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八章 前事
話音落下,不但花未九和陳瑜之驚詫莫名,就連一旁的楊秋白也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隱藏在暗處的四喜卻在此時突然神色一變,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但他看了看屋中的幾人,卻默默退了出去。
楊秋白抬起手中的茶盞,不動神色眼角掃視了一眼四喜藏身的暗處,臉上有些莫名的表情,似乎是哀傷,又似乎什麽都不是。
崔侯爺並沒有看向對麵眾人,而是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又或是這件事情對於他來說,憋在心中太久,如今有機會能夠說出來,也是一種解脫。
“楊大人想必記得,當年那莊轟動朝宇的案子——”蒼老的聲音再次想起,但這次說話的對象卻不是對麵三人,而是一直不動聲色的楊秋白。
楊秋白慢慢放下茶盞,回視崔侯爺:“侯爺說的,是哪個當年?十數載間,有太多的當年,秋白也不過雙十,未必記得那麽清楚。”
崔侯爺一雙渾濁的眼中有一絲精光閃過,歎息一聲:“楊大人不必與我打啞謎,你想要的東西,本候不會忘記。”
楊秋白淺笑:“侯爺接著說吧。”
陳瑜之在一旁喊道:“你們打什麽啞謎?有什麽事情攤開來說,大家都是自己人,幹嘛藏著掖著!”
花未九拉了拉他的袖子,但眼神中也明顯有好奇之色閃過。
楊秋白自然是留意到的,但卻沒有繼續解釋,而是看向崔侯爺。
但崔侯爺的言辭卻有些閃爍,看了看一旁的陳瑜之二人,欲言又止。
楊秋白淡淡道:“侯爺但說無妨,此事並非秋白一人主旨,侯爺想必清楚,這二位才是崔素一案的真正查訪者。何況,此事既然已經到了這個份上,還有何話不能對人言之?”
崔侯爺渾濁老眼目視楊秋白半晌,終於笑道:“大人的心思,隻怕是聖上都未必想得到吧。”
楊秋白臉色一變,黑眸沉沉:“侯爺此話何意?”
花未九忍不住站到楊秋白身旁,忍住心中的波瀾,看向崔侯爺。
楊秋白心中有很多的隱秘,她一早就清楚,隻是沒有想到會扯上當今的皇上。楊秋白雖然是武者,但卻是文官,又能有什麽心思?
但,救她於水火的那批人,卻出自楊秋白的手筆,到底是怎麽回事?
“也罷,有些事情,這些小輩知道,也不算什麽壞事。”崔侯爺鬆口。
“喂,我說崔老頭,今天可是你來求我們,別擺什麽架子,要說就說,不說拉倒!”
崔侯爺終於打量了陳瑜之一眼,笑眯眯道:“安國公世子今年也該滿十七了吧?”
“那又怎麽樣?”陳瑜之不滿。
崔侯爺微笑:“素兒當年十七歲生辰,卻是在與匈奴人的戰場上過的,手刃了數百人的頭顱,滿身鮮血
。老夫很為他驕傲。”
陳瑜之有些愣神,想回嘴,但最後還是選擇了放棄,畢竟一個已死的人。
“說了這麽多,崔侯爺的意思是,崔素並不是凶手?”花未九在一旁神色平靜的說道。
“老夫並不是這個意思,他殺了人,是他活該。但有人殺了他,我縱然是拚了這條命,也要事情有一個真相出來!”崔侯爺垂下眼,蒼老的如同風幹的蒼樹,“當年公孫歸隱田園,我奉命去追他——”
“為什麽?”陳瑜之驚呼。
“他手握著一隻兵符,並沒有交出來。事實上,這不過是他自保的一條路而已,但聖祖皇帝卻不相信,於是令我前去追查。”
“你們不是兄弟麽?”清冷的少女聲音響起,帶著一絲苛責的意味。
崔侯爺看向花未九,沒有拆穿她忘情之下不小心流露出的原聲,反而冷笑一聲,說道:“兄弟?皇權之下,哪裏容得下什麽兄弟?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這是自古不變的道理!公孫私自帶走兵符,就是不忠!”
