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劇場之七夕
又是一年春去秋來,過了末伏,天氣便涼下來。不時落些小雨,滿處都是溫潤的涼快了。
這日是初六,陸長風早早兒回了府,許是外頭事情辦的順遂,麵色是十分舒緩的高興兒。
小群從棠錦軒出來,正碰上王二,就問道:“四哥今天怎地回來這般早?”
王二把一雙眼瞅著她,涼涼道:“你總管爺的事做甚?四夫人還未操心呢!”
語氣好似有些不大高興。
倆人間相處,因了小群性子嬌俏,向來都是王二哄著她讓著她的,今兒卻不知搭錯了什麽弦,這般同她說話。
小群瞪了眼,“我連問問也不能了?哼!”
王二跟著陸長風後頭,雖比朱三機靈的多,也得陸長風重用,但到底是隨從,哪日外頭有事,陸長風便要把火氣發在他們身上的,她多問一些,也好在月兒跟前說幾句請,少叫他吃些掛落不是?
想著便生了氣,轉身就要走。
王二卻扯著她,腆著臉問:“這一年多,爺拘著你和那位兒學針線,應是十分得心應手了吧?我可聽爺說了,四夫人誇你呢,不說大件的屏風衣裳,小小一個香囊荷包還是拿得出手的。”
這話正戳在小群痛腳上,她平日最怕坐在那裏一針一線的搗鼓,蔣佳月那麽說,也不過是看她賣萌討巧實在可憐,在陸長風跟前說情罷了,這會兒更氣了,眼瞪的銅鈴一般大,“連你也要來取笑我!”
跺著腳,小跑著就沒影兒了。
“哎”王二默默後腦勺,隻覺得那一眼瞪的他後脊背直發涼,但心裏也免不了委屈。
他跟著陸長風時間最長,年紀最大,眼看遠水早早娶了含煙回去暖被窩,吳守也與念波定了,就連那不過在爺跟前待過幾個月的李議都成了親,隻他還一直吊著,家裏老子娘不敢在主子麵前提,卻隻差把他耳朵給念叨破了。
王二卻想著,小群年紀還小,再等一等才好的。
心裏這樣想,平日也都對付過去了,隻這兩日遠水那廝成日在他跟前笑的跟個二傻子似的,樂嗬嗬沒個收斂。
問他,隻說含煙這幾日一直悶屋裏不出來,原是悄悄為他做了一身新衣裳,要他在七夕這日穿的,針線那個平整,花樣那個精巧,說起來還沒完沒了了。
還成日拉著他們商量,要送個什麽東西給含煙才好。
雖說當初含煙和遠水的親事不大光彩,到底一個被窩裏相處了兩年,正是情濃蜜意的時候,整日你給我送個點心,我給你買個首飾的,瞧的一群人直膩歪。
王二當麵雖不屑一顧,到底上了心。
暗想著,小群對他到底是和旁人不同的,常常送了吃食來,雖是她吃不掉的,但也是有意不是?這段時間倆人間氣氛正好,沒事還能互相說幾句體己話,料想乞巧節這樣的日子,牛郎織女夜相會,自個兒倒不如主動些,將心意挑明了。
但小群是個不開竅的,還得提點兩句,否則光自己一個人兒巴巴地又有什麽用呢?
思來想去,便想要她一個針線活做個念想。
孰料卻惹了心上人傷心?一時又是委屈又是無奈,麵上就顯出來。
待回了屋子,朱三正在裏頭,見著他如此,把眼一轉,“喲,哥哥這是打哪兒來啊?”
“滾滾滾!”王二沒好聲氣,揮蒼蠅似的擺擺手,坐下來唉聲歎氣。
“嘿嘿。”朱三湊上來,“哥哥莫不是吃了小群姑娘的閉門羹?哎呀呀,真是可憐,弟弟我還滿心等著吃哥哥的喜酒呢”
最後一個字拖長了調子,要多幸災樂禍有多幸災樂禍。
朱三最近也是混出模樣了,因上次救了蔣佳月,陸長風好歹瞧他順眼了不少,也是越發倚重起來。他也爭氣,改了以前的臭毛病,一心一意辦事,尤其是辦蔣佳月的事情,從來不含糊,更是為陸長風所喜。
不待王二再趕人,他大喇喇坐對麵,搖頭晃腦道:“弟弟倒是有一妙計,可惜啊,沒處去使呀!”
