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省親
崔馨悅原本還想在飛機上做點事情,但可能是移動的交通工具讓他產生了不由自主地暈眩感,他一覺接著一覺地睡了大半程。
倒是羅安,看了會兒電影就開始拿出電腦工作,可謂是精英範兒十足。
睡覺的間隙,崔馨悅睜開眼隔著周飛羽看到他辛勤工作的身影,一邊感慨“比我優秀的人還比我努力”,一邊不受控製地昏睡過去。
——他果然還是適合當個廢物。
周飛羽的家鄉,坐落在包郵區的N城。因為沒有直飛的航班,三人又在機場候機室等了兩個小時才終於登上了中轉的航班。
說起來他和崔馨悅一樣,是當地的第二代移民,戶口本上登記的籍貫於他而言更像是個符號,是旅遊到過幾次的地方,和其他的旅行目的地沒什麽兩樣。
反而是他生長的這座城市,為他的經曆注入了更多的力量。
因著時差的原因,國內的航班三個人都不由自主地陷入困頓,即使是之前已經睡了一路的崔馨悅。
他大腦一片混沌,連飛機是怎麽起飛的都不知道,僅剩的理智隻夠支撐他把安全帶扣好,之後便一覺睡到了目的地。迷迷糊糊中他能感覺到周飛羽的頭也枕了過來,等他被飛機落地的顛簸震醒才發現——因為航空管製的原因,航班落地比預計晚了一個多小時。
這會兒已經是當地時間的深夜了。
崔馨悅睡得眼皮都腫了,木然地被羅安和周飛羽夾在中間亦步亦趨地跟著兩人排著隊出了機艙——N城地處南方,氣候溫暖濕潤,也不知道是暖冬的原因還是一貫如此,出了機艙,即使是冬夜的風依然柔和。
“我明天要睡到自然醒。”羅安懷裏抱著他的U型枕,掩著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算我一個。”崔馨悅困得抬不起頭來,隻好將頭抵在周飛羽後背上頂著他往前挪,“困死我了。”
他耍賴坐到行李車上,屁股下麵坐著羅安的登機箱,懷裏抱著兩人的隨身雙肩包,被周飛羽推著在淩晨人煙稀少的碩大的機場裏行走。
羅安本來也想湊熱鬧坐上來,奈何行李車狹窄,而崔馨悅又很無恥的不肯給他挪個座位:“推兩個人老周會累的。”
羅安啐他:“就你心疼他。”
“那當然,他是我老公,我不心疼誰心疼。”崔馨悅不要臉地反駁。
周飛羽冷著臉看兩人智障一般的鬥嘴:“都下去,自己走。”
“好嘛。”崔馨悅不甘不願地找回了自己坐麻了的兩條腿,“自己走就自己走。”
他夢遊一般地跟在周飛羽身後踉踉蹌蹌,然而走著走著不知道哪根神經搭錯了,伸手隔著大衣打了周飛羽屁股一把。
隨後發出吃吃的笑聲。
羅安瞧見了,放聲大笑。
周飛羽乜著這倆神經病:“不想活了是吧?”
