。
廁所裏，薑帷抱著腦袋，把洗手台的水開得嘩嘩響。
寧一萌拍了拍他，問他怎麽了。
“我沒事……我隻是……”薑帷咬著嘴唇，不知道怎麽說才好，他將自己對馮子葉的感情埋得太深，深到他自己都經常看不見，又怎麽可能輕易地挖出來示人？
“可是你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沒事的樣子啊。”寧一萌歪頭，將白花花流著的水關掉。
“算了，我出去走走吧，我家這邊你幫我應付一下可以嗎？”薑帷甩甩頭，覺得把寧一萌一個人留在一群七大姑八大姨中間也不太好，複又說道：“或者，你跟我一起出去透透氣？”
寧一萌倒是沒覺著什麽，她本來就自來熟，但看薑帷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最後她還是決定陪薑帷一起出去。
於是，兩人跟一屋子七大姑八大姨打了聲招呼，就出門去了。
薑帷媽媽倒也沒攔著，她現在正跟七大姑八大姨們聊得興起，自打寧一萌來了，她瞬間就硬氣了，再也不忌憚親戚們從前那些流言蜚語。
薑帷下樓之後就去買了包煙，一路走，一路抽。
寧一萌順手就搶掉了薑帷嘴巴裏的煙，兀自叼起來，說道：“抽什麽悶煙啊，你到底犯啥毛病了？”
薑帷歎口氣，不說話，重新給自己點了一根。
“嘿，小子，不理我是吧？那我可回去了啊，我一回去，我就告訴你媽我是被你借來的臨演！看你怎麽收場！”寧一萌叼著煙抱著膀子，儼然一副女流氓樣，一定是跟稅馨混久了的緣故。
薑帷有些無奈，他突然覺得自己似乎一直都是被人牽著鼻子走。除了對電競執著以外，別人想讓他幹嘛他就幹嘛。
似乎每個人都有東西可以用來誘惑他或者威脅他，而他就那樣莫名其妙地，跟著人家的節奏走了。
“……那你回去說吧。”薑帷決定了，這次，他不要再被威脅。
“哈？！”寧一萌瞬間就呆了，她沒想到薑帷會是這麽個反應。不過仔細想想，能讓薑帷如此破罐破摔的，想必是很重要的事情吧？於是她振作士氣換了個方式道：“哥，你到底怎麽了？你是不是不滿意你這個女朋友？嗯？”
薑帷還是不理她，寧一萌幹脆就耍起賴來，一把摟過薑帷的胳膊，準備用薑帷最怕的一招來可勁兒惡心他。
她對著薑帷又摟又抱又是各種言語轟炸，惹得小區裏遛彎的大爺們都看不下去了繞著走。薑帷被煩透了，又不敢用太大力氣去推一個女孩子，折騰一路之後，終於忍無可忍地吼道：“萌萌，你夠了！女孩子家家的注意點兒分寸行不行！”
他翻臉了，寧一萌也一點不慫，直接就頂回去：“那你倒是說啊，你到底怎麽了？！”
薑帷被氣得一屁股坐在花壇的凳子上，“我心情不好，你讓我靜靜成麽？”
“不成！你一定有事，我今天還就打破砂鍋問到底了怎麽著？”平常在俱樂部裏，薑帷都是最讓著她的，所以她從來不怕薑帷生氣。
“……萌姐，我真是服了你了。”薑帷煙也沒心情抽了，靠在椅背上望天。
這小子，居然連耍賴也對他沒用了！寧一萌被徹底激起了鬥誌，硬的不行咱就來軟的，不信你不把秘密抖出來！她整了整衣服，咳嗽兩聲之後換上了一副難得的溫柔表情，說道：“你有心事就別憋著，你萌姐又不是外人，說出來吧，說出來就不難受了。”
而這回，她總算是碰對了，薑帷其實最招架不了的，就是人家對他溫柔。他又想起了馮子葉，那個笑得溫暖的男人。
“……我也、也沒啥大事，那個……”薑帷還是有些不放心，他認真地看了看寧一萌，問道：“我跟你說的話，你可以替我保密麽？”
寧一萌連忙點頭如搗蒜，“那是當然，絕對保密！”
這下子，算是徹底攻破了薑帷原本就不設防的心牆。他歎了口氣，重新點了根煙後緩緩開始自白。
“我就是，最近覺著自己可能真是個變態。”
“這幾天我老想子葉。”
“幹什麽事都會想起他，我覺得……我可能……我可能，是不是，真的喜歡他……”
小區的花園裏很鬧騰，到處都是奔跑著的小孩子，薑帷的聲音被各種嘈雜的聲音淹沒著，但寧一萌還是聽清了他對子葉的告白。
寧一萌一時間沒有說話，隻是再次奪過了薑帷嘴巴裏的煙，默默抽起來。
早就把自己當做馮子葉娘家人的她，對於薑帷這個女婿還是十分不看好的。
薑帷見她不說話，有些急，想著反正話都說這份兒上了，幹脆就全說了吧！於是，他咬咬牙，坦白道：“前段時間，就是我跟子葉在俱樂部裏的時候……我……我跟他……我好像把他給欺負了。”
他說這個話，是抱著必死的決心說的。
“你要撓我就撓吧，我這次不會躲廁所了，我確實把子葉欺負了，你上次猜對了。”
……
薑帷說完就閉上了眼，他心想著，撓死我吧，反正我現在的想法也有夠不正常，萬一給撓一頓就痛哭悔改了也不一定。但是他捏緊了拳頭等了三十秒，寧一萌那邊也沒做聲，更沒有爪子薅到他身上。
寧一萌隻是靜靜地坐著，見他睜開了眼睛，才說：“看來，子葉真的要栽在你這顆歪脖樹上了，不對，是已經栽了！”
“誒？！”
“你真心喜歡他的話，就別辜負他，去找他吧。”寧一萌掐滅了煙頭，沉重道。
