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陰差陽錯麽麽噠。
林束和沉默了許久許久, 才匪夷所思地看著滿臉驚慌失措的牧謫:“你沒在同我說玩笑?”
牧謫怔然看著他,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慌亂。
林束和:“……”
林束和險些一句“兔崽子”罵出聲,好險忍住了,沒有崩掉他高深莫測孤傲仙醫的形象。
他冷冷道:“他是你師尊,你膽敢有這種大逆不道的心思, 難道就不怕遭雷罰嗎?!”
牧謫整個人都懵了, 他喃喃道:“我、我不知道。”
林束和:“……”
林束和徹底不耐煩了:“不管你現在知不知道,從今往後這個念頭不能再出現,記住了嗎?”
牧謫對於林束和此時的話根本聽不進去, 他之前受到元嬰雷劫時也沒這麽心境激蕩過。
我對師尊……真的抱有旖念嗎?
他渾渾噩噩地說:“記住了。”
說了記住, 但他整個人所表現出來的卻是“你在說什麽,我根本聽不懂”的意思。
林束和差點要被他氣死了,當即惱羞成怒,猛地一抬手,靈力威壓猛地朝著牧謫撲了過去, 將一直站的筆直的牧謫壓得腿彎一個踉蹌, 險些直直跪下去。
牧謫一僵, 這才如夢初醒, 愕然看向林束和。
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師伯,竟然也有化神境的修為?!
不過也對,離人峰南殃君收的弟子中, 雖然性子迥異,但各個修為不凡。
素洗硯善奇門遁甲之道,掌教奚孤行修劍道, 朝九霄是妖修一出生便修為奇高,哪怕是廢物如樓不歸,也是個不折不扣的元嬰修士,更何況是入門更久的林束和了。
牧謫死死咬著牙,沒有被林束和的威壓給逼得下跪,他也知曉自己的想法大逆不道欺師滅祖,艱難道:“是,記住了。”
林束和這才將威壓收回,他冷漠地看了一眼牧謫,又瞥了一眼不知在房裏折騰什麽的沈顧容,暗中鬆了一口氣,頗有種為自己的愚蠢師弟將危險的苗頭按死在胚芽裏的自豪。
就在這時,沈顧容在房中突然喊了一聲:“牧謫!”
方才還說“記住了”的牧謫立刻轉身跑過去:“師尊,我在。”
林束和還沒反應過來,牧謫已經推開門走進了沈顧容的房間,架勢十分輕車熟路,一看就知道是經常擅闖師尊房門的。
林束和:“……”
兔崽子!我殺了你!!
姓牧的兔崽子根本忘記了自己說了什麽,習慣性地走進了師尊房間,這才後知後覺方才和林束和說的話。
牧謫:“……”
牧謫的腳步一頓,突然有種想要退回去的衝動。
他的腳尖剛剛一動,還沒退成功就聽到裏間的沈顧容軟聲喊了句:“牧謫!”
牧謫立刻忘了“退”字怎麽寫,快走幾步掀開竹簾衝了進去。
裏間的床榻上,沈顧容正坐在那調整冰綃,他大概是哭過,狹長的眼尾上有一抹飛紅,此時掃見牧謫進來,狐耳直接立起來了,他眼尾輕輕一挑,倨傲又孤冷。
“你怎麽這麽慢?”他冷冷地說。
牧謫不清楚自家師尊是不是中藥了,隻好小心翼翼地走上前,道:“師伯留我說幾句話。”
沈顧容瞪他:“說什麽話?說話有師尊重要嗎?”
牧謫:“……”
妥了,他師尊鐵定中藥了。
牧謫隻好順著他說:“沒有,任何事情都沒有師尊重要。”
沈顧容一聽,唇角微微勾起,狐耳動著,一看就知道他很開心。
沈顧容又問:“你和六師兄說了什麽?”