王二不信地看他一眼,鼻孔裏出了一聲,一個光棍漢,連個相好的都沒有,能有什麽好主意?
知道他不信,朱三湊過來,如此這般說了一番,聽的王二眼前一亮。
翻過一宿,便是初七。
“不好了不好了!”天剛蒙蒙亮,朱三就光著腳跑出來,一口氣出溜到小群的門前,衝裏頭喊著,“不好了,王二摔傷了,快要咽氣啦!來”
話音未落,門“嘭”一下被人從裏頭拉開,小群滿麵焦急地跑出來,“他怎麽了?”
一行說,一行就帶了哭腔,整個人往外院跑去。
朱三跟在後麵,慢悠悠踱著步子,嘴裏喊道:“大夫說傷了筋骨,眼看要不好了,有什麽想說的趕緊去見一見吧!”
說罷捂了嘴偷笑。
小群一心去看王二的傷勢,哪裏還顧得上他,心急如焚恨不得肋生雙翅,跑著問著,“左先生呢?可請左先生來看過了?”
“瞧啦!左先生說他也沒轍”
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小群已到了王二屋子前,抖著手推開了門,頓時迎麵撲來一股濃重的血腥氣,夾在在藥味裏。
眼淚吧唧一下就下雨一般滾下來,幾乎是撲到床前,看著麵色蒼白的王二,“你怎麽了?”
王二睜開眼,心下有些虛,氣音弱的很,“沒事,就是摔了一下,養兩天就好了。”
“你騙人!朱三明明說……明明說你……嗚嗚嗚……”
王二手撫上她發頂,“他、他怎麽什麽、什麽都跟你說。”
聲音越發小下去,有些氣力不濟來,“既然、既然你都知道了,有些話不說,我、我心裏難受,小群,你、你可知道我喜歡你?”
小群頭點的撥浪鼓一般,“我知道,知道,你別說話了,我去找四哥,讓他去宮裏請禦醫給你治病……”
“不、不用去了。”王二望著她梨花帶雨的臉兒,“我隻問你一句話,也就心滿意足了,小群,你可歡喜我?”
“嗯,喜歡,我喜歡你。”小群抽噎著,“你別嚇我,月兒說等我滿十五就要給我送嫁,你怎麽能這時候丟下我,嗚嗚,我不管,你不準死!”
“真的?”
王二險些從床上跳起來,強按著欣喜,“好,我不死,我還等著娶你回家呢,別怕,別怕。”
如此,二人依偎在一處,說了好些情意綿綿的小話兒別過不提。
外邊,朱三聽得渾身都氣了雞皮疙瘩,猛然就被人一腳揣在了腰上,“逗樂呢!”
回頭一瞧,是陸長風,嚇的魂都沒了,賠著笑,“爺怎麽來了?”
“哼哼!”陸長風哪裏還不知道這倆人幹的什麽勾當,沉著臉。
他正溫存著呢,就被外頭那一嗓子嗷的渾身不爽,偏生蔣佳月還仔細聽了,推著他起床,“好像是王二出事了,你快去看看。”
陸長風想起來就磨牙。
這會兒聽朱三從頭到尾說了一遍,抬腳就又要踹。
朱三一把抱住他的腿,“爺,您息怒,息怒。”可憐兮兮地看著他,“王二太不容易了!”
說著一把鼻涕一把淚,添油加醋將王二的苦悶說了一遭,“您瞧,容易嗎?心心念念的人兒,平常卻一句噓寒問暖都聽不著,哄著寵著,也不知到底人家喜不喜歡你,不用些小手段,王二可怎麽辦呢?爺,您英俊威武足智多謀,當然是得償所願幸福美滿了,可也要為咱們想想不是?”
“小手段?”
陸長風聽了他一大段長篇大論,摸著下巴,心下動了動,一言不發回了棠錦軒。
蔣佳月正將他今日要穿的衣裳理出來,聽著腳步頭也未回,“王二怎麽了?沒事吧?”
“沒事。咳咳。”
陸長風往前走兩步,忽地一下倒在她身上,下巴抵著她肩,虛弱地咳嗽兩下,“爺頭有些暈,莫不是感染了風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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