“誒？？？！！！”
薑帷臉上是大寫的懵逼。
以他對寧一萌的認知，寧一萌現在應該已經跳起來大耳刮子抽他了才對！
“怎麽？你還真想留這兒繼續跟我演男女朋友啊？你回去吧，去找子葉，把你的想法告訴他，”寧一萌說到這裏，緊緊掐住了薑帷的手臂，“前提是，你真心喜歡他，不能辜負他！”
薑帷感受著自己手臂傳來的疼，心卻漸漸清明起來，他還是有些困惑，但更多的是如釋重負的感覺。看來，將心事說出去，真的不失為一個很好的減壓方法！
他站起身，再也顧不了別的，撇下寧一萌就跑了。
而他這一跑，直接跑去了火車站。
沒有帶行李沒有帶手機，什麽都沒帶，一摸兜，隻有一些零錢，好消息是除了零錢之外還有□□，壞消息是，他沒帶身份證買不了火車票。
時間在一分一秒滴答，他越來越迫切地想要見到馮子葉，坐不了火車就打車吧！薑帷當機立斷到ATM取了錢，大年三十的晚上出租車不好打，他隻能打了輛黑車。
黑車司機聽他報了目的地，麵上沒什麽表情，隻是不情不願地說：“小夥子，你這走得有點遠啊……這大過年的……”
“師傅，您開個價吧，多少我都給！”薑帷拿手抓著駕駛座的靠背，語氣十分懇切。
“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啊，這大過年的，我拉完最後一單還趕著回家團年呢……”
“求求您了，師傅……”見司機拒絕，薑帷哀求起來，然而司機還是直搖頭，最後，他索性學著寧一萌的厚臉皮，開始跟司機軟磨硬泡，甚至開始編起了故事，說什麽自己本來是在加班，但是突然接到消息說外公病危，叫他回去見最後一麵，blabla。他感覺自己編得可真實，編得聞者動容聽者落淚，要不是他外公早就去世，他自己都差點信了。
然而，這個謊話似乎並沒有騙到人，閱人無數的老司機隻是伸出幾個手指頭，說：“這個數，給錢就走。”
薑帷也顧不得思考對方信沒信，連連點頭就說走走走。
於是，車子終於發動了，司機很滿意，宰了個大的。薑帷很滿意，他就要見到那個日思夜想的男人了。
他沒有表也沒有手機，一路上就不停向司機問時間，司機被問得煩了，索性扭開了廣播，“小夥子，你聽這個吧，這裏麵報時間。”
薑帷點點頭，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急，就是好想，好想在新年鍾聲敲響的時候，見到馮子葉，和他一起跨年。
車窗外的風景飛逝著，電台裏播放著夜間談心節目，薑帷本來完全沒有心思聽，直到節目裏一通電話接起來，是個男聲。
男聲說的故事蠻長，嘰嘰歪歪的，大致上就是說自己喜歡個同性，感到很困惑。
薑帷耳朵立馬豎了起來，開始仔細聽。
電台裏傳出主播優美的聲線，說：
“愛應該是無性的，我這裏不是說動詞的那個性啊，我是說，性別的性。
咱們是個情感節目，好多聽眾朋友們打進來電話，為男友心碎也好，為女友不舍也罷，其實說的都是一個愛字。
喜歡男孩喜歡女孩是我們的自由，隻要你不傷天害理不違法亂紀，又為什麽不可以呢？
我們很多聽眾朋友，也跟你一樣，他們說，他們也知道愛上同性不是罪啊，可是他們怕。有的怕周圍人的目光，有的怕家裏人的失望，有的甚至出了櫃，工作都可能不保。
是啊，眾口鑠金啊！可是這個眾，不就是人人人，你我他構成的麽？
其實很多人，你單獨采訪他，請問你對同性戀什麽看法？他肯定不會說反對。咱們的時代在進步，全球同性婚姻合法化的國家都幾十個了，現在我們已經不需要談論同性戀是不是罪這樣的問題。
我們談論的是，為什麽還有那麽多人在被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回答的那句不支持也不反對。其實對同性戀什麽看法這個問題本身就存在問題，置換一下，請問你對異性戀什麽看法？沒看法吧？不會說什麽支持反對吧？”
“嘶嘶嘶”電台裏的主播說到這裏，突然沒了聲音，過了幾十秒，才又說起來。
“不好意思各位聽眾，主播剛才稍微有點扯遠了，其實主播就是想對這位來電的聽眾朋友說，不要為愛上同性而感到困惑，隨著自己的心走，你喜歡他，想追他，你就去，你害怕，你選擇繼續暗戀，這也沒毛病，關鍵是你直麵了自己的內心，那就不枉此愛！下麵，讓我為這位朋友，為所有的朋友，送上一首歌，來自蔡依林的——《不一樣也一樣》。”
到這裏，主播再沒有說話，音樂響了起來，薑帷把腦袋擱在車窗上，閉著眼睛聽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好聽的基佬之歌百合之歌還蠻多的，但是挑了半天，隻有這一首聽起來平平的在歌詞方麵比較甜
一個人戴耳機聽好妹妹的《謊話情歌》聽得內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