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清醒 妖族天性中的那點兒凶性都要快被……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周圍的妖族都吃了一驚。
明夏一下就從地上站了起來, 巫即也三步兩步湊到岩石邊緣,探頭向下看。
“這……”明夏震驚太過, 都口吃了, “這是……”
巫即皺著眉頭答了一句,“是猰貐。”
血光一閃, 幾乎所有的人都聽到了一聲清脆的“哢嚓”聲。
黑色長蛇還沒來得及反抗, 身體就軟綿綿地垂了下來, 長長的尾巴徒勞的在地上拍打了兩下,不動了。
山穀中眾妖大嘩, 長蛇一族更是被震驚到不知該做出什麽反應。那些膽小的長蛇被猰貐的氣勢所迫, 不約而同的向後退開。
於是高台之下,以黑色長蛇的屍首和猰貐為中心, 很快出現了一塊空地。處於邊緣處的妖族們還在小幅度的向後退。一邊退一邊戰戰兢兢的打量明顯處於狂暴狀態的猰貐。
猰貐卻沒有閑心搭理它們,它一隻爪子踏住了長蛇的胸口, 另一隻爪子向下一揮,就將長蛇開膛破肚,然後十分熟練的從它胸腹之間刨出了一粒又圓又亮的小珠子,仰頭吞了下去。
明夏, “……”
還能這樣嗎?!
不是說妖族吞噬同類的妖丹是一件見不得人的事?就算有大妖做這種事也都是暗地裏進行的?怎麽眼前這一位就能光明正大的開吃?!
明夏留神去看白矖等人的反應, 發現他們也是一副意想不到的表情。美人鬆甚至於流露出了明顯的厭惡之意, 忙不迭的收回了糾纏在長蛇身上的樹根。而諸懷則不錯眼的緊盯著猰貐, 露出一副吃驚又有些擔憂的神色。
再看高台上的其他大妖,似乎都對猰貐的做法有些……羨慕?
明夏的感覺頓時就複雜起來了,他是想著妖族們自己亂起來對自己一方比較有利。但是就這麽開吃, 是不是也太……簡單粗暴了?!
小心髒有點兒扛不住。
旁邊的巫即倒是一臉挺欣慰的表情,“妖就是妖,裝什麽人呢。回妖界確實也是個辦法,否則一直滯留在人界,妖族天性中的那點兒凶性都要快被磨光了。”
明夏挺無語的看他一眼,對這一位的立場就越發的捉摸不定了。
猰貐吞掉了長蛇的妖丹之後,一爪踏著長蛇的屍體,仰天一聲長吼。即使保持著獸形,它的體態也遠比在場的所有妖獸都更大,高高仰起頭的時候,竟比站在一旁的美人鬆還要高。血盆大口張開,鋒利的牙齒如利刃般閃閃發亮。
“這也算報了仇了。”巫即在明夏身後歎了一口氣,“可惜了我們那些藥。”
猰貐被危與貳負殺死,被靈山十巫以不死藥救活。而傳說中動手殺害他的貳負就是長著蛇身人麵。
明夏想了想,有些疑惑的問巫即,“我看長蛇不是一崖的對手。”這還沒過兩招呢,就被人家把妖丹都給掏走了。
“不是它。”巫即搖頭晃腦的說:“猰貐的仇人早就被它自己咬死了,隻是它那時也瘋的厲害,什麽都不記得了。他跟在白矖身邊這麽久,估計白矖也一直不敢讓他和長蛇一族打照麵吧。結果這蠢貨自己跳出來找死……”
明夏微妙的在一崖身上找到了與自己的相似之處:都看不慣長條狀的生物。區別就是一崖要比他生猛許多,他見了頂多自己偷偷摸摸的厭煩,而一崖見了卻會殺之而後快。
不但如此,還要狂躁的發作一通……
明夏總結到這裏就總結不下去了。因為猰貐看上去真的有狂化的跡象,它原本吞掉了長蛇的妖丹之後就要回到高台上去,可不知身後那群小長蛇又嘀咕了什麽話,偏偏還讓猰貐給聽見了!
於是猰貐一轉身又撲了回來。它長得高大強壯,一爪子拍下去,眼瞅著一隻長蛇就爬不起來了。旁邊有幾隻長蛇壯著膽子撲上來,手中的兵器還沒有遞出去,就被猰貐拍飛了,它們體重太輕,對上猰貐,就像野狗甩飛幾條毛毛蟲一樣——不但甩飛,還要撲過去踩幾腳。
白矖站在高台上急切的喊他,“一崖?!”
