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章 不修幫
此起彼伏的叫喊聲,讓人群亂做一圈。花未九在經曆了被偷之初的驚慌後,反而平靜了下來,隨即對著人群大喊道:“大家別亂,小心再讓那賊人跑了!”
花未九的話音剛停,人群卻愈發的混亂,隻不過這次的混亂並不是有人身上的錢包被偷了,而是剛剛被偷的幾人,抓住了身旁的人,叫喊聲愈發的嘈雜:“你小心把我的錢掏出來”“你連老婆子的錢都偷,還是要點臉嗎!”“你憑啥說我的偷的!”
咒罵聲、拉扯聲、哭喊聲響成一片。
花未九覺得頭有些暈,本以為剛剛自己的那一番呼喊,能讓有些混亂的人群稍稍的平穩下來,但雖料經自己這麽一喊,反而把人們抓賊的心挑了起來。
不過,令花未九有些驚訝的是,經過這一折騰,人群倒真的散開了,隻留下被偷的七八個人,還是被扯住說是賊人的兩三個人,站在人群中央。
“感覺有些像是看猴戲的!”花未九此刻感覺仿若還在村子的時候,有的江湖藝人來村子裏耍猴戲的時候,雞腿叔帶著自己去看戲的情景。隻不過那時候自己尚小,壓根就擠不到前麵去看,每次都是雞腿叔將自己舉到肩上,這樣自己就能和其他小夥伴一樣,有了一個視野超好的位置。
但今天,自己卻成為了人群眼中的“猴戲”,花未九覺得有些無奈,今天本就是來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找到和那宜蘇雅士相關的信息,卻不料因為自己那一嗓子,而變成了焦點。
花未九心中苦笑一番,但隨即平複了心情,轉頭向人群正中央看去。卻見除了自己之外,還有七個人也被偷了錢包,這其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但總的來說,都是那種或文弱,或年邁,或婦女的樣子。看來這賊人也是很專業,畢竟若是偷了那精壯漢子,不說對方的警惕性會更高,萬一被抓了,不被打個半死,似乎都對不起自己賊人的身份。
而眼前這些被偷之人,包括自己,似乎從裏到外都在傳遞這來讓賊人下手的意味,全然是給賊人下手提供了充分的選擇。
而除了被偷的幾人外,還有被懷疑是賊人的兩三個男子,和花未九這樣被偷之人無一不是老弱病殘之人一樣,被懷疑是賊人的幾個人也無一不是賊眉鼠眼的模樣,看上去被透著一股小偷的氣味,也不怪會被別人懷疑了。
眼下,七八個被偷之人,由於人數上優勢,牢牢的看住了那兩三個所謂的賊人,更是怒喝聲此起彼伏,儼然一副不將錢包偷出來,就會被打死的架勢。
花未九輕歎一聲,心中卻早就預料到眼下被抓住的兩三個“賊人”決然不是真正的賊人。能夠在同一時刻,有七八個人被偷了錢包
,那下手之人斷然不是單槍匹馬,否則也不可能會在同一個時刻被人下手。
除此之外,經過這些日子跟隨著楊秋白的曆練,花未九早就了解到,這汴京城內的賊人早已按照區域劃分了勢力範圍,單個的賊人決然不敢在這鬧事下手。若是真的下了手,不用官家出手,該地方的賊人便會下手了,畢竟靠著這塊地盤吃飯,不能隨意讓他人占了不是。
而眼下的這兩個人,看那渾身發抖的樣子,決然不是混跡此地多日的混混,畢竟像偷盜這樣的小事情,即便被抓了,也就是當領頭的多花點銀兩的事情,並不需要有什麽可怕的。
不過,花未九心中也是一陣感歎,這幾個人也是倒黴,雖讓自己長的賊眉鼠眼,一看就是那下手之人呢。
正想著,那兩個賊人已經被搜了身,和花未九預料的一樣,除了幾個隨身的銅板,並沒有搜到任何的錢包之物。但即便如此,眾人依舊叫喊著要將這幾人押到官府,一定要打一頓才能問出個結果。
這句話一說,那兩個人“賊人”更是被嚇得抖做一團,求爺爺告奶奶的說不是自己。
花未九有些無語了,此刻不應該是這幾個人去告那幾個被偷之人嗎,畢竟自己才是受害者啊。在此,花未九又是一陣感歎,這人啊,麵相還是很重要的,要不然即便自己是個好人,也不會有人相信的。
“快,趕緊報官啊!你們幾個,還愣著幹嘛!”人群中一個富家公子突然想起來這個茬,竄了起來吼道。
身後幾個小廝忙不迭點頭,急忙跑去報官去了。
此時大街上再次成一團,見剛剛被拽住的那幾個人似乎並不是偷自己的錢包的人,那些丟了錢袋子的人都在路上攔著人不讓走,就怕偷錢的小賊趁機溜了。
但這裏本就是汴京城最熱鬧的地方之一,路邊擠滿了各種攤販,現在想要找到偷錢的人,簡直如大海撈針一般,談何容易。
沒一會,人群便又散了,那些剛剛看熱鬧的,見似乎沒有什麽可看的,便也二三成群的離開了,街市又再次的恢複了往日的喧鬧,隻不過間或夾雜著被偷之人的咒罵聲。
花未九蹙眉站在街市中間,打量著周圍的人群,觀察每個人的動作舉止,似乎想從其中找尋到還在現場的賊人,隻不過她自己心裏也明白,恐怕自己的錢包此刻早已經不知集中在那個人的手裏了,若是真的想要找尋自己的錢包,似乎需要動用楊秋白的私下關係了,不過為了那點銀子,楊秋白恐怕都懶得去管這件事吧。
花未九的心緒有些混亂,一時不知道自己到底接下來要去做什麽,就在這個時候,旁邊傳來一聲慢悠悠的歎息聲:“看來啊,這次
又讓他們得手咯!”
