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將計就計,反複打臉
當天中午,嶽立群便大張旗鼓的住進了連升客棧,掌櫃的立時忙的腳不沾地。
幾名被強迫收下三倍房錢退房的江湖人起初還有些不忿,等聽說搶走他們廂房的是遠山門的少掌門和桃花女俠,都通情達理的默默離開。
連升別院花廳,一桌上好的席麵擺開,雞鴨魚肉燒烤燉羹自不在話下,桌下還擺著三壇上好美酒,名為“琥珀”,據說是用的衡山琥珀泉的泉水釀造,十分珍貴,每壇至少值上百貫。
嶽立群抱起一壇“琥珀酒”放在說上,揭了封泥,一股融合了桃花香和桂花香的酒香彌漫花廳。
“抱山鎮是偏僻小鎮,沒什麽能拿的出手的好東西,也就是這琥珀酒還算遠近聞名,各位一定要嚐嚐。”嶽立群說著抬手朝一旁的茶幾虛抓,兩疊放在梨花木托盤上的酒碗同時飛起,在空中滑出兩道優美弧線輕巧的落在麵前,碗口挨著碗口,如士兵列陣般排成緊緊挨挨的兩排。
嶽立群見莫毅等人都不說話,以為是被自己已練到爐火純青的控鶴功鎮住了,不禁嘴角翹起,得意一笑,傾斜酒壇,開始講琥珀酒緩緩倒入酒碗。
那琥珀酒好似琉璃,自壇口連貫倒出,不斷時如酒壇和酒碗間架起一座金黃廊橋,十分好看,楊柳不禁拍手叫好。
聽到掌聲,嶽立群更是得意洋洋的看了桃嫵一眼,心說:“古有周幽王裂帛搏褒姒一笑,今有我嶽立群倒琥珀酒求桃嫵傾心,將來成了親,必定也是一段佳話。”可惜桃嫵麵無表情,不論是對控鶴功,還是上百貫一壇的琥珀酒,皆毫無興趣。
“大哥,少掌門這一手隔空取酒碗的功夫,不去酒肆當小二,真是屈才了,他要是在酒樓裏來這麽一下,肯定能博得滿堂彩,打賞絕對少不了!”楊柳道。
“嘎?”正洋洋得意的嶽立群聞言手上一僵,酒水瞬間溢出酒碗流到桌上,自以為完美的開頭,在最後一刻功敗垂成。
眼看酒水就要順著桌子流到衣服上,嶽立群匆忙退後,怎料身後就是圓凳,退了一步,高凳立時翻倒,安靜的花廳裏響起啪的一聲,好似平地起驚雷。
“額……”嶽立群見所有人都在表情古怪的盯著他,一時又羞又惱,尷尬到了極點,手中那台琥珀酒放也不是,拿也不是。
桃嫵在桌下朝楊柳豎起大拇指,楊柳心領神會,得意的朝其挑挑眉毛。
桃嫵微微一笑,旋即變臉,向莫毅投去一道威脅的目光,意思是你還愣著幹什麽,趕緊去踩嶽立群啊,他用控鶴功,你也用擒龍功啊!
莫毅其實一直覺得給人做擋箭牌這事兒十分不道德,畢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嶽立群也沒做什麽出格的事,幹嘛要打人家臉呢,多傷感情,但桃嫵的目光裏已經飽含殺氣,自己要是再不照搬,隻怕沒法全須全影的離開抱山鎮。
歎了口氣,莫毅起身笑道:“嗬嗬,這酒酒香四溢,色如琥珀,一看就是上好的美酒,我們都是饞酒之人,就不客氣了。”
同樣抬手虛抓,九隻酒水幾乎喝碗口齊平的酒碗同時飛起,懸浮於酒桌上空,跟著如煙火般散開,分別落到眾人桌前,滴酒不撒,甚至連漣漪都沒有蕩起。
“好,一手擒九龍,好功夫。”溫同武性格直率,不會遮掩,當即拍手叫好。
“我靠,怎麽這小子的控鶴功這麽厲害?!”嶽立群這才知道,莫毅隔空取物的本事幾乎比自己高出兩籌,心中鬱悶之際,“他娘的,早知道這樣,我還不如老老實實倒酒呢,也不至於讓這小子搶了風頭!”