或者他期待著用這個人類的名字來喚醒猰貐的神智,但猰貐卻完全沒有聽見似的,撕扯的動作反而更加狂暴——或許是鮮血刺激了他,猰貐竟然開始用牙齒撕咬被它拍倒在地的那些長蛇了。
小妖也是有妖丹的,據說有了妖丹這個存貯能量的“核”,妖獸才會開啟靈智,學會像人一樣說話做事,有目的的去生活。
這些被猰貐視為眼中釘的長蛇一族,此時此刻,似乎變成了猰貐的一盤菜。有些開始用最快的速度逃跑,有些則在逃跑的過程中被猰貐撲倒,然後……撕扯著吃掉。
作為大妖,它原本可以用更加含蓄的方式殺死它的仇敵,但不知為什麽,它偏偏選擇了最血腥也最為直白的方式來恐嚇現場所有的人。
高台上下原本的歡慶場麵,瞬間變成了一邊倒的大屠殺。長蛇一族的遭遇也刺激了周圍的其他妖獸族群,它們有些被族中的大妖帶著朝高台跑,有些則開始亂無目的的瞎跑,一邊跑一邊還有人開始哭叫。
明夏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他雖然也見過許多血腥場麵,但像這樣直接的吞食的場景還是很少會見到的。他覺得有些反胃,但視線卻仿佛被發瘋的猰貐所吸引,竟然難以從它身上移開。
這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山穀中密集的妖族們都要瘋了,他們當中道行較深的大妖們開始聯合起來抵擋猰貐的進攻,並將族中的小輩們護到後方。然而山穀中的妖族數量太多,最外麵的一圈還沒反應過來內部發生了什麽事,內部的小年輕們又開始拚命往外擠,有一些修行不穩的,擠著擠著還現出了原形。
明夏看的有些不忍心了,猰貐不像是一頭凶獸,它更像是一個絞肉刀片,所過之處,血肉橫飛。
濃烈的血腥氣開始在山穀中彌漫開來。
明夏這一次是真不敢看了,再看他會吐出來。
白矖厲聲喝道:“攔住他!”
美人鬆身邊刷拉探出了幾根鬆樹枝,朝著猰貐飛了過去。他知道自己的力量有限,要想困住這頭凶獸是不可能的,於是所有的根係都瞄準了猰貐的兩條腿。但他沒想到兩條後腿雖然捆住,卻並沒有攔住猰貐的衝勢,相反猰貐向前一躍,反而拉著美人鬆險些從高台上掉下來。
美人鬆漲紅了臉,身邊陡然間又伸出幾根鬆樹枝,一起朝著猰貐的四條腿卷了過去。
諸懷也連忙甩開長鞭,在一旁協助美人鬆。在這些人當中,他與猰貐的交情是最為深厚的。他們的封印之地都在革麵山的北峰,做了上千年的鄰居,可以說是朝夕相處了。在白矖解開封印之前,他甚至一直將猰貐視為西山大陣裏的妖王。
但後來事情的發展卻變得讓諸懷看不透了,他始終不明白猰貐為什麽會將妖王這個稱謂讓給白矖,還處處奉他為先。在諸懷看來,白矖名氣大,但真要論妖力,卻不一定比得過猰貐的。
此時此刻,親眼看到猰貐發瘋的樣子,諸懷覺得……好像有點兒明白了。
諸懷的長鞭剛剛卷住猰貐的一條前腿,就見不遠處的白矖已經拉開了龍舌弓,長箭所指,正是猰貐的方向。
“不可!”諸懷一聲驚叫。他的鞭子卷著猰貐,一時間來不及收回,情急之下,整個人朝著白矖撞了過去。
白矖被他撞的一晃,這一箭射出就不知飛去了哪裏。
猰貐的四肢都被捆住,一時間動彈不得,越發狂暴起來。它一邊大吼,一邊在山穀中滾來滾去,撞到沒來得及躲開的小妖獸,就一口咬上去。
就算被捆住,也還是個沒斷電的絞肉刀片。
諸懷卻無法坐視了,他丟下長鞭,飛身躍下高台,在半空中現出本體的模樣,直朝著猰貐撲了過去。
猰貐遇襲,瞬間發力,從地上跳了起來。而纏在他腿上的鬆樹枝也瞬間崩斷了。
高台之上,美人鬆被反噬的力量推得連連後退,要不是旁邊的妖族拽了他一把,他就直接跌下高台了。
美人鬆一低頭,吐出一口血,臉色都變了。
而在高台之下,兩頭凶獸已經撕打在了一起。諸懷的體型要比猰貐小了好幾圈,但它的動作更靈活,他每一下撲擊之後都能很快躲開,引得猰貐越發焦躁。但是不知不覺間,猰貐卻仿佛察覺了什麽,它的動作慢了下來。
諸懷跳開幾步,殷切的看著它。
猰貐呆呆地站住,片刻之後他抬起頭看著諸懷。他似乎想要朝前走,可是一抬腳,身體就一個踉蹌摔倒下來。諸懷連忙撲上去扶住他。
這一摔,扶起來的就是人形的一崖。一崖頭發略顯蓬亂。臉頰上還帶著傷,眼神卻已變得清明了。
明夏一把撈住從山穀裏偷偷摸摸飛上來的那支箭,不大放心的問巫即,“他這是清醒了?”
巫即沒有吭聲,他正在看主動飛到明夏手中的那支箭。看著看著,眉眼的神色又有些陰鬱了起來。
山穀中,一崖張開手臂擁抱了諸懷一下,又很快將他放開。他扶著諸懷的手臂站了起來,淩厲的目光從周圍的同類身上一一掃過,厲聲吼道:“要走的留下,不走的都滾!”
妖族中又爆發了新一輪的嗡嗡嚶嚶。但顧慮到猰貐的殺傷力太大,沒有誰敢跳出來公然叫板。
猰貐站在空地中央,陰戾的目光掃過了一眾同族,落到了高台之上的白矖身上。
他雖然形容狼狽,渾身上下卻散發出一種令人不敢逼視的威嚴,他衝著白矖拱了拱手說:“妖王,時間不多了,請開啟傳送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