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妖怪集市 他得到這東西時，吐蕃人剛剛……
月上中天, 小狐狸伸了個懶腰，從明夏的懷裏跳下地, “走啦, 玩去！”
明夏在心裏估算了一下從狐狸峰到後山的距離，“有路嗎？能開車過去嗎？”
小狐狸被他問的懵了一下, 然後就笑了, 它趴在地上伸了個懶腰, “到了狐狸峰還要開什麽車呀，我馱你去。”
說著, 它的身形慢慢變大, 變成了比白梅還要大一圈的漂亮的大狐狸。它驕傲的在台階下來回溜達了兩圈，扭頭問明夏, “我美不？”
“美。”明夏笑著點頭，“特別美。”
青丘這會兒看上去不像狐狸, 倒像是一匹可愛的小馬，四肢矯健，身形修長，還有一條蓬鬆潔白的大尾巴。
青丘壓低了前肢, “來, 上來。”
明夏試探地抱著它的脖子坐上去, 青丘站起身抖了抖毛, 撒開四蹄開始奔跑。
明夏抱著它毛茸茸的脖子，有一種穿行在夢裏的感覺——尤其在青丘騰空而起，每一次跳躍腳下都會出現一朵軟綿綿的小雲朵的時候, 這種做夢般的感覺就越發鮮明。
圓盤似的明月和閃爍的小星星仿佛伸手就能夠得到，在他們的腳下，綠色的山巒層層鋪開，仿佛沉默的海浪。
夜風習習，帶來山林間似有似無的清新香氣。
不知飛行了多久，密林深處出現了星星點點的燈火。
青丘開始降低高度，於是明夏慢慢看清楚了這個山中小鎮的全貌。
白牆黑瓦，石板鋪地，房簷上都挑著喜氣的紅燈籠。
雖然已是深夜，主街上的店鋪卻全都開著，街市間好像過節似的，行人摩肩接踵，熱鬧非常。街道中央還擺著小吃攤，一家挨著一家。蒸汽嫋嫋升起，看上去就有種溫暖的人間煙火氣。
青丘跳下地，待明夏站穩，他也直起身，變回了英俊少年的模樣。身上還穿著最開始的那身白袍子，烏黑油亮的長發紮成一束馬尾，長長地垂在身後。
青丘拉住明夏的手，笑容裏帶著小孩子邀功似的得意，“熱鬧吧？”
明夏點點頭。
青丘開心的帶著他走上進了小街。明夏也終於發現這個所謂的妖怪集市有哪裏不同了。因為開店的、逛街的，有一大半兒都不是人類。比如路口擺攤賣湯圓的老奶奶，腦袋上就大大方方的支棱著一對貓耳朵。
古玩店門外跟人聊天的老板，穿著一身民國時代的長衫，露出來的兩隻手毛茸茸的，像帶著一副毛手套。當他抬起手在自己臉頰上撓了撓的時候，明夏發現那似乎是兩隻熊掌。
明夏，“……”
“吃點兒東西吧。”青丘揉揉肚子，“本來很飽的，到了這裏又餓了。”
說著他左右看看，指著遠處一個餛飩攤說：“那個是狐狸峰的七爺爺，他家養了好些野雞，餛飩的湯都是野雞燉的。可香了。”
明夏想象了一下狐狸圈養一大群野雞的情形，莫名的覺得有些萌。
“這個，”明夏想到了一個很現實的問題，“怎麽結賬呢？現金可以嗎？”
青丘，“……”
以前跟著青檀出來，他就是負責吃吃吃買買買的那一個，從來沒想過付賬的問題。
“算了，過去吃的時候問問七爺爺吧。”明夏拿這個小東西沒辦法，忍不住伸手在他腦門上彈了一下。
青丘隻是鬱悶了一小下，立刻就又開心了。不過更開心的是，他還沒跑到跟前，賣餛飩的老狐狸就認出了他。
“哎呦，這不是青丘嘛，”老狐狸笑得眼睛都眯縫起來了，還從攤子後麵繞出來，兩隻手架著青丘的咯吱窩，把他高高地舉了起來，“哎呦，長高了，長高了，更俊俏啦。”