“所以……你殺了他?”花未九想起四喜曾經說的話,忍不住追問。
“公孫在鄉野活了幾年,小丫頭,你該去查查。”崔侯爺麵色不豫。
花未九自己也發現自己失言了,有些遲疑的看向楊秋白,後者卻神色平靜。反倒是陳瑜之一臉疑惑看向花未九,似乎想說些什麽。
“公孫將軍不是侯爺所殺,不得妄言。”楊秋白終於補了一句。
“老夫不是不想殺他,而是……不能殺他!”崔侯爺咬了下稀疏的牙齒,恨恨道:“隻因為當時我與他的妹妹已經結下了秦晉之好!甚至她的腹中還懷上了我的孩子!”
“這孩子,便是崔素?”花未九問道。
“不錯,因為這個淵源,我向聖上求情,上陳了兵符,饒了他一條命。但我卻不能讓我的兒子頂著這樣一個罪人之後的頭銜出生!我將雨燕送到了其他地方,又將素兒接回了我的府中,對外謊稱是我父親老來得子,將他以弟弟的身份養在府中。”
三人對視一眼,沒想到崔素的事情居然還有這一層隱秘在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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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王府內,氣氛異常的壓抑,連平日裏總是一幅嘻嘻哈哈麵容的小廝,也大氣不敢呼重一分,生怕大廳正中那位俊俏少年的怒氣撒到自己頭上。
璟王一臉鐵青的看著麵前站立的兩位青衣男子,聲音冷冷道:“查出來是誰做的嗎?”
“稟主子,小的尚在尋查,想來應該不需要多久.……”一名青衣男人低聲道。
可話未說完,便聽見耳邊傳來一陣怒喝聲:“到現在都還沒有查
到結果,本王養你們是做什麽吃的!”
這一陣震怒,青衣人隻覺得耳邊猛的一顫,後背瞬間滿是冷汗,心中更是湧起萬分驚恐。
且說自己跟著眼前這位已經有些年頭,不說大風大浪,這身居皇室本就是日日艱辛,但不管遇到何等事情,甚至有幾次都是命懸一線,但璟王卻都沒有任何的表情,永遠一副仿若無事之人一般,這也使得盡管平日璟王並沒有什麽強求,但下人卻都是發自內心的敬畏。
而眼下,因為一個莫名女子的失蹤,璟王卻失了方寸,甚至對著手下一幹眾人發起火來,而這其中的幹係,想來隻有芮清才真正的了然。
怒斥了一番,見青衣人一幅懊惱不已的樣子,璟王似乎又恢複了往日的淡然,隻是默默道:“罷了,你們都下去了,若是有任何的結果,第一時間來報!”
說完,擺擺手讓兩人退下。
二人喏了一聲,剛要退下,卻又聽見璟王道:“把你們手下的精銳給我找十餘個人,我要自己去找!”
聽見璟王的吩咐,青衣人一愣,正要說些什麽,卻見一旁的芮清走了過來,低聲對璟王道:“殿下,豫南道剿匪之事,剛才皇上還派人來催殿下即可起身,您看……”
芮清話音未落,便覺得一束淩厲目光望向自己,芮清明白若是自己就此不說,恐怕依著自家主子此刻的性子,決然不會再管那什麽匪徒之事,但眼下這番情境,卻又不是以這兒女之事為重的時候。
想到這,芮清隻得繼續道:“殿下,豫南道匪幫現在已成氣候,若是再不清理,恐怕會危害朝廷。況且那件事據說楊大人等人也已經出動了,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殿下還是以國事為重!”
說完,芮清躬身不起,許久才聽到一聲輕歎。
“收拾一下,去豫南道!”
說完,璟王頭也不回的轉身走入內庭。
望著璟王的背影,芮清不知道心中莫名有些哀傷,跟隨璟王這些年來,這是第一次見到璟王為了一個女子而將國家大事拋於身後,隻不過對於璟王而言,這份牽掛到底會走向何處,他不知道。
但芮清知道,因為這份情愫的存在,曾經那個冷若冰霜的璟王殿下,心中已然有了軟肋,這對於璟王而言,卻並非是一件好事。
但事已如此,也許隻能璟王自己才做得出決定,自己能做的,或許隻是在不知從何處閃出的暗箭射向璟王時,將其擋住而已。
想到這裏,芮清也不免有些黯淡,但隨即又抖了抖肩膀,招呼過青衣人叮囑了幾句,便也轉身回屋去收拾行囊。
烏雲漸起,但卻有一絲光線破雲而出,竟挑起一段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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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時間有一些不得不歇筆的事情,抱歉讓大家久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