“嗬嗬,大家趕快嚐嚐這酒,味道很不錯的。”嶽立群可不願眾人的注意力始終在莫毅身上,放下就談,立刻舉起酒碗道,“來來來,我嶽立群有幸認識諸位俠士,實乃三生有幸,這第一杯酒,我敬大家,讓我們滿飲此杯,以敬緣分。”
房錢是嶽立群出的,酒席是嶽立群置辦的,所謂客隨主便,第一杯酒由嶽立群說祝酒詞,桃嫵也沒辦法為難,眾人隻得舉起酒碗一飲而盡。
莫毅一碗酒下肚,不禁眼前一亮,這琥珀酒不但色澤好看,口感更是綿香,實在是難得的好久,難怪一壇可以買到百貫。
一碗酒喝幹,嶽立群胸中悶氣消散一些,看著略有些驚訝的莫毅,心中又得意起來,“哼,喝碗琥珀酒就驚訝成這樣,看來是個沒見過什麽大世麵的土包子,有了,我不如用這琥珀酒為難一下他,也好顯出我的博學。”
“莫兄弟,這琥珀酒味道如何?”嶽立群略一思忖,便想好了計策。
“很不錯,口感綿軟,是難得的好酒。”莫毅點點頭。
“嗬嗬,看來莫兄弟也是好酒之人。”嶽立群一笑,隨即笑問,“莫兄弟,同為好酒之人,我問你一句,你可知這琥珀酒種除了有桃花、桂花外,還有一種花什麽花嗎?若是猜出來,我送你十壇琥珀酒!”
“等等,什麽叫猜出來了你送我大哥十壇,難道猜不出來,就要我大哥反過來送你十壇不成?”楊柳多機靈,瞬間就發現嶽立群話中藏著陷阱,想到十壇酒得上千貫錢,立刻急了!
“這話可不是我說的,不過要是莫兄弟有這份自信,願意賭這十壇琥珀酒的彩頭,我也沒意見。”嶽立群笑眯眯的看著莫毅,覺得自己已經將對手逼入進退維穀的境地,不論莫毅賭還是不賭,自己都占盡上風。
若是莫毅不賭,那難免給桃嫵留下沒有膽量,不敢接受挑戰的印象,若是賭,十壇琥珀酒,足夠他莫毅破產的。
至於被猜出來的可能嘛,哼,絕不沒有!
琥珀酒中的第三種花,每壇酒都隻加了三朵,用意不在於讓琥珀酒擁有第三種花香味,而在於協調桃花與桂花的香氣,使它們在更加出彩的同時,又不彼此幹擾。
他活了十幾年,喝一碗酒就能猜出琥珀酒第三種花的人,別說見過,就連聽,都沒聽說過。
“師兄,十壇琥珀酒的賭注有些過了,那第三種花,琥珀酒中就隻加了三朵,哪裏能喝得出來,這有些為難人嗎?!”桃嫵皺眉道。
“嗬嗬,男人嘛,要是連這點迎接挑戰的膽量都沒有,還怎麽行走江湖?相信莫兄弟隻會因為高難度而燃起鬥誌,絕不會覺得為難的。”嶽立群見桃嫵眉頭微蹙,立刻明白莫毅覺不知道琥珀酒的秘密,心中更加得意,決定無論如何也要讓莫毅接了這賭約。
於是他朝莫毅問道:“莫兄弟,相信你有這份自信,也有這份膽氣吧?”
莫毅未來得及說話,隻剛撇了撇嘴,馬豪等人的視線便全部聚集到他的身上。
在場眾人,除了衛青和兔美江湖經驗不夠外,其他人甚至包括顧盼兒,都瞧出這分明是個陷阱,怎能不替莫毅著急。
一千貫錢,莫毅自然拿的出,可這輸錢還輸人,實在不是長臉的事兒。
馬豪和空海都是真正的老酒鬼,兩人雙手叉在胸前,仔細回味琥珀酒的滋味,皺眉苦思良久,最終還是無奈放棄,除了桃花和桂花,他們的舌頭和鼻子都無法感知到第三種花的味道。
正當眾人都在絞盡腦汁替莫毅找理由開脫時,莫毅微微一笑,轉頭朝衛青道:“衛青,你那隻玉碗我能用用嗎?”
衛青一愣,旋即想起大哥說的玉碗是當初在會稽山寶藏中發現的那隻,後來分寶藏是,大哥將玉碗和金碗都分給了他,說是圖個好彩頭,隻是為了帶著方便,如今和那些珠寶一起存在大哥的方寸物李,遂點頭道:“大哥,我的就是你的,你要需要,盡管拿去就是,不用問的。”
“好,那我就借來喝酒了。”莫毅說著自方寸物中拿出乳白色玉碗放在桌上,抬手一抓,酒壇禦風飛來。
“既然少掌門由此雅興,那我便來猜猜這第三種花。”
莫毅起身接住酒壇,往白玉碗中倒了挽救,金黃酒水在玉碗中緩緩旋轉,色澤宛如神話故事中的瓊漿玉液。
“好,莫兄弟果然豪氣。”卓立群笑著一拍桌子,“隻要莫兄弟能品出第三種花,十壇琥珀酒我立刻奉上!”
