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奎疏弦一臉癡漢地看著北暝手腳利索姿態優美地做糕點糖果已經兩個時辰了,時不時偷一塊來吃,還得意的以為人家沒發現。


  兩個時辰前東瞻正想著怎麽看管奎疏弦最保險,北暝說你把他送我這兒來就行。事實證明這果然是個好辦法,在食色雙全麵前,奎疏弦連屁股都懶得挪一下,更別提作妖了。


  隻見他醞釀了兩個時辰,蠢蠢欲動的手摸將過去,指尖快要碰到北暝袖子了,對麵的美人雙手一翻,似笑非笑看著他。奎疏弦會錯意了,以為是調情,哪知北暝在心裏破口大罵,鹹豬手再敢伸過來第二次,擀麵杖就不客氣了!

  奎疏弦剛想再接再厲,東瞻就跟一陣風似的衝了進來。


  “穀主找你!”


  話罷,一塊輕飄飄的東西落到他眼前,阮雲開和荊蔚前後腳走了進來。


  “認識這花紋麽?”


  “認識啊,這不是我們家下人的衣服花紋麽,怎麽了?”奎疏弦一臉茫然。


  “確定?”


  “嘖,當然了。”他嫌棄地把那布條子往地上一扔,“那群狗奴才天天在我麵前晃。”


  荊蔚和阮雲開對看一眼,荊蔚繼續問道:“你這次帶了多少人來?”


  奎疏弦更莫名其妙了:“就我啊,我溜出來的啊……”


  說了一半想起了什麽,大吼一聲:“木達措你給我滾進來!”


  這可憐的仆人跌跌撞撞跑進來撲通一聲跪在他家主子麵前。


  奎疏弦抽出腰間鞭子便要打,被阮雲開一把抓住,不滿道:“你脾氣怎麽這麽暴躁,幹嘛打他?”


  “就他咯,隻帶了這蠢奴。”


  “你知道他做了什麽?”


  “不知道啊,誰管他。”


  “看來西域溫宿國的王子也不過如此。”


  奎疏弦哼了聲,不說話了。


  荊蔚看了看東瞻,平時穀內巡邏,東瞻堪當大任,要是恰逢外人來訪,她定會特別留意。


  東瞻搖搖頭。


  “卜”一聲,一邊的北瞑撣了撣沾滿麵粉的雙手,套上一雙看起來碩大無比的手套,打開身後火光耀眼的土坑——香氣四溢。北瞑拿了兩塊新鮮出爐的綠色糕點,走到瑟瑟發抖的木達措麵前蹲下身。


  溫柔無限地開口:“阿措,你好久沒吃我做的東西了吧,嚐嚐看這個好不好吃?”


  奎疏弦漲紅了臉。


  左丞相府。


  奎戶:如果當年的事被捅出來……


  嚴忠勤:這事需要捅嗎?人人都知道當年先帝一紙令下,封學宮。


  奎戶:可不止呐,修竹傷了風清朗那事,還有人命在裏頭……


  嚴忠勤:怕什麽,先帝早已歸西了,誰也不會知道封學宮後麵有沒有“誅學子”。


  奎戶:那是你沒動手!說的輕巧。


  嚴忠勤:何必呢,奎大人,當初我說別動修竹,奎大人可是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呢,得了,大不了啊,這鍋我給你背了,左丞相嚴忠勤曲解先帝召令,私自調禁軍殺學子。也就到這兒了,要查也隻能到這兒了。


  奎戶:不知道怎麽回事,心慌的很,哎,你知不知道你們中原皇室派人偷我那個侄兒沒事叼著玩的虎符。


  嚴忠勤:秦鍾離。


  “你到底打算怎麽辦?他登基也有好幾個月了,整點動靜啊!”


  嚴忠勤把筆一丟,你以為秦鍾離和他那個弟弟一樣啊?


