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塵埃落定
京世錄陣法被強行停止後, 鹹州中的幻境驟然消散,但沈顧容卻在幻境中待得太久,依然昏昏沉沉。
鹹州的陣法依然再繼續, 隻是已不再抽取魔修的生機, 奚孤行抓著沈顧容晃了晃, 怒道:“沈十一!鬆口!”
沈顧容徹底將奚孤行當成了要將他逮著賣去花樓的壞人,掙紮個不停, 最後一口咬在了奚孤行的手腕上。
奚孤行疼得要命,掰著沈顧容的下巴讓他鬆口。
“唔……”沈顧容滿臉被賣的恐慌,嗚咽著說, “要我兄長打你!”
奚孤行:“……”
奚孤行差點沒忍住用那微薄的靈力將沈顧容的牙給崩掉, 忍了又忍才強行捏著沈顧容的下巴, 把手腕解救出來, 沒好氣道:“就你這難養的,誰會買你?得虧死。”
沈顧容眸中帶淚, 茫然看他:“可他們都說我長得好看。”
奚孤行瞪了他一眼,違心道:“也就那樣吧, 勉強能看。”
沈顧容歪著頭看他,發現他的確沒有打算賣自己, 便抱著膝蓋蹲下來,繼續委委屈屈地抄書了。
奚孤行瞥著他,想了半天又不情不願地蹲了下來,問他:“你在幹什麽?”
沈顧容含糊地說:“抄書, 等牧謫來接我。”
一聽到牧謫, 奚孤行臉都綠了。
之前牧謫對沈顧容有覬覦之心,奚孤行隻覺得按照沈顧容的性子定是不會讓牧謫得逞的,但現在……
奚孤行覺得他家沈十一離“日後被日後”八成不遠了。
牧謫已經將陣法發動, 滔天的劍意將原本的陣法一點點吞噬,在即將吞噬到陣眼時,陣法外驟然一聲龍吟鳳鳴,天雷劈下,大雨傾盆,隨著永不熄滅的鳳凰火潑天澆下。
隨著牧謫的劍意一齊,鳳凰火和龍招來的無根之水一裏一外,直直將原本的陣法撞出一道道裂紋,龜裂如龜殼。
牧謫喉中猛地湧上一股鮮血,那破碎的結界似乎擊在他的神魂上——這大概就是素洗硯所說的冒險,結界反噬。
京世錄結界的消散,讓牧謫輕鬆不少,但那裂紋卻依然出現在元丹上,如蛛網般緩緩蔓延。
牧謫麵不改色,依然將劍意靈力不留餘地地衝上結界。
結界裂紋越來越多,最終在一陣轟鳴中驟然炸裂。
琉璃破碎聲響徹耳畔,結界徹底消散。
無數被陣法吸取的魔修生命也被強行還了回去,幻境徹底破碎,枯木逢春。
陣法解了。
鹹州城的魔修怔然回魂,有些不知道自己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的人正滿臉茫然地撓著頭,魔修本就簡單的腦子讓他們不會想太多,所以很快就該做什麽做什麽去了;
有些魔修則是感知到半空那極其壓迫感的大乘期威壓,抬頭愕然看著那臨風而立的男人。
什麽時候……三界竟然有第二個大乘期了?!
牧謫麵如沉水地落了地,但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沒站穩,捂著心口直接吐出一口血。
九息嚇了一跳,立刻化為人身:“你的元丹?!”
牧謫隨意抹去唇角鮮血,連停頓的時間都沒有,直接要去尋沈顧容。
九息劍著急得要命:“你的元丹若是碎了,修為都要毀於一旦了,你你你別動啊,先恢複傷勢成不成?”
牧謫沒管他,用盡最後一絲靈力將道侶契扯出,隨著靈蝶飛快地去尋沈顧容。
九息:“牧謫!牧謫啊!”
誰都攔不住他,牧謫快步隨著道侶契而去,最後在一座橋下尋到了正摸索著牆的沈顧容。
牧謫眼睛一亮,飛快從橋下躍了下去。
“師尊。”
沈顧容已經恢複了身體,此時正摸索著牆壁似乎要去尋他,聞言他一抬頭,本能地笑了起來。
牧謫快步而去,一把將沈顧容抱在了懷裏。
沈顧容回抱了他一下,笑著道:“做的不錯,師尊獎勵你。”
牧謫將冰綃拿出來,輕柔地綁在沈顧容雙眼上。
沈顧容視線恢複後,對上牧謫有些蒼白的臉,愣了一下才勾唇笑了一下,拽著牧謫的衣襟,淡淡道:“低下頭。”
牧謫微微垂頭,沈顧容直接覆唇吻了上去。
牧謫瞳孔一縮,立刻伸手扣住了師尊纖瘦的腰身。
沈顧容給足了獎勵,勾著牧謫的舌尖將靈力順著道侶契一點點送過去,緩緩治愈牧謫體內幾乎破碎的元丹。
奚孤行在一旁狗眼都要閃瞎了,重重咳了一聲,打斷兩人的親昵。
察覺到牧謫體內的傷勢穩定許多,沈顧容才放開牧謫,攏了攏淩亂的衣服,臉有點紅。
他輕咳了一下,才轉過身,沒敢看奚孤行的臉色,小聲說:“師兄……”
奚孤行麵無表情甩了甩手腕,露出上麵鮮血淋漓的齒痕,滿臉寫著“你屬狗的嗎”。
沈顧容有些心虛:“對不住。”
“走吧。”奚孤行冷聲道,“事情已了結,這個地方還是別待了。”
已經有魔修察覺到了異樣,正朝著陣眼趕來。
離更闌已死,這鹹州恐怕又得亂上一遭。
不過,這些和他們都無關了。
沈顧容大仇已報,不想在這滿是魔息的地方多待,點點頭,回頭握著牧謫的手,跟著奚孤行一起出了鹹州。
鹹州城外的陣法已經完全散去,連那毒霧都消散得一幹二淨,沈顧容等人剛一出城,一座華美的靈舫輕飄飄落下,放下了木質台階。
鏡朱塵慢悠悠地倚在靈舫頂端的窗欞上,懶洋洋地往下瞥:“我來接你們了。”
奚孤行怒氣衝衝地衝了上去:“你早做什麽去了?!”
