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出人意料的戰爭
床前的秋水圖水墨屏風上,漁翁正在悠閑地釣魚。殿內靜悄悄的,槅扇緊閉。外間一絲聲音都無。
我雖然一直知道高淳心狠手辣,這卻是第一次聽他自己娓娓道來,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溫暖的手拍拍我的頭:“你心裏是不是覺得我太狠毒了一些?你所料不差,那人沒能走出蔡太師宅五百步開外。但阿卿你要知道,斬草要除根,此人遭我這般損他軀體失其差事,已經是不死不休的仇怨。若留他一條命,不知哪一天就會給我帶來不知道的麻煩。而且他行事惡毒陰私,小人之心,所以萬萬留不得。我讓人收斂他屍首去了義莊,這件事就算了了。”
我悶著頭應了一聲嗯。
“我到了福寧殿後,聖上垂青,的確有問過我是否願意進宮。但我是高家三代單傳,萬萬不能絕在我手上,更何況男子漢大丈夫,當立功於沙場,怎麽能耽擱在宮中成天爭風吃醋?所以我冒了忤逆聖上的罪過,坦言相告願以國士報之。”高淳頓了頓:“陛下喜愛我直言無忌,並未勉強我,不顧他人議論,重用我,乃是以國士之禮相待。你卻聽那些風言風語,如此誹謗陛下和我的君臣情義,更冒天下之大不韙非議聖上,將自己和國公府上下的安危於何處?”
我一時語塞。怎麽聽都是我無理取鬧?
“你是大周聖人,要放眼天下,心懷蒼生。我知道你一直不願意入宮為皇夫,但既然你已經來了,這樣敷衍憊懶,除了使自己背負一個不學無術的罵名,有什麽意思?那秦安再好,既然入了宮,就是花瓶一個。你為了他如此羞辱我,又是什麽道理?我不說難道他就不是奴才?就不是宮君?他現在遇到這些事,自然都是得到什麽就要付出什麽代價,南越有句俗語:食得鹹魚止得渴,一飲一啄,自有定數。倘若他安分地在坤寧殿,何人可羞辱他?何人敢羞辱他?”
我低聲反駁:“你不懂,秦安有苦衷,他是為了我才——”我實在不好意思說他被女皇陛下強占的推測。
高淳聲音低沉:“誰沒有苦衷?難不成有苦衷就可以殺人就可以放火就可以背主?他為何隱瞞主上?這樣的人,在我手裏,早死了一千次了!你幼時錦衣華食五穀不分,長大後耳軟心軟,練字怕苦,馬步怕蹲,拉弓隻拉一石,練武練成跳舞,事事想拖延應付,用嬉笑怒罵來掩飾你害怕入宮一事。你那毛病我看也是心病。阿卿,你這些年來打你也打得不少,你入宮後卻變本加厲,一昧逃避。我那一巴掌隻希望能打醒你,你不隻是秦安的主子,你是你自己,要怎麽過日子,你自己說了算。”
我轉過頭來。他大概看見我腫著的臉,吃了一驚,輕輕碰了碰我的腫臉:“怎麽竟腫成這樣了!醫官不是說上了玉容膏了?”
我扭扭頭,我太沒誌氣了,我每次都被他說得啞口無言,所以委屈之極:“我多嫩啊?你那手多糙啊?我這麽小!你那麽大!以大欺小不要臉!”
高淳眼裏一絲悔意。我氣得一低頭,直接啊嗚一口咬在他手掌上。下了死勁地咬,一直到有點鐵鏽味從我牙齒縫裏彌漫開來。
高淳卻隻皺了皺眉,伸出另一隻手來輕輕蹭蹭我的臉。
我呆了呆,這被他摸過的地方麻麻速速的是怎麽回事?我有種不祥的預感,趕緊別過頭,深呼吸幾口。
“今天都是哥哥的錯,阿卿見諒一個?”高淳柔聲道,捏捏我的後脖頸。
我忍住直豎的寒毛,啞著嗓子賴皮:“打狗還要看主人,他們欺負秦安,還造謠說我生他的氣,我不樂意。”
我翻個身側過來:“哥哥,你要我原諒你,就得確保馬球賽那天秦安能平平安安的。”看見他皺眉,我趕緊解釋:“我知道了,以後我就當秦安是宮君那樣對待他,不近也不遠行嗎?但是秦媽媽好歹是我的乳母,我真的不能坐視不管。”
高淳看著我的眼睛,片刻後問:“此話當真?你日後不再親近他給他送那些銀財物品的?”
