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崔馨悅對於把羅安拐來吃冷鍋串串這件事有些愧疚。


  但鑒於小羅認定了這種自主選材模式就是“ese buffet”(中式自助餐),他就又不那麽愧疚了。


  ——這孩子真好騙。


  羅安被辣得涕泗橫流,鼻尖都搓紅了。


  崔馨悅舌頭被咬破了,隻能把燙好的東西用清水涮過一遍再吃,看起來非常的矯情。


  當然更矯情的老周,在川菜館子裏要了一煲老鴨湯,,美其名曰養生。


  羅安的壞情緒來得快去的也快,這會兒已經宛如一切沒發生一樣,專心地吃著鍋裏的竹簽,還把吃完的簽子碼放得整整齊齊。


  想起這個人一小時前還哭得梨花帶雨,崔馨悅忍不住問他:“Andrew,你是真的很喜歡懷恩嗎?”


  “我不知道。”羅安嗦了口藕片上的紅油,抄起冰啤酒壓下舌尖的辣意,給出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那你剛剛為什麽……”哭成那樣?

  崔馨悅一臉疑惑。


  “我當時有點難過,我還以為是我甩了他,本來還有些愧疚。”羅安吃得沒心沒肺,“再說現在想這些已經晚了——他都已經有女朋友了。”


  崔馨悅一拍桌子:“你怕什麽,有女朋友怎麽了,結了婚還能離呢!”


  周飛羽給他盛好湯正要遞過去,被他一驚一乍的差滴碰灑。


  “好好吃飯!”把一滿碗湯放到他麵前,周飛羽忍不住敲了他後腦勺一巴掌,“瞎說什麽,一天到晚淨出餿主意。”


  羅安聽了他的豪言壯語也忍不住感慨:“Wow,崔,我沒想到你的道德標準這麽低。”


  沒想到羅安也這麽說,崔馨悅頓生一股眾叛親離的悲涼感:“我說的有錯嗎?這世界上有什麽比求不得更慘的事嗎?別的違法亂紀的事情也就罷了,可感情的事……你要是真的真的很喜歡他,沒有他就活不下去,那怎麽還有心情管別人的死活?”


  “Well, 也許吧。”羅安無意識地碼起了竹簽,有些強迫症地念叨,“可我又不覺得他值得我這麽做。”


  周飛羽忍不住在桌下踹了崔馨悅一腳。


  “你能不能教他點好的?”周飛羽皺著眉,小聲阻止崔馨悅的傳教,“都已經夠要命的了。”


  “可是Andrew不開心。”崔馨悅歎了口氣,大大方方地盯著羅安勸他,“其實如果你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我覺得就這樣也沒什麽。我以前單身的時候每天都覺得有很多事要忙,好像也沒覺得太難捱。可是你和我不一樣,你其實是有很高感情需求的人,雖然你說你不想結婚,可是你可以忍受一個人在屋裏宅下去嗎?”


  “我有Husky。”羅安還嘴。


  “那如果你可以為了Husky放棄去夜店,我無話可說。”崔馨悅道。


  “那也太無聊了。”羅安試著想象了一下,“難道要我教Husky學英語嗎?”


  崔馨悅摸著良心建議:“無聊啊?那好辦。來讀個Ph.D.,保管你不無聊。”


  羅安嫌惡地皺起鼻子:“……我還沒瘋。”


  “行了,你別勸他了。”周飛羽聽不下去,強摁著崔馨悅把湯喝完,“人家小模特好不容易逃出魔爪,你再把人家摁回去,也太不人道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有些人這輩子劃船不用槳,你勸不動的。”


  羅安知道他沒說什麽好話,但仍然聽不明白:“什麽意思?”