“嘿嘿嘿嘿。”
“哈哈哈哈哈哈。”
崔馨悅舉起雙手以示無辜,羅安卻還是笑得停不下來,還做了一個鬼臉唱了一句“Pump it up(一種健身操)”。
周飛羽不是很想搭理兩人,一個人邁開腳步加快了步速。
三個人腳步都步履虛浮,挪到行李轉盤的時候有幾隻大箱子已經出來了。崔馨悅打著哈欠幫兩人把箱子提到推車上——他和周飛羽的箱子裏大半都是各式禮物,羅安僅有的一隻箱子裏則可能全是他的衣服。
“我已經有點想Husky了。”羅安捏著手機,屏保上赫然是那隻藍色瞳孔的混世魔王。
他這次出門就不得不把貓抱還給了唐甜甜,雖然唐甜甜樂見其成,但他卻一再聲明隻是臨時寄養,等他回去還是要重奪愛子的撫養權。
“他們家也有貓。”崔馨悅戳戳周飛羽的後背,“你也可以擼著解解饞。”
周飛羽不讚同道:“那怕是不可能。那隻貓除了我媽不親別人。”
“貓怎麽樣我不太清楚,但是如果是狗子的話,如果你家養了一隻,外麵的狗子就會蹭上來找你玩。”崔馨悅和羅安嘀嘀咕咕,“而且我專門帶了貓零食,你可以試試。”
“走了。”等到了最後一隻箱子,他打斷了躲在一邊說悄悄話的兩人,“再不走就天亮了。”
崔馨悅一向體力不濟,二十多個小時的旅行,讓他此刻宛如夢遊。
出站口,他遠遠看到兩個人突兀的站在那裏,為首的那位抱著一大束鮮花。
看到他們三個人出來,捧著花的女士開始往相對的方向小跑著迎過來。周飛羽上次回家大概還是四五年前,那會兒的他趁著休假回家短住了一個星期便匆忙離開。
“媽。”周飛羽推著行李車,騰出一隻手,衝著留著利落短發的親媽揮了揮,“都叫你不用來接了。”
短發女士幾步上前,一把將碩大的一捧花推到周飛羽懷裏,連珠炮似的說道:“那怎麽行,我們搬家了,你找不到的。飛了這麽久你們都累了吧,快點上車休息,我們早點回家,房間是特地為你們兩個留的,床都給你們鋪好了回去洗洗就能睡——悅悅!”
雖然久未見麵,但她對待周飛羽的態度絲毫聽不出隔閡,熟稔地直奔主題,語氣如同她的外表一樣幹練又決斷。隻是注意到藏在周飛羽身後懵懵懂懂的崔馨悅,語調突然上揚,疾步上前把頭發都睡得翹起來的崔馨悅緊緊抱了個滿懷。
崔馨悅本來偷偷打哈欠打了半截,此時被這麽一抱受到了不小的驚嚇,以至於他下意識地沒過腦子:“小劉阿姨……好。”
“阿姨可把你盼回來了!”周媽,也就是崔馨悅小時候見過的小劉阿姨,毫不見外地熱情地將唇印印在了崔馨悅側臉上,“是不是太累了?你看看這可憐的,眼睛都睜不開了。快點上車去車上睡一覺我們就到家了。”
崔馨悅被她鬧了個大紅臉:“我睡了一路……媽您等到這麽晚才辛苦。”
“哪的話,等你我才高興還來不及,怎麽會辛苦。”劉女士揉搓了把崔馨悅的臉頰,露出溫柔的笑容,繼而,她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看熱鬧的羅安,“——哦對了,這就是小羅吧?阿姨第一次見你……小男孩長得真漂亮,今年多大了?”
“阿姨。”羅安入鄉隨俗,露出八顆牙齒標準的甜笑,“我今年二十六歲。”
“哦喲可看不出來,看著像個高中生似的。這次辛苦你來啦,之後讓飛飛好好帶著你在四處玩玩——悅悅,你也沒來過這邊吧?我跟你說,這幾天天氣正好,可以去周圍走走……”
劉女士一邊親昵地和崔馨悅與羅安攀談,一邊挽著崔馨悅的胳膊斜著羅安往外走。
留下被幾人亂七八糟的稱呼雷了個外焦裏嫩的周飛羽一手捧著花,一手推著行李車跟在幾人後麵。
嗯,果然他的家庭地位一點沒變。
——或許更低了一點才是。
崔馨悅暈暈乎乎地被自己的婆婆兼丈母娘拉著出了機場,進了停車樓,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上了車。他一開始還憑著意誌力和他的網友,小劉阿姨堅持著對話,但後來也許是周飛羽和家裏人聊天時用的方言太過催眠,加上周飛羽的肩膀太舒服,又或者是時差作祟,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何時失去的意識,又是如何被移動到了床上。
他依稀記得失去意識前,小劉阿姨說幾天後會派車把他爸媽接過來——那意思是,連他的狗都會帶來嗎?
崔馨悅沒有力氣問,他隻來得及給家裏發了條微信報了個平安。但這一切總歸是周飛羽經手的事情,他莫名覺得安心。
所以當他第二天從一張陌生的大床上醒來的時候,他那隨之而來的恐慌很快就被睡在旁邊的熟悉的人壓了下去。
——所以,他到老周的家裏了嗎?
