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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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想起什麽,蔣佳月半坐起來,伸手去摸衣裳的袖袋。
裏頭是一張巴掌大的紙張,折疊了起來,打開來看,抬頭寫著“借據”二字。
這不是虛妄……她鬆口氣。
此前想著陸長風定會把她攆出去,蔣佳月想起在家中時寫下的借據,準備拿給他的。
借據是一張水墨紅紙,上頭用不大工整的蠅頭小楷寫著:今江和縣蔣氏一門欠江陵府陸家參資五十兩,蔣氏佳月願以身價十兩、月例一兩之條件入陸府為婢,至償清欠款為止。
途中若提前償清銀兩,則隨時可得出府、不必再受陸家約束之自由。
或因他故出府,以此為據,以三年之期償清。
落款是大臻慶平十五年七月廿九。
立借據人:蔣佳月。
字跡還很新,可以看出並沒有寫多久,蔣佳月重新將借據收好,放進袖袋裏,靠在床頭發呆。
一時小群跟在念波後頭又跑了進來,笑著說道:“我說月兒醒了吧!”
她挨在床頭,對著蔣佳月擠眉弄眼。
“好端端地怎麽發起熱來?”念波走過來,手裏端了藥碗,拿湯勺舀了送在她嘴邊,“快把藥喝了就好了。”
像是哄小孩子的語氣。
蔣佳月隻覺得眼前又快要模糊起來,連忙深吸了一口氣,接過去道:“我自己來就行了。”
不管是為了什麽緣由,她們對自己的好是毋庸置疑的。
“看來是好了。”念波笑起來,神色輕鬆不少,“可把人嚇死了,小群都快急哭了。”
“我哪有!”小群捂著臉反駁道。
蔣佳月卻眼尖地看見她微微發紅的鼻頭,不由抿著唇露出個虛弱的笑意來。
“月兒,對不起,是我不好。”小群放下手,挨在她旁邊,可憐巴巴地道,“我不該明知自己點背,還慫恿你陪我出去,害你受了罰生病。”
若不是她胡鬧,四哥怎麽會讓月兒去籍鬆院送東西,月兒肯定是被陸伯伯狠狠發落了一頓才會變成這個模樣。
小群歉疚地看著蔣佳月,一張臉兒都揪成了一團,簡直沒眼看了。
“不關你的事,是我夜裏貪涼,沒蓋好被子。”
“好了好了,既然知道錯了,以後可別再這般沒分沒寸地瞎胡鬧了,這會兒快讓人把藥喝了,否則怎麽好的起來?”
念波見她麵有鬱色,怕是和璿娘有關,心中暗歎一聲,不讓小群再說,催促蔣佳月喝藥。
蔣佳月便不多說,皺著眉將一大碗苦森森的藥全數灌了下去,正嘴裏難受,小群從荷包裏掏出幾顆蜜餞來,“快甜甜口。”
她接過來吃了,覺得身上濕膩膩地難受,且也不好總睡在念波房裏,便要回去,卻被念波攔了。
“這有什麽呢,總歸我是要去後罩房裏過夜的,你隻管躺著就是。若覺得出了汗不舒服,等會兒叫人打了水來擦一擦,省的跑來跑去再發了病。”
“嗯。對了——”
蔣佳月應了,這才想起來,陸長風讓她今天就開始當值的,自己卻一覺睡的天都黑了……
“我和四哥說,今天讓你教我女工,否則二十個做不完不能怪我。”小群吐吐舌頭。
“你呀,真是又機靈又糊塗!”念波在她額上點一下,“你當院子裏的人都是聾子瞎子木頭人不成?還巴巴地跑去四爺跟前扯謊!”
又對蔣佳月道,“沒事的,四爺什麽也沒說,你隻管把身子養好就成。”
“啊?四哥知道了?”小群睜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望著念波。
“噗!”蔣佳月笑出聲來,“謝謝你小群,念波姐姐,也謝謝你。”
小群紅著臉,“我……我又做錯事了,你做什麽還謝我?”
蔣佳月握著她的手,發自肺腑道:“可是你們對我的心意我卻是知道的。”
念波望向她,隻見十三歲的少女目光清澈若湖水,其中盛著耀如星子般的點點光亮,卻是與此前全然不同了。
蔣佳月進府幾日,雖心中明白,卻總有些拘謹和迷茫,一時下定決心,一時又默默自問,可見是還未適應突然轉變的身份與生活。
這會兒端看她,神情堅定,好似終於撥開雲霧,也散去了與人之間那層無形的隔閡。
念波後宅打滾這麽多年,實在太容易分辨出別人的真心與假意了。
她知道蔣佳月一直對自己抱著一份疏離,但方才那聲謝,已經讓一切消散於無形。
到底在籍鬆院發生了何事?
蔣佳月不說,念波想她還病著,也不多問,隻讓小群照顧好她,便去了德馨院伺候。
今兒晚間陸府設宴,邀了幾戶親近的人家來做客,眾人都忙的腳不沾地,也不知是陸長風故意放了念波過來還是如何,總歸是得了一些空閑,既然蔣佳月已經醒了,她也該去當差了。
宴席擺在德馨院的花廳裏頭,離了璟萃院不遠,蔣佳月也能聽到嘈雜笑鬧的人聲。
“你去看看吧,我沒事的。”擦洗過一番,見小群伸長了脖子朝外頭望,她笑著說道。
“不,我不看,一點兒都不好玩,有什麽好看的。”小群頭搖的撥浪鼓一般。
“這會子困意上來了,我想睡了,難道你還在這裏陪著?”
“那等你睡著了我再走。”
“好吧。”蔣佳月笑著點點頭,側過身子閉著眼。
小群輕輕地替她拉了拉被子,便坐在那裏發呆。
她麵朝牆壁,背部對著小群,看過去,少女的線條單薄而優美,裹在初秋的薄被裏,像是落葉飄落般無依無靠。
“月兒,你應該多吃點。”
“嗯。”蔣佳月應了一聲,小群就不說話了。
明天,八月初六,陸家真的會迎了那位貴人嗎?蔣佳月昏昏地想著,卻如何也想不起來那人的相貌,隻知道是個極貴重的身份,連陸華楠都要顧忌的。
自己為何又會知道這些未曾發生的事,也許真的是燒糊塗了……
屋外的熱鬧和還留在她心裏的淒慘喊叫重疊,眼前一時漆黑如化不開的濃墨,一時又是盛世繁華的鼎盛歡喜。
陸長風,他……
蔣佳月以為自己帶著那麽多真切的夢囈會睡不著,但也不知是不是藥力發散出來,漸漸在那些交錯的場景裏沉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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