牧謫一聽,茫然看了一眼沈顧容,臉再次通紅。
牧謫自幼性子早熟,生平的第一縷光就是沈奉雪給他的,而之後又因為那半顆元丹能聽到沈顧容的心中話,雖然他麵上不顯,但心中卻是十分歡喜的。
他的師尊,萬千人敬仰,仿佛仙人下凡,所有都道他高高在上冷若冰霜,不食人間煙火,但隻有他自己知道,玉樹寒芒的沈聖君其實內心就像是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一般,知曉喜怒哀樂,會害怕、會嫉妒、會像個普通人一樣愛湊熱鬧,鮮活得要命。
牧謫眼中的沈顧容,和所有人眼中的沈聖君完完全全不是同一個人。
這樣隻屬於他一人知曉的反差讓牧謫莫名的亢奮,根本不願與人分享,隻想獨占。
這種情感逐漸被牧謫扭曲成對沈顧容獨占的掌控欲,幼時他不懂,隻能用孩子的爭寵法子來得到沈顧容的注意力,哪怕看他一眼牧謫都能得到巨大的滿足。
直到那不見沈顧容的十年來,那張熟悉的麵容經過十年的流逝非但沒有絲毫褪色,反而更加鮮活。
鶴歸華表,我心如故。
且更甚。
牧謫這些日子以來一直都在思考自己每每看到沈顧容時的情感到底是什麽,能讓他魂牽夢繞,久久不能忘懷,平日裏沈顧容一個不著痕跡的小動作他都能記上許久,仿佛眼中心中隻有一個師尊。
在看到青玉的話本時,牧謫隻覺得疑惑,並未確定,而林束和突如其來的幾句話,讓迷茫了數日的牧謫醍醐灌頂,茅塞頓開。
原來他對沈顧容的占有欲,並不是源於徒弟的爭寵,而是更深層次的……
愛慕旖念。
牧謫還未收拾好自己紛亂的情緒就被沈顧容拖了進來,他手足無措,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麵對沈顧容。
他一邊唾棄自己竟敢覬覦師尊的齷齪,一邊卻又帶著點隱秘的期待。
若是他真的能得到沈顧容這個人……
他正在胡思亂想,沈顧容就等得不耐煩了,他上前捧住牧謫的臉,強迫他抬頭看自己。
沈顧容不開心地撇嘴,狐耳都耷拉下來了,不滿地問:“我問你話呢,你為什麽不回答我?你能和六師兄說話,就不能和我說嗎?”
牧謫:“……”
牧謫這才如夢初醒,忙道:“隻是說了些……無用的事。”
他完全不敢直視沈顧容,心髒狂跳唯恐沈顧容聽到,隻能狼狽地將頭偏到一旁去。
沈顧容又不依了:“你為什麽不看我?你方才和六師兄說話時,也是這般不禮貌嗎?”
牧謫:“……”
牧謫這才慢慢發覺自己師尊到底哪裏不對了。
活潑是活潑了些,隻是他怎麽每句都要拿自己和旁人比?
牧謫隻好嚐試著說:“師尊是最好的,牧謫最敬重的。”
這句話和沈顧容的問話驢唇不對馬嘴,但沈顧容竟然意外地開心起來,強行捧著牧謫臉的手也鬆開了。
牧謫鬆了一口氣,看來果真如同他所料,這藥大概就是擴大了沈顧容心中的爭強好勝之心。
沈顧容此時看到什麽都想和自己比一比,他問:“我和桑羅敷哪個更好看?”
牧謫:“師尊最好看。”
“我和林束和哪個修為更高?”
“師尊修為最高。”
沈顧容樂開了花,特別喜歡牧謫每句的“最”字,懶洋洋地眯著眼睛抱著牧謫的脖子笑。
牧謫渾身僵硬,動都不敢動,一邊任由沈顧容在自己身上亂動一邊默念靜心經。
沈顧容蹭著蹭著,無意中扒拉了一下狐耳,又問:“那我的狐耳和青玉的,誰的更好看?”
牧謫險些將靜心經念成合歡道心法,他狼狽地睜開眼睛,抿抿唇,小聲說:“師尊的……最好看。”
沈顧容似乎來了興致,問來問去問個不停,問題也一個比一個奇特。
“我的徒弟好還是奚孤行的徒弟好?”