鏡朱塵手中捏著煙杆,懶散地吞雲吐霧:“在床上做……”
奚孤行立刻打斷他的話:“閉嘴閉嘴閉嘴!我不想聽了又!”
鏡朱塵嗤笑一聲,轉身回去了。
鹹州城上龍吟鳳鳴依然在繼續,沈顧容回頭看了一眼,發現陣法已然解了,而雪滿妝和朝九霄卻依然廝打在一起,招招見血,看著都想將對方置於死地。
沈顧容默默扭頭,沒理他們。
打去吧。
他正要和牧謫一起上去,就聽到身後一聲呼喚。
“師尊!”
“兄長!”
沈顧容一回頭,就看到虞星河和沈夕霧正爭先恐後地朝他撲來,一個比一個哭得慘。
沈顧容:“……”
虞星河和沈夕霧一齊撲到沈顧容懷裏,將他撞得往後退了半步,頗有些哭笑不得。
虞星河哇哇大哭:“師尊!師尊星河差點見不到您了!師尊——”
沈夕霧努力裝可憐,抽噎著說:“兄長,夕霧擔心死你了,你沒事吧?!嗚嗚。”
沈顧容被蹭了兩袖子的眼淚,唇角抽了抽,本能想要將兩人給卷出去,但最後還是沒舍得,歎了一口氣摸了摸兩人的腦袋,柔聲道:“乖,我不是好好的嗎?。”
兩人又開始爭先比著哭。
牧謫在一旁冷眼旁觀,恨不得將兩人扔到天邊去。
溫流冰隨後而來,正色道:“望師尊責罰。”
沈顧容剛將兩個孩子給哄好,讓他們上了靈舫,聞言挑眉道:“什麽責罰?”
溫流冰道:“您讓我阻止陣法催動,我並未做到。”
沈顧容一看他這副樣子就知道他又在鑽牛角尖了,微微挑眉,道:“行啊,罰。”
溫流冰鬆了一口氣,鄭重其事道:“無論師尊如何責罰,三水都沒有任何怨言。”
“很好。”沈顧容,“你回去抄寫清靜經一百遍,三日後交給我。”
溫流冰:“……”
溫流冰立刻說:“師尊,弟子有怨言。”
沈顧容:“……”
就這點出息!
牧謫越看越皺眉,覺得他師尊身邊怎麽就這麽多無關人士,一個接著一個,好像沒完沒了。
很快,素洗硯帶著滿臉憋屈的朝九霄回來,笑著道:“十一,沒事吧?”
沈顧容點點頭,好奇地看著朝九霄:“師兄這是……又打輸了?”
朝九霄本來就憋屈,聞言直接炸了,惡龍咆哮道:“你的‘又’什麽意思?什麽叫又?!我根本還沒用盡全力,那會噴火的小子肯定不如我!要不然師姐攔著我,我肯定把他毛給拔光!”
方才朝九霄不知是不是被素洗硯叫著幫了牧謫一把,沈顧容對他更是沒之前那麽針對了,他笑了笑,道:“好好好,沒輸。”
朝九霄氣咻咻地上了靈舫。
牧謫看著沈顧容在和素洗硯說話,臉色的神色越來越陰沉。
很快,素洗硯也上了靈舫,沈顧容這才回頭看著牧謫,朝他伸出手,笑道:“走。”
牧謫麵如沉水地走了過去,一把扣住了沈顧容的手腕。
沈顧容覺得有些奇怪,疑惑道:“怎麽了?”
牧謫垂著眸看著沈顧容赤著的腳,他皮膚太過嬌嫩,隻是走了幾步腳尖已經發紅了。
牧謫默不作聲地將沈顧容一把打橫抱在懷裏。
衣擺翻飛,沈顧容驚呼一聲,一把抱住了牧謫的脖子,詫異地看著牧謫。
牧謫道:“腳疼嗎?”
沈顧容晃了晃腳尖,隨意道:“也還好。”
牧謫點頭,抱著他卻是轉身離開,並沒打算上鏡朱塵的靈舫。
沈顧容一愣,忙攀著他的肩膀,道:“怎麽了?我們不搭個靈舫嗎?”
牧謫說:“不搭。”
沈顧容想了想,覺得自己此時已算是叛出離人峰,鏡朱塵的靈舫指不定是要回離人峰的,他搭上去倒是不便。
之前沈顧容對離南殃所說的“入贅徒弟家”並非是專門氣離南殃的玩笑話,他是真的打算和徒弟一起浪跡天涯。
而且兩人是三界唯二的大乘期,不怕尋不到合適的洞府。
看牧謫似乎早有地方去,沈顧容索性將自己徹底交給他,笑著說:“好啊,那我們去哪裏?”
牧謫垂眸看了他一眼,突然溫柔一笑。
“去一個沒有其他人的地方。”
牧謫說:“……把您關起來。”
沈顧容眨了眨眼睛,還以為他在說情話,晃了晃因為愉悅而蜷縮起來的腳尖,紅著耳根沒心沒肺地點頭,說:“我覺得也是,師尊我可受人喜歡了,趕緊把我關起來,要不然遲早被人搶走。”
牧謫笑了笑,沒顧靈舫上奚孤行的暴怒跳腳,抱著沈顧容禦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