聽到歎息聲,花未九急忙轉頭看去,隻見說話的竟然是一個年逾七旬的老頭,渾身上下穿了一件長袍,露出衣袖的手腕似乎沒有一絲的肉,整個人瘦的一陣風都能吹跑,手裏扶著一個算命算卦的布藩,搖搖欲墜的模樣。
“老丈,您說的是什麽意思?”花未九轉過身,拉住老頭的手臂,將老者扶到一旁站定了,又彎下身幫他將被人撞翻的攤子扶好。
看著花未九忙忙碌碌的樣子,老頭抬頭看向她,齜牙一笑。
“小丫頭,還挺機靈。”
花未九一震,她自從扮做男裝出行,為了更像個男人,往往會在唇角貼上一些細微的短須,臉上也抹了不少的灰漿,胸前一直緊緊縛著厚厚的布巾,在舉止更是刻意的注意不露痕跡,這才讓平日自己一幅男兒裝的時候,並沒有多少人看的出來,挺多是覺得自己身子有些弱,說話有些柔而已。
但眼下,自己這精心掩飾的女兒身,怎麽會一下就被一個行將就木的老者給道破了痕跡?
看到她驚疑不定的眼神,老頭又笑了笑,牙齒不關風:“小丫頭別怕,老朽一個算命的,看人那可是準的很。”
花未九笑笑,看了看老者,見對方並沒有就自己是男是女,再多說些什麽的打算,便又說道:“老丈方才說被那些人得手,是什麽意思?”
老頭慢騰騰站直身子,將剛剛花未九擺好攤子上的東西收回旁邊的一個籃框裏,又費力的挪了幾下,在身上背好,這才說道:“老咯,老咯,一下子不喝點酒,就開不了嗓子咯!”
花未九心裏暗笑了一聲老狐狸,但還是恭敬說道:“那丫頭便陪老丈去旁邊喝上一杯如何?到時候老丈有什麽想說的再說!”
老頭回頭,倒是有些詫異打量了她一眼,眯著眼笑得像隻真的老狐狸:“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對街便是城中有名的酒肆,花未九雖然錢袋子被偷了,但還是帶著老頭大大咧咧走了進去,隨意叫了兩壺蓮花白。
老頭眯了一口酒,滿意地打了一個嗝,這才問道:“丫頭就不怕我是騙你酒喝的?”
花未九又幫他續了一杯:“不像,老丈看人準,丫頭看人也不見得不準。再者說,今日丫頭五行缺水,即便老丈是騙酒喝,但騙的丫頭高興,也難得。”
老頭有些意外,伸手捋了捋細長的山羊胡須,點點頭:“酒從心中過,佛在心中坐。你這丫頭,還有些悟性,不枉我說上一遭。”
“那麽老丈現在可以說了,那些是什麽人?得手又是什麽意思?”
老頭眸光微閃,再眯了一口酒:“你沒聽說過不修幫?”
花未九微微搖頭。
“也難怪,這些
都是些市井流言,你這種小娃娃怎麽可能知道?”老頭繼續說道,“所謂不修幫,便是什麽雜七雜八的事情都會做,而且都是一些旁門左道的勾當,所以稱之為不修。你剛才看到的那一幕,便正是不修幫的人做的。這不修幫便如同見不得人的丐幫一樣,都是常年避著官府的。你看看,今日這些事情,哪個見得了台麵?”
“今日……難道……?!”花未九突然想到了什麽,一驚,繼而又有些發笑。
老頭又倒了一杯酒,仔細看著花未九的臉:“看看,笑了吧?想明白了吧?都是些見不得台麵的手段,沒勁,沒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