崔馨悅有些不可思議地擁著被子坐起身,打量著這個陌生的房間。
A國的房間設計喜歡把臥室弄得麵積偏小,大概是一進屋便能上床的程度,加上一些柔軟的裝飾,便是當地人最喜歡的Cozy(慵懶)風格。
而眼下這間臥室,大概有他們倆租的公寓的臥室兩倍那麽大,床也相應地大了不少,還用了歐式的設計,床頭不知道是什麽名貴木頭做的,描了金邊。
崔馨悅覺得有意思,伸手摸了摸床柱上的雕花。
——他對這木材沒什麽想法,但是滿腦子黃色廢料的他有點想把周飛羽捆在床柱上。
然後玩弄他。
“嘿嘿嘿。”他被自己的腦內劇場吸引,忍不住發出猥瑣的笑聲,但緊接著又覺得哪裏不太對。
“糟了。”
他裝行李的時候忘了裝套和潤滑液。
周飛羽昨天回家後把崔馨悅弄到床上,但之後便被過於興奮的母親拉著又多聊了一會兒,本就困倦的他好不容易回到家,又不需要第二天工作,能夠全然放鬆身心,便多睡了一陣。
沒成想,他是被一陣不懷好意的笑聲吵醒的。睜開眼,崔馨悅正撐著腦袋衝著他咧著嘴,看上去不怎麽聰明的樣子。
“醒啦。”崔馨悅見他睜眼,連忙斂起猥瑣的笑容正色道,“早啊。”
“想什麽呢這麽高興。”周飛羽明知他露出這樣的表情絕不簡單,“睡得好嗎?”
早上還沒刷牙,前一天睡前也沒洗澡,崔馨悅保守地彎腰碰了碰他的唇角:“好極了——都不是睡著的,我覺得我是昏迷過去的。”
“還睡一會兒嗎?不睡的話我們去吃早茶。”周飛羽摸到手機看了眼時間,“九點,你起得挺早的。”
崔馨悅道:“是呢,我還以為能睡到天黑。不知道羅安起來沒有——哎?我手機在哪你看到沒有。”
“給你充著電呢,在床頭。”周飛羽示意。
崔馨悅順勢躺了回去,翻了個身,摸到手機開始回複堆積了一晚沒有回複的微信。
又給自己家裏去了個電話。
他親媽孫女士正在家裏給孫美麗收拾出門的行李,這會兒情緒不是很穩定,訓斥了他一頓:“到地方也不知道來個電話,被人拐賣了我報警都來不及。”
“我睡過去了嘛媽。”崔馨悅被她罵得毫無招架之力,“對不起對不起我的鍋。”
“對了,麗麗的小毛毯你記得我放哪了嗎?”孫女士問他,“我記得你走的時候跟你說過。”
“媽,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兒了,我要能記得,我早就畢業了。”崔馨悅吐槽。
孫女士歎了口氣:“算了,嫁出去的兒子潑出去的水。掛了,見麵再收拾你。”
掛了電話,明明被訓斥了但還是全身舒暢的崔馨悅伸了個懶腰,翻身騎到也在玩手機的周飛羽身上:“去吃早茶吧。”
“你不是要等羅安?”周飛羽舉著手機,雙眼停留在屏幕上,微微挑眉。
“我給他發微信了他不回。”崔馨悅抱怨,“他睡在哪間屋?”
周飛羽答:“隔壁客房。”
“去看看,他要是起不來咱倆自己去吃。”崔馨悅道,“對了,咱媽呢?”
周飛羽倒是對自己母親的動向了如指掌:“她肯定一早就去公司了,今天又不是周末,我從來沒見過她睡懶覺。”
崔馨悅這才知道,周飛羽他媽,作為公司的掌權者,居然能做到全年上班不遲到。
……所以說老周的強迫症八成也是遺傳。
“那我什麽時候能見到咱爸媽?”崔馨悅趴在他身上問,“我帶的禮物什麽時候給他們啊。”
周飛羽一臉雲淡風輕:“你昨晚不是見過了?”
“我隻見了媽……你爸……”崔馨悅說著說著覺得不對勁。
昨晚來接他們的好像確實是兩個人?
“昨晚是我爸開的車。”周飛羽放下手機,看著他有點好笑。
崔馨悅錯愕地看著他。
他根本沒仔細看那人,以為那男人是司機來著?
他好像還管人家叫“師傅”,讓人家幫他提行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