牧謫臉一紅,羞赧地說:“師尊的徒弟……最好。”
沈顧容哈哈大笑:“你這不是在誇自己嗎。”
牧謫:“……”
沈顧容喋喋不休問個不停,牧謫也十分配合地回答他,最後沈顧容反而把自己鬧累了,趴在牧謫肩上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牧謫矜持地抱了他一會,才輕手輕腳地把沈顧容放回榻上。
沈顧容後背一沾軟榻,他就夢囈道:“牧謫,我……的腰軟還是被子軟?”
牧謫:“……”
牧謫哭笑不得,柔聲哄道:“師尊的腰最軟。”
說完後,牧謫這才後知後覺自己說了什麽放肆的話,立刻閉嘴噤聲。
好在沈顧容已經睡著,沒有聽到這句話,牧謫這才鬆了一口氣
他在原地站了一會,近乎貪婪地凝視著沈顧容的睡顏,片刻後才強迫自己將視線移開,轉身離開。
隻不過牧謫剛走到門口,外麵突然傳來林束和壓抑著怒氣的聲音。
“牧謫,出來。”
牧謫愣了一下,大概知道六師伯要找自己算賬了,他深吸一口氣,正要推開門走出去,身後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他回頭一看,就掃見沈顧容赤著腳披頭散發地朝他快步走來。
牧謫微怔。
沈顧容臉上沒什麽神色,他雙眸帶著點微光的看著牧謫,嘴唇輕動。
這副模樣牧謫實在是太過熟悉,今日沈顧容看到他的臉,將他認成那所謂的“先生”時,就是這樣一幅難得一見的神色。
那神情有些悲傷又帶著些別離重逢的歡喜。
牧謫當即愣住了,他茫然地看著沈顧容的唇,幾乎是絕望地想:“別再看著我,叫出別人的名字。”
沈顧容已經走至他麵前,眸子失神地看著他。
牧謫的心口險些被人插了一刀,讓他幾乎喘不上氣來。
就在他絕望之際,沈顧容突然撲上來一把揪住他胸前的衣襟,湊到他耳畔,不開心地說:“別去。”
牧謫一呆,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把“先生”聽成了“別去”。
沈顧容見他沒應自己,再次提高了聲音,說:“不許去。”
牧謫這才反應過來,他訥訥道:“但師伯叫我。”
沈顧容不滿地說:“方才我叫了你兩遍你才來,他這才叫了一遍呢,你再等一等,等他叫了三遍你再應。”
牧謫:“……”
這個也能比的嗎?
牧謫緊提的心終於落了下來,砸得他心口有點酸疼,他按捺住莫名而來的喜悅,見沈顧容一副“你若是現在出去就別回來了”的委屈模樣,隻好默不作聲,沒有應林束和的話。
林束和怒氣再次飆升,他怒道:“牧謫,你若是再不出來,下場不是你能承擔得起的!”
牧謫:“……”
沈顧容瞪他,說:“你如果出去,下場你也承擔不起。”
牧謫:“……”
牧謫左右為難。
林束和喊了兩聲都沒能讓一個小輩出來,他把這種沉默當成了牧謫對他的挑釁,當即冷著臉上前,一腳踹開了沈顧容的房門,打算讓他看看自己到底為什麽把醫館開在棺材街。
偏偏,牧謫正背對著房門,身上還掛著不許他出去的沈顧容,門一被踹開,當即撞到他後背上,把他撞得往前一個趔趄,本能地身體往前一傾。
而他的麵前,就是微仰著頭的沈顧容。
林束和身嬌肉貴,踹了門一腳反而把自己的腳尖震得生疼,他閉眼強忍那股疼痛,保持住仙醫道骨仙風的形象,抬步跨進房。
他冷冷道:“就在門口為何不應我,難道你想……”
林束和話還沒說完,就被眼前的一幕震得失了聲。
聲音戛然而止。
房中,牧謫緊緊攬著沈顧容纖瘦的腰身,大概是害怕沈顧容跌倒地上,牧謫在兩人即將摔倒時抬手揮出一道透明結界,堪堪抵在沈顧容的背後,擋住兩人摔倒的趨勢。
此時,沈顧容靠在虛幻的結界上,手本能抓著牧謫的衣襟,他眸子微微張大,狐耳直直豎起,愕然看著近在咫尺,和自己雙唇相貼的牧謫。
牧謫:“……”
林束和:“……”
混賬小崽子!我定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