青丘開心的大笑，“七爺爺，我想你啦。”
七爺爺也笑，“想我？還是想我的餛飩？哎呦，你不是進了鎮妖司嗎？這是……”
“休假，休假，”青丘連忙拽出先前想好的托詞，“這是我的同事，也是好朋友明夏。我帶他來的。”
“哎呦，這可是官老爺啦。”七爺爺開心的不行，放下青丘，又連忙跟明夏問好。給他們在攤子旁邊單獨支了一張桌子，一邊煮餛飩一邊跟青丘聊天。
“我聽桂花溝的老狼說你進了鎮妖司，我就擔心的不行，你還那麽小，西山這些年又不太平，哎喲，沒出什麽事吧？這些天殺的老妖怪，咋就不消停呢。”
七爺爺頗能自說自話，但明夏從他的話裏聽出了對第六組的親近之意。
青丘連連點頭，“就是，三天兩頭找麻煩，明夏都受了好幾回傷了。”
七爺爺立刻露出同情的神色，盛起餛飩的時候，還特意在他碗裏多加了兩個雞翅膀。又盛了一盤自己鹵的雞翅雞爪和幾樣小菜給他們佐餐。
七爺爺好像生怕他對整個妖族有什麽誤解，很誠懇的對明夏解釋了一番，“我們跟他們是不一樣的。我們就想好好過點兒安穩日子，掙點兒小錢，養個花養個狗，沒事兒了旅旅遊，你說這多好哇。”
明夏連連點頭。老城區的畢老板、陶生、還有鬆青，都是這樣的。
“有的人就是腦瓜有病！”七爺爺氣鼓鼓的說：“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一天到晚沒事找事。要我說，光是關起來太便宜他們了。他們不是皮子癢癢，就喜歡打打殺殺？那就該把他們都綁起來，一天照著三頓飯的打，打著打著就老實了！”
明夏和青丘都笑了起來。青丘還十分佩服的衝著七爺爺豎起大拇指，“七爺爺，你說的真好啊！”
“有理走遍天下！”七爺爺義正言辭，“隻有那起子腦瓜不靈光的家夥才想著一天到晚的裹亂。你說說，世道亂了，一口安生飯都吃不上，一天到晚東躲西藏的，做人做妖都艱難，有什麽好？”
“是滴，是滴，老七說滴是。”旁邊的幾位客人也都點著頭紛紛應和。
“說起來，我們還要謝謝你們啦，”旁邊的客人笑著說：“要不是把這些一天到晚鬧事的家夥都關起來，我們也過不上安穩日子。老七，這兩位官爺的賬我來會。”
明夏正要推辭，就聽七爺爺笑著說：“哪裏用你們，青丘就是我們自己家的娃，我一個當爺爺的，難道他們過來吃碗飯還收錢？”
吃飯的人都笑了起來，其樂融融。
明夏和青丘吃了飯，告別了熱情的七爺爺，拉著手一起逛集市。七爺爺跟他們說，這附近有幾個度假村，每天都有遊客來這裏觀光，所以他們這裏早就拉了網，買東西無論是現金還是掃碼，都是可以的。
妖怪也要與時俱進嘛。
鎮子不大，有一半兒的店鋪都是針對遊客服務的。不過也有些老店，比如黑熊精開的古玩店，出售的都是山裏的妖族們收藏的古物，基本上都很貴，明夏買不起，但是過過眼癮還是可以的。
還有兩隻獼猴精開的服裝店也不錯。她們在店裏架起了織布機，織結實又好看的土布，除了做床單被罩，也做一些有特色的筒裙披風。有時候遊客也跟著她們學學怎麽用織布機，還常常自己動手織塊圍巾手帕什麽的。
還有一些有特點的飯店酒吧。
以前山裏野味多，妖怪們開店都是拿野味來待客。後來時代變了，大家的觀念也變了。野生動物要保護，有些還會傳播疾病，妖怪們配合人類社會的觀念變化，也不再打獵，轉而開始搞養殖，或者從山下的養殖戶那裏進貨。