  “他說你浪。”崔馨悅喝完湯,嘴一抹,好心解釋,“總之我覺得你還是follow your heart(從心),想做什麽也不用考慮那麽多禁忌——當然我覺得我還不夠資格教你這些……Anyway,以後要是想吃什麽就告訴我,你隻要不和老周打架,想來吃多少飯都沒關係。”


  羅安對崔馨悅的附加條件沒什麽異議,不顧周飛羽已經黑成鍋底的臉色,大膽要求:“我想再吃一次你做的雞湯餛飩。”


  “沒問題啊,別說一次了,我可以連著一個星期給你煮,天天都吃一樣的——如果你不嫌煩的話。”崔馨悅笑容滿麵一口答應。


  羅安聽完有點不安:“倒也不需要這樣……”


  於是懷恩的事似乎就在羅安這裏翻篇了。


  仿佛那個下午一閃而過的崩潰和眼淚都是崔馨悅的錯覺。


  隻是他好像多少有點變化……變得更黏自己的鄰居夫夫了,不過和之前不同的是,他似乎溫馴了不少,不再像一開始那樣咄咄逼人,像是完全喪失了攻擊性。


  宛如一個巨型電燈泡。


  還是絲毫不覺得自己多餘的那種。


  “他這性格其實也挺好的。”崔馨悅算是親眼見識了羅安的功力,雖然覺得略有不妥,但還是忍不住和周飛羽感慨,“該吃吃該喝喝,遇事不往心裏擱。”


  出於崔馨悅對失戀者不必要的憐憫,被迫要和羅安周末一起在學校後山步道徒步的周飛羽表示痛苦:“我應該這次回去找個廟拜一拜的。”


  他哪能想到,若幹年後,又要和前男友打頭碰臉。


  偏偏前男友並沒有再作妖,甚至也不再像從前那樣對崔馨悅心懷不軌大獻殷勤,反而撕去了偽裝變得任性而為。


  他甚至還會和崔馨悅偶爾吵上兩句。


  這對羅安來說,基本代表著失去了狩獵的興趣,而是將對方劃入了“窩邊草”的範疇,故而可以展現更頑劣的自己。


  但周飛羽覺得更難受了——我的對象怎麽就和我的前男友成了“閨蜜”了?


  “我累了,你們倆大長腿慢點。”崔馨悅大半輩子也沒爬過兩次山——雖然學校這座後山嚴格意義上最多算是個小土丘,但這百年一遇的戶外活動還是極大地挑戰了他的體力。


  “你這樣不行。”羅安一點也沒有減慢步速的意思,“身體太差了,怎麽堅持到畢業啊。”


  “你放心吧,烏龜不動活千年,總比你們這種早早把膝蓋磨禿了坐輪椅的強。”崔馨悅一把抱住救命稻草一樣的周飛羽,“我們慢慢走,讓他自己到前麵跑去。”


  羅安哼了一聲:“膝蓋沒了就安個人造的,反正我有錢。”


  “你聽聽你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崔馨悅拖著像墜了鉛塊的雙腿費力地前進,尋求老周的認同,“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周飛羽自覺放慢了腳步,接過崔馨悅出汗脫下的外套搭在手臂上:“你指望他說人話,不如指望狗學會數數。”


  “二比一,不公平。我先走了。”羅安回頭啐了兩人一口,轉身往前跑了起來。


  動作輕盈得像頭鹿。


  崔馨悅忽然覺得眼前的景象非常似曾相識。


  好像他以前遛孫美麗的時候也經曆過。


  那時候他和孫美麗也老吵架。


  在孫美麗出門老是不聽話亂跑的時候。


  周飛羽望著羅安的背影,終於問出了心中的疑問:“所以你們兩個現在怎麽回事?”


  崔馨悅累得大腦缺氧,沒明白他在問什麽。


  “他現在對你怎麽這個態度。”周飛羽疑惑。之前不是信誓旦旦要撬自己牆角的嗎?

