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了

  陳嘯深率先衝了進去,僅僅一眼,就如同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


  她躺在那裏,頭發上是黏糊糊的血液。臉上布滿大大小小的青紫,已經被打得麵目全非,更別說身體受了多少傷。


  他雙腿站立不住,忍不住後退兩步,雙手死死抓著自己的腦袋。


  那一刻,陳嘯深想起了少年時光,他們剛確定關係時的場景。


  他被幾個混混截住了放學時的去路,因為拒交保護費被圍毆,他的臉上以及身上也是被打得青青紫紫。


  他沒有還手,因為他知道,她一定會來。


  果然,她來的很快。快的讓人懷疑他們是串通好了,故意來這麽一場“美女救英雄”的戲碼。


  她一臉嫌棄的拍了拍他身上的塵土,眼裏卻全是心疼。


  “你怎麽這麽弱呀,連六個菜鳥都打不過,你這樣,讓我怎麽放心你一個人?”


  “那以後,你都陪在我身邊不就好了。”陳嘯深沒臉沒皮的說道。


  時鹿撇了撇嘴,但藏不住唇邊的笑意,“知道了,我以後會一直罩著你的。”


  曾經的回憶有多美好,他現在就有多痛。


  “時鹿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為什麽不見她?”


  林佑邁著沉重的步伐,向著時鹿的方向走去。


  “你知不知道,那時候如果你見她一麵,或許她就不會那麽生無可戀的上了拳場。”


  麵對男人的質問,陳嘯深如鯁在喉,雙手狠狠揪著自己的頭發。


  “她為什麽會和黑卡比賽?”


  “哼。”林佑輕輕的替體溫漸漸變冷的女人蓋上白布。


  “你不覺得現在問這些太晚了嗎?滾出去,別在這裏惺惺作態,沒人看你的表演。”


  陳嘯深上前一把掀開白布,神情激動。


  仿佛這樣,她就沒有死,隻是睡著了。


  “你別太過分,要發瘋的話出去瘋,別在這裏擾時鹿的清靜!”


  林佑怒目圓睜,竭力忍耐眼前這個自欺欺人的男人。


  看了一眼床上毫無生氣的女人,陳嘯深再也控製不住體內想摧毀一切的暴虐之氣。


  他一拳打在林佑臉上。


  “別再讓我問你第二遍!”


  林佑被猝不及防的出拳打倒在地,他的抹了抹嘴角的血,抬頭看著男人蒼白的臉。


  非但不覺得眼前的他可憐,反而覺得他自作自受。


  “嗬!你在乎時鹿嗎?你如果真的在乎她,她會落得今天這個地步!”


  一字一句像鋒利的刀片一樣,在陳嘯深心上劃開深不可測的傷口。


  “我要知道時鹿為什麽會來打黑拳,為什麽要跟黑卡比賽!”


  他聲音狠厲,眼神通紅,口氣裏帶著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堅決。


  他要知道,為什麽昨天還活蹦亂跳的人,今天會沒了任何生氣的躺在這裏!


  陳嘯深雙拳握得嘎嘎作響。


  “任何一個傷害她的人,我都不會放過。”


  林佑冷哼,最該死的就是他。


  明明是她最愛的人,卻傷她最深。


  她都死了,這個男人也該付出相應的代價。


  他就告訴他事情全部真相,讓他飽嚐一下痛苦也好。


  他帶著報複的快意對陳嘯深譏誚道。


  “既然你想要知道真相,那我就——全都告訴你。”


  “時鹿那個賭徒父親,上個星期,又欠下了一千五百萬的巨額賭債。”


  林佑的話如同一道驚雷在陳嘯深耳邊炸響。


  上個星期?一千五百萬?


  他就是上個星期才跟她重逢的。


  再想想他們幾次碰麵的那些場合……


  一個顯而易見的事情真相在陳嘯深腦海裏成形了。


  所以,她根本就不是喜歡錢,而是需要錢。


  想到自己讓她爬在地上撿錢的場麵,陳嘯深覺得頭痛欲裂。


  他痛到無法呼吸,此時寧可希望這個男人是騙他的。


  時鹿就是個愛慕虛榮的女人,而不是有什麽難言的苦衷,他們隻是想報複自己。


  時鹿,隻要你活著,隨便你怎麽報複。


  “她本來已經湊夠了錢,但是賭場突然多要了一百萬的利息。沒辦法,她隻能接受和黑卡的拳賽。”


  聽到這兒,陳嘯深發出冷笑,“時鹿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不過是一百萬,為何還要豁出命去打這場比賽,她完全可以找我幫忙。”


  “你這是什麽意思?你不相信我的話?”


  “在性命攸關的事情麵前,她會主動選擇去死嗎?”陳嘯深反問。


  林佑不屑地看了一眼這個妄圖逃避事情真相的男人。


  陳嘯深目光陰冷,“你若不說實話,我讓你們賭場所有人都給她陪葬。”


  聽了這話,林佑覺得無比可笑,眼裏既有不甘又有恨意。


  “你什麽都不知道!她跟賭場簽了五年生死契。這場生死局她必須打,無法避免!”


  “就算不是黑卡,賭場也會安排其他拳手跟她對戰。你還不明白嗎?”


  “她知道自己會死,所以根本沒打算找你幫忙。她不想去打擾你的生活,讓你知道真相後愧疚,更不想讓你為她的死難過。”


  說完這些,被激怒的林佑像泄了氣的皮球,眼裏隻剩下了心疼。


  陳嘯深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


  五年?


  那不就是她離開他的時間嗎?過往的片段湧進腦海中。


  那時候,她突然提出分手,而後又在自己的世界消失得無影無蹤。


  自己還因此頹廢了很長一段時間。


  陳嘯深顫顫巍巍地問道,“她為什麽要簽生死契?”


  “要想進賭場打黑拳,就必須簽下至少五年的生死契,這是規矩。”


  “那她五年前為什麽不告訴我這些?為什麽要自己一個人就決定了我們兩個人的關係?”似乎不能理解,陳嘯深眼裏的淚滾落,聲音很輕的低語。


  從這個男人今天的表現來看,他絕對還是喜歡時鹿的,隻不過礙於被她拋棄想報複的心理,讓他錯過了很多能發現真相的機會。


  “因為當時你的家庭也不富裕,而且你學習成績又好,她不能告訴你這些事情,讓你的未來因為她變得一團糟。”


  “而且比起跟她在一起,她更希望,你過得好,哪怕不是跟她在一起。”


  眼淚啪嗒啪嗒落地。


  陳嘯深捂著心口的位置,痛得彎下了腰,跪倒在地。


  他不死心地問,“你是不是在騙我?”


  林佑懷疑自己聽錯了,這個男人怎麽能到現在還在逃避。


  “活該你錯過了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


  “因為你也喜歡時鹿,所以故意編造了一個這麽圓滿的謊言來騙我,為了替她報複我,為了讓我痛苦,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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