明夏和青丘順著擺滿小吃攤的石板路一路吃一路逛，然後看到了一家古香古色的雜貨鋪。鋪子裏出售的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老東西，有女子的妝奩，老首飾，也有世界各地的手工藝品，杯盤碗碟什麽的。
明夏在角落的架子上裏看到了一副弓箭，非金非木，通體泛著象牙似的光澤，摸上去涼絲絲的，光滑細膩的質感還真有些像象牙。但店主說不是，象牙這東西法律規定不能買賣，再說象牙的質地也不適合做弓。
明夏覺得這可能是什麽特殊物種的骨結構，那根弓弦也有點兒像他曾經在博物館裏見到過的筋弦。箭袋裏十八隻長箭，也是同樣的材質，箭頭鋒利，泛著冷厲的光澤，明夏摸了摸，覺得不大像金屬，倒像是跟牙白色的箭杆是一體的。
老板是一隻梅花鹿，有點兒話嘮。明夏試弓，他就拉著青丘閑聊，“遊客？當然有啊，不過遊客都是白天過來逛逛，拍拍照片什麽的。他們不敢走山路的。所以一到晚上還是咱們自己同類多一些，附近的山裏也有不少知道內情的人，有時候他們也來逛夜集，都相安無事幾百年了，也沒人在意這個。”
“還是家裏好。”青丘像個大人似的歎了口氣，“哪兒哪兒都舒服。”
老板也笑，“說的是喲，所以我們一家在這裏紮根幾百年，哪裏都不想去。”
青丘好奇，“不愛出門，你開店要賣的東西都怎麽進貨呀？”
“沒事兒了就在附近幾個村子走走，山裏也有不少好東西呢。”老板說：“同族知道我做這個生意，遇到什麽稀奇玩意兒也都給我寄過來。再說還有網絡，有些東西從網上買，快遞公司給送到山下度假村。也方便。”
青丘問他，“這弓呢？”
老板撓撓側臉，露出有些棘手的表情，“這是別人在我這裏寄賣的。你也知道，有政策嘛，不能買賣這樣的東西。所以隻敢在夜集的時候擺出來給咱們自己人看看。我這個店裏本來人就不多，喜歡這些東西的人就更少，它還挺貴，這都擺了大半年了也沒賣出去。”
青丘問了一下價錢，立刻就趴在櫃台上不動彈了，“媽呀，這麽貴……我好幾年不吃不喝的工資都買不起……”
在普通人當中呆久了，小狐狸也接地氣了，知道買零食之前先看看價簽了。
明夏也被這個天價給驚呆了，主要是他連材質都沒檢測出來呢。
出售的商品被嫌價高，老板也有些不好意思，“送來的人說這弓弦用的是龍筋。還說，日後若是查出是假冒偽劣產品，他十倍奉還。”
青丘知道，熟悉的妖怪們之間有時是會相互作保的。能說出這種類似於誓言的話，足以說明這東西不錯。
明夏對弓箭做了個簡單的測試，有點兒動心。但他還有房貸要還，一下子把積蓄都花掉，還是會有些猶豫。正想著能不能打打價。
老板已經看出了他的意思，將弓身轉過來，給他弓臂內側的兩個小字。
明夏，“……”
“您二位都是鎮妖司的官爺，我要騙銀子也不會不開眼的騙到您二位頭上。”老板很懇切的說：“這件東西的來曆，我不敢打包票一定是真的。不過是件古物這是一定的。寄賣的那位先生說，他得到這件東西的時候，吐蕃人剛剛打進了紅石堡。隴右郡好些富戶都忙著輕裝外逃。這東西到他手裏的時候，不足千金。”
明夏，“……”
明夏抖著手取出手機，“能掃碼付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