  “這不是挺好的嗎,多簡單直接。”崔馨悅呲牙一笑,“你覺不覺得他自己就有點像一隻哈士奇?臉好看,腦子就有點……”


  他做了個鬼臉。


  周飛羽也樂了:“還挺形象。”


  “我渴了。”崔馨悅走著走著嘴巴有點幹。


  他們是帶了水的,裝在一個背包裏。


  但很不幸,羅安是那個背包的人。


  一會兒工夫這隻“哈士奇”已經跑沒影了,果然不負撒手沒的稱號。


  周飛羽哭笑不得:“快到終點了,再堅持堅持吧。”


  山不高,步道自然也很短。即使兩人走得慢,沒出半小時也走到了路徑終點,羅安正坐在門口的石頭上往嘴裏灌水。見兩人來了便迎上來:“我們去超市買材料包餛飩吧。”


  得,這篇還沒翻過去。


  崔馨悅不是很明白,他做了那麽多吃的,怎麽羅安就偏偏心心念念那碗餛飩呢。


  三人輪流去門口的衛生間解決了生理問題後往停車場晃。運動後帶來的伴隨著疲憊的舒暢讓崔馨悅雙腿發軟。


  “崔,你去過Yellow stone(黃石公園)嗎?”羅安問。


  回答是肯定的:“沒。”


  “Zion(錫安公園)呢?”


  “沒。”


  “Yosemite(優勝美地)呢?”


  “我這麽說吧,這後山我都是第一次來。”崔馨悅答道,“所有步行超過一小時的地方我都沒興趣。”


  羅安試圖勸他:“也許你去了就喜歡了。每個公園都有自己的特色,有些風景真的很漂亮。”


  “我可以看照片。”崔馨悅態度強硬。


  周飛羽聽不下去:“行了,你別逼小悅了,他不喜歡野外。”


  “可是他沒試過怎麽知道自己不喜歡呢?”羅安還在堅持。


  來徒步的人不少,他們車停的遠,要過一個馬路才能到。誰料等了半天綠燈,聚集了一波人,過馬路的時候,又剛巧遇到了一身運動簡裝跑步通過路口的懷恩。


  “Professor!(教授!)”崔馨悅條件反射地就地立正站好。


  懷恩衝他點點頭,向他們相對的方向跑去,與他們恰恰擦肩而過。


  羅安似乎無動於衷,等崔馨悅回過神,他和周飛羽已經往前走了一截。


  “喂,Andrew,你沒看到他嗎?”崔馨悅連忙緊跑兩步拉住羅安。


  羅安茫然:“誰?”


  “懷恩啊,剛剛跑過去了。”崔馨悅伸手指向懷恩跑走的方向。


  羅安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就隻能看到馬路對麵一個懷恩的小號的背影了,臉上也沒什麽多餘的表情:“哦。剛剛沒看見。”


  崔馨悅試圖在他臉上捕捉更多的信息,但可能是他人眼識別係統開發的不夠全麵,他愣是一點多餘的情緒都瞧不出來。


  他滿心以為自己能看到什麽“一眼萬年”的深情,但羅安的情緒就是穩如狗,毫無波動。


  “小羅是不是失戀壞掉了。”晚上睡覺前想起這一幕的崔馨悅忍不住和周飛羽嘀咕,“我覺得他最近不太對勁,像是拿錯了劇本,人設有點崩。”


  “不知道,我和他不太熟。”周飛羽在這個問題上一貫求生欲極強。


  “哥,你幹嘛總是這麽說話,陰陽怪氣的。”崔馨悅皺眉,“而且你老這樣回避問題,就好像我很不講道理很會吃醋一樣。”


  “怎麽會,我隻是不高興你這麽關注他。”周飛羽按住他的眉心,“是我很不講道理很會吃醋——但是你最近真的很少看我。”


  崔馨悅被他逗笑了,貼過去攬住他的腰:“可是你都沒有瓜給我吃。”


  “那我有別的好東西給你吃。”周飛羽把他拉起來,暗示道,“吃嗎?”


  “啥啊,比小羅的瓜還甜嗎?”崔馨悅不明就裏地被他拉著一隻手探到被窩裏,順著身體向下,直到觸到了一個火熱的物件。


  “……哥,我感覺這東西不甜。”崔馨悅咽了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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