  “你什麽意思?我告訴你,這江山要是被他坐穩了,對咱兩可都沒好處。”


  嚴忠勤歎了口氣:“我老了。”


  奎戶暗暗咬牙,暗道,搭檔不中用了。


  入夜後,這宮殿顯得愈發空曠淒涼了,密室門開,蘇端給秦鍾離披上鬥篷。


  陛下今晚比平時多呆了半個時辰呀,秦鍾離笑笑,眼裏閃過一絲茫然,好像剛從另一個世界過來似的無所適從。


  “蘇端,把剩下的奏折搬到書房來吧。”


  “夜深了,陛下明天再閱吧。”


  “沒關係,反正睡不著。”他邊說邊往禦書房走去。


  這裏空間開闊,西邊高高的宮牆阻隔了外麵尋常人的生活氣息,秦鍾離坐上皇位後,將百姓住宅必須遠離皇宮四百米的法令給廢了,同時廢除的還有各項苛刻的賦稅,漸漸的也會有人間煙火氣不顧宮牆高聳隨風潛進來了,秦鍾離喜歡這種味道,它可以是米飯,花果,可以是農民梨耕的吆喝,混進空氣裏的汗水……那是人間,比這兒兒的死氣沉沉好太多了。


  他琢磨著什麽時候把宮牆給拆了,索性把貓狗雞鴨全放進來,上朝的文武百官一邊捏著鼻子躲避,一邊被狗追得屁滾尿流,想著想著笑了起來,貓狗,他記得有個人很喜歡這些小動物。


  來到宮牆拐角處,這兒有處暗腳,月光照不到。靠近幾步,秦鍾離本能覺出不妙,腳步凝住不動。


  “滅影!”


  與此同時,一個人影突然從陰影處暴起,蒙頭蒙麵朝他揮舞起一把長劍。


  蠢貨,劍都不會好好用,跟耍大刀似的!生死攸關之際,他想的竟是這個。


  滅影撣了撣袖口上一塊灰塵,他最近被派出去辦事了,刺客身上的血順著石板間隙淌過來,他頗為嫌棄地避開,俯身去探呼吸。


  死了。扣開嘴巴,口腔裏隱約可見白色粉末。


  早藏好了毒。


  秦鍾離眼光掠過滅影,又去看天上月亮。


  “你不是出宮去了嗎?”


  “陛下不是喚我嗎?”滅影理所當然道。


  秦鍾離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居然還想繼續這毫無實質內容的對話,他說:“我喚你你就能出現,不管你在哪裏,離我有多遠,隻要我叫你,你就會出現在我身邊,跟變戲法一樣?”


  滅影抬起頭,順著主子的目光去看月亮,為什麽這個人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不願意看著我呢?他想,難道月亮比我好看?


  “變戲法是假的,屬下是真的。”


  是真的很關心你的安危,所以每次都用最快的速度辦完事趕回你身邊……這些不能說。


  秦鍾離看著滅影往寢宮走,腳步有點不穩,是受傷了吧?雖然武功出神入化,但自己每次都隻派他一人,他又不是神,受傷是家常便飯,這次看起來很嚴重,因為這家夥竟然不問他去哪邊就往寢宮趕。


  秦鍾離無語片刻,對蘇端說:“公公去休息吧,我回寢宮。”


  要不然滅影的被子就白鋪了,他恨恨的想,就當本王大發慈悲!

  滅影這次的傷不輕,以往他給秦鍾離守夜的時候靠著床杆站著就能睡一夜,今天半夜隻聽砰的一聲,秦鍾離伸手去撈他時,發現這個奴才竟倒在地上,他雙手虔誠的托起帷幔內伸出的九五之尊的玉手,說道:“陛下,夜涼,手伸進去。”然後雙目一閉,人事不省。