“哈哈,好,一言為定。”莫毅舉起酒碗一飲而盡,呼了口酒氣後朗聲道:“抱山美酒鬱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
隨著一首《客中作》吟出,花廳內落針可聞。
楊柳的眼珠子轉了轉,就發現嶽立群嘴巴大張,徹底呆滯,心中不禁有些納悶,“怎麽了,為啥大哥念首詩,一幫人就全都傻了。”
跟小丫頭一樣覺得奇怪的,還有衛青、兔美、簪花兒、常饕四人,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一頭霧水。
“嘭!”
一聲拍桌聲如閃電劃破夜空,許多碗碟同時跳了起來。
就見桃嫵拍桌而起,豎起大拇指讚道:“好,不愧是莫毅,不但一下就品出了第三種花,還以詩歌應答,果然文物全才,天下無雙!”
天下無雙,那是漢高祖劉邦對韓信的評價,如今被桃嫵用到莫毅身上,她內心的高興激動可見一斑。
“抱山美酒鬱金香……鬱金香?!”馬豪一拍桌子,也施展擒龍功的手段隔空從莫毅手中搶過酒壇,倒入酒碗後仔細觀察,隨後恍然大悟,“對對對,這顏色,是浸泡過鬱金香後才會有顏色,莫毅,好見識,原來你平日不飲酒,卻是個實打實的酒仙啊,哈哈!”
空海也拿過酒壇倒了碗酒,由衷佩服道:“莫毅,沒想到你杯酒間又做出一篇千古名詩,和尚佩服,佩服的五體投地,就憑這詩,抱山鎮的琥珀酒定能身價再漲十倍甚至百倍。”
楊柳等人這才聽明白,感情莫毅是做了首詩來破解卓立群的全套,立刻炸了窩,紛紛高呼:“大哥英明,大哥天下無雙!”
“少掌門,我大哥答對了吧,你一諾千金,說的十壇琥珀酒哦,你可別忘了!”楊柳見嶽立群臉已成了豬肝色,決定趕緊落井下石,不然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抱山美酒鬱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卓立群呆呆的在心裏重複著《客中作》,酒水退潮,心中立時萬馬奔騰,“你大爺啊!猜出來就猜出來了,你直接說不就完了,居然還做首詩在女人麵前炫耀,全世界就你他娘的文采風流啊!”
嶽立群有心也做一首詩反擊,可雖說他自幼也讀詩書,可畢竟誌向是做高手武夫,編個打油詩順口溜什麽的沒問題,可要作出一首對賬如此工整新穎的七言,絕無可能。
覺得自己再待下去隻會越發凸顯出莫毅的出彩,霍然起身,朝眾人抱拳道:“抱歉,忽想起還有些宗門事物需要處理,先告辭了,諸位慢慢吃。”
說完扭頭就走,楊柳急忙又提醒一句別忘了賭約,十壇琥珀酒呢,嶽立群聽完走的更快了。
等嶽立群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外,楊柳跳下凳子,小跑著去關上房門,這才哈哈大笑著道:“這下沒外人了,咱們能痛快吃飯嘍!大哥,厲害,一下就轉了一千貫哩,找這麽發展下去,咱們很快就能富可敵國了!”
莫毅鬆了口氣,心說看來自己沒蒙錯,真是太險了,要不是前世背過李太白這首《客中作》,這一關可就損失慘重了。
拿一千貫買酒,隻換來幾句嘲諷,想想都讓他肉疼。
“莫毅,你是怎麽猜出琥珀酒的第三種花是鬱金香的,難道真是憑的酒色?”桃嫵很滿意莫毅的表現,特地夾了隻烤羊腿給他。
眾人聞言都投來好奇的目光,因為哪怕是老酒鬼馬豪,也是在事後反過來想,才推斷出琥珀酒中的第三種花是鬱金香,可謎團這東西,點破之後再回頭看自然毫無難度,想要第一個解開謎團,卻是難如登天。
莫毅總不能說自己是靠幾百年後的一首詩蒙對的,想了想,笑道:“其實是卓立群中了我圈套,琥珀酒並非抱山鎮獨有,隴西那邊也有,我遠遊隴西時喝過幾次,所以知道酒裏有什麽材料,見他要拿琥珀酒暗算我,幹脆就來了個將計就計。”
眾人一愣,慢慢轉頭看向身旁的人,都從對方臉上看到一絲荒誕和錯愕,之後,花廳中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