我趕緊搖頭:“不送了。確定一定以及肯定。”
高淳吸了口氣:“我過兩日就要出征西夏,但我答應你讓禁軍統領幫你看著,寧武侯家的我也會給個示意。不傷了他性命就是。”
“啊?!你要出征?!我怎麽都沒聽說??”我大吃一驚,一骨碌翻身起來,屁股疼得我直抽抽。
“軍國大事,你又被禁足,聖上說無需給你知道。你現在知道陛下對你何等失望了嗎?”高淳扶住我。
“我!?”
是的,聖人一直必須每三天去一次樞密院,參與議事。我,去過三次,認了個臉,就一直抱病再沒去過。
可是,打仗太可怕了。我想起前世的二哥和我死得那麽慘,禁不住就發抖:“你一定要去嗎?”
高淳拍拍我的手:“這次西夏來勢洶洶,短短一個月,榷場被侵犯後,永興軍路連連失守,綏州宥州都失守了。羌族和吐蕃也都蠢蠢欲動,我大周在秦州隻有十萬不到的守軍。我這次率二十萬大軍去秦州,恐怕沒有一年半載回不來。你千萬要自己小心。”
“我——我和你一起去行嗎?”我突然意識到本來應該是我這個聖人掛帥出征的啊。我入宮前七年的課不是白上的:“西夏現在不是梁太後當道嗎?她一個女人都可以,我怎麽不行?”
高淳失笑:“用你那一石的弓,去射鳥不成?你好好留在宮內,照顧好陛下才是。那西夏的梁太後本是我大周人士,在西夏先嫁給兄長,又改嫁族弟,野心甚大,一貫有侵我國土之意,但無論她怎麽討好黨項的貴族,她始終是一個漢人,她不肯還政給李秉常,必然母子不和,西夏內局終究要亂。你放心,我這次去是必勝的。你安心等我回來,給你打上一些上好的皮子做裘衣。”
我揪著他的衣角:“那我做你的侍從好嗎?我不想留在宮裏,這裏像瘋人院一樣。我真的會瘋的,高哥哥,好二哥,你帶我去吧。我這就上折子請聖上讓我去曆練沙場。我以前錯了,真的我知道我錯了,我要好好做一個合格的聖人,英勇善戰的聖人,無堅不摧的聖人!!!”
能離開皇宮,能離開汴梁!還有可靠安全顏值逆天的保鏢,我必須抓住這個機會!我弓起身子仰起臉,以靴子貓的大眼睛賣萌法盯著他眨呀眨。
高淳掰開我的手指:“好好好,你先上折子看看,聖上要是準了,你就做個轉運使,跟著後期的糧草慢慢的來,我在秦州等你。”他最吃不消秦卿式賣萌,匆匆狼狽而逃。
我趴在床上拍床板。
我要放飛了!等我安頓好秦安,我就能放飛了!
忽然想起剛才的一絲不對勁。
會不會秦安這些日子遭的罪,都是高淳安排的???
他這麽憶苦思甜,我就白被他打了耳光揍了屁屁?
他扯到軍事戰爭,我就關心起他的安危?女皇一直想要我去沙場曆練,他這是不是欲擒故縱?
為毛,我有一種鼻子被人牽著走的感覺???很糟很糟的趕腳。
作者有話要說:
連續二更送上。
越寫越投入,怎麽破?
親親小劇場:
高淳!我渴了。
這裏有純牛奶。喝不?
啊呀!你好汙!
高淳牽著奶牛默默地走開了。
高淳!我餓了。
這裏有烤肉腸,你吃不吃?
啊呀!你好汙!
高淳默默地把羊肉和羊腸的烤串塞進了高飛的嘴裏。
高淳,我累了。
現成的墊子,你躺一會兒?
啊呀!你好汙!
高淳拿著藏族風格的地毯默默地攤在地上自己躺了上去。
高淳,我冷了。
來蓋個被子吧。
啊呀,你好汙!
高淳納悶:蓋被純聊天,你想什麽呢。
高淳,我疼.……
反正一天被冤枉了五次汙,還不如嗚嗚嗚開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