  勞累了一天的皇帝隻好把他搬上床,其過程非常不順,因為他很清楚地聽見一聲哢,腰骨似乎哪裏不對,他也管不了那麽多,把自己往滅影身邊一扔,沉睡過去。


  滅影好久沒睡得這麽踏實了,他在黑甜的夢鄉裏找到了一團會發熱的物體,很暖和,很柔軟,出於殺手本能,他用劍撥了撥,發現沒有危險,便放心地抱緊了……


  然後秦鍾離早朝遲到了,這還是他坐上皇位以來頭一遭,他憤怒的盯著湊在他腦袋邊緊緊抱著他的滅影,叫不醒,動不了,對,他發現昨晚那清脆的卡比他想象中嚴重。


  阮雲開回宮的時候,“皇上和近侍共躺龍床度一晚”的消息傳得整個皇宮內院都在議論。


  一個花白胡子滿臉褶的老漢撞撞他手臂,耳語道:“你們宮裏真夠亂的啊,我以前以為秦鍾離看上的是你。”


  阮雲開嘻笑道:“相公放心,我不會給你戴綠帽子的!”


  老漢眼睛一亮,一把抓住他手,“你叫我什麽?”


  阮雲開大步往前走,頭也不回,聲音卻是笑著的:“老頭,別為老不尊啊!”


  “老頭?死小子,你站住!”


  禦書房前的珠簾被輕輕撩起,阮雲開拖著老頭往裏走,忽又頓住腳步,朝撩簾子的人眨了眨眼,就靠這一眼,兩人已無聲中對話幾個來回。


  “滅影大人怎麽淪落到撩簾子了?又不是卷簾大將。”


  “關你屁事。”


  “滅影大人和陛下……”


  “閉嘴,關你屁事。”


  “其實我不想這麽快回來打擾你和陛下的,實在是……”


  “你裝,你繼續裝,你就繼續裝木頭吧,別煩我!”


  阮雲開沒憋住,撲哧一聲笑,換來滅影麵無表情的臉上一雙眼格外生動地瞪他一眼。


  阮雲開把頭上發帶往後一甩,非常瀟灑的走了進去。


  下一秒,他已規規矩矩行禮跪在秦鍾離麵前,方才那瀟灑活潑姿態消失殆盡,麻木、茫然、笨拙開始在這張臉上交替呈現。


  “微臣參見陛下。”他端端正正、字正圓腔。


  “阮卿回來了?身子怎麽樣了?”


  “臣無恙了,謝陛下關心。”他四平八穩。


  “是我不好,急急召你回來。”說到這,秦鍾離突然抬高聲音,故意說給誰聽似的,“你不在,別個人伺候起來毛手毛腳怪別扭的。”這話一出,在場三人都沉默,秦鍾離的臉飛快地紅了,阮雲開始腦海裏開起了小火車,陛下和滅影……唔……


  跪在他邊上的老頭嘴角冷漠的抽搐了一下,但蒼老的麵皮皺紋深厚,看不出他表情。


  門口突然一陣嘩啦啦的滴滴瀝瀝的聲音,昂貴的珠簾被一掌劈斷,一下子大珠小珠落玉盤似的散了一地,“伺候起來毛手毛腳的滅影”甕聲甕氣道:“抱歉,打蒼蠅打偏了。”


  大冬天的,潔淨明亮的皇帝書房,哪來的蒼蠅?秦鍾離看了眼黑口黑麵的大內第一高手,沒說話。


  不爽的可不止滅影一個,當晚,阮雲開體驗了一把什麽叫吃醋的男人不好惹。


  白須老頭從書房出來就一直挽著亂雲開,一路上侍衛們紛紛側目,呂尚邢還特地過來慰問了他,這是阮大人的親眷否?需不需要安排住處?阮雲開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道,這是發小的爺爺前來投奔,並說自己會照顧她,請呂大人放心。


  如此這般一路刷存在感的回到阮雲開的屋子,中途那老頭還不忘逗他:“你別急,怎麽著人家都隻當我爺爺輩的,糟老頭子怎配阮大人呢?”瞧這話說的,阮雲開立馬健步如飛。


  “哎呀,老人家腿腳不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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