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埋伏
仵作連忙拿出印泥麻紙采集丁雷指紋。
一旁桌邊，剛經曆一場生死大戰的衛青臉上還殘留著激動亢奮。
這是一場由他主攻、顧盼兒和楊柳協助的硬仗，丁雷的修為明顯高於他們三人一籌，能撐到兔美趕來實屬不易。
“你怎麽了，消滅了歹人不高興？”顧盼兒見楊柳從樓上下來後便沉默不語，有些奇怪。
“你是不是受傷了？”兔美緊張地問。
“沒有，我隻是覺得這跟拐杖很眼熟……”楊柳將獨角鬼落下的鐵拐豎起，眉頭微蹙，“以前掌櫃的也有這麽一根拐杖，兩根簡直一模一樣。”
“掌櫃的？”
“嗯，我沒認識大哥以前，在一家溫泉客棧當夥計……”
“這鐵拐很像那掌櫃的用的拐杖？”
“嗯。”
“肯定隻是湊巧而已。”衛青道，“估摸著全天下的拐杖都長得差不多，所以你才覺得像。”
楊柳歎口氣，“唉，希望如此，可千萬別是獨角鬼路過溫湯村，覺得掌櫃的拐杖漂亮，就把掌櫃打殺了，搶走拐杖自己用。”
“額……”眾人集體無語，均想，“不愧是楊柳，腦回路果然跟我們不一樣，為了根拐棍兒殺人，這麽神奇的殺人動機，除了她沒人想得出來。”
莫毅聞言走過來拍拍她的腦袋，柔聲道：“應該隻是湊巧相似而已，這世上的拐杖造型皆大同小異，十根裏麵可能就有三四根一模一樣的。
不過……你那種推測雖然發生的概率微乎其微，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等我們故地重遊的時候，你自己去證實一下吧。”
莫毅決定提前給小丫頭打個預防針，免得到時候發現鐵夔消失，一時無法接受。
楊柳“嗯”了一聲，嘴角翹起，“應該隻是湊巧的，就掌櫃的那慫樣，獨角鬼隻要說一句想要他的拐杖，他肯定自己雙手奉上了，根本不會給獨角鬼殺人的機會。”
“莫毅（大哥），你們怎麽樣？”
溫同武和空海的聲音忽然在樓外響起。
一見到空海，楊柳立刻雙手叉腰，不滿的道：“大和尚，你去哪兒摸魚去了，我們不是商量好一起迎敵的嗎，你人呢？！”
空海赧顏道：“貧僧慚愧，中了溫水四鬼的調虎離山之計，最後要不是莫毅釋放全部實力，惹得郡城內風起雲湧，我和溫施主此刻都已經追出城了。”
溫同武也慚愧道：“我本來就等殺溫水四鬼一個措手不及，誰知正躺在床裝睡的時候，窗外忽然飄過一個黑影，我猜肯定是溫水四鬼來了，就沒多想……”
楊柳還想抱怨幾句，被莫毅掐下臉蛋製止，“百密尚有一疏，這世上哪有能完美執行的計劃，隻要結果是好的，過程中的紕漏就當經驗教訓了。”
楊柳撇撇嘴，不再說話。
算了，不計較了，被騙走的人不止大和尚一個，還有同武姐，不看僧麵看姐麵吧。
“比對上了，比對上了，此人就是殺害小姐和薛少宮主之人！”仵作叫道。
“真能比對上啊！”眾人大為驚奇，紛紛起身去看手印！
高聰心中悲喜怒交加，悲的是女兒蠶絲，喜的是凶手已經伏誅，怒的是溫水四鬼竟膽敢殺害朝明命官之女。
“來人，將紫麵山鬼丁雷千刀萬剮，挫骨揚灰！”
“不用叫劊子手了，我親自動手！”薛青玄道。
“大人，那這個還活著的怎麽辦？”捕快問道。
“怎麽辦，自然是明正典刑！”
“屬下遵命！”
眾捕快用鐵鏈和百斤大夾將賴樊想捆豬一樣捆了，在一眾上清宮高手與郡守府供奉的附送下返回大牢。
至於丁雷的屍體，既然薛宮主說要親自行刑，那他們就不管了。
馬豪本想告訴高聰，憑賴樊和溫青青的交情，隻要將其當成誘餌，溫青青多半會上鉤。
但想到賴樊舍命掩護的義氣，他想了想，還是決定算了。
那夜，高聰和薛青玄痛哭流涕的向莫毅等人致謝，並奉上黃金百兩，莫毅盛情難卻，隻好收了。
翌日，解決了溫水四鬼的眾人重遊函穀關，又過一日，眾人與要親眼看著賴樊伏法的陸風告別，繼續踏上去往河南郡之路，而關於陸家莊藏寶庫的事情，自然沒人再提起。
三日後，一個鉛雲滾滾的陰天，一輛特製囚車押著賴樊去往城北刑場。
此時賴樊被鐵鏈捆著，赤條條的掛在車裏，渾身鞭痕、已被打的不成人形。
一路前行，衙役們不住宣講溫水四鬼的惡行，聽得城中百姓義憤填膺，磚頭、石子、吐沫，不要錢似的往囚車上飛。
丟爛菜葉、臭雞蛋是不可能的，那些東西，哪怕老百姓不敢吃，乞丐也會第一時間強光，絕不會便宜賴樊。
“砍了他的腦袋！”
“活剮了他，替那些苦主報仇！”
“呸，無惡不作的東西，死了活該！”
一顆拳頭大的石塊飛入囚車，砸的賴樊頭破血流。
賴樊從昏迷中蘇醒，朝石塊飛來的方向露出一個滿臉血汙的冷笑。
三日的折磨，他已經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但這不妨礙他以冷笑回應那些凡人。
你們這些廢物，要不是老子被廢了修為，老子把你們全宰了！
歪著腦袋看看黑壓壓的鉛雲，賴樊隻祈禱溫青青不要來救自己。
這分明是個圈套，三妹，你可千萬別往裏跳啊……
恍惚間，他在街道的人群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心中又感動又失望。
三妹終究還是來了……
“這是圈套，圈套！”賴樊忽然聲嘶力竭的大喊。
“讓你他娘的喊！”囚車邊的捕快一棍捅在賴樊的譚中，痛的他幾乎無法呼吸。
人群裏，溫青青藏在袖中的雙手微微顫抖，眼中的怒火幾乎無法遮掩。
“動手！”溫青青一聲高喝，拔地而起，一劍蕩出，金色劍氣瞬間削斷囚車右側的護欄。
跟著，數十個蒙麵人從各處落下，殺向囚車周圍那些士兵衙役。
他們都是溫青青高價雇來的亡命徒，修為不高，卻要財不要命！
“有人劫囚車啦，快跑！”圍觀百姓中發出驚呼，街道上立時亂成一鍋粥。
哭喊聲，尖叫聲，尋人聲不絕於耳。
“溫青青來了，動手！”陸風忽然從人群鑽出，朝溫青青殺去。
溫青青三劍斬殺了九名捕快，兩劍擊倒陸風，再用一劍劈碎囚車，將無力站起的賴樊背在身上。
“三……三妹，你……你好糊塗啊，明知道是陷阱……還往裏跳……這下，咱們溫水……四鬼……全軍覆沒了。”賴樊用沙啞的聲音輕聲道。
“哼，放心吧，要死也是他們死，不是我們！”
溫青青話音未落，郡守府的高手供奉、上清宮的薛青玄與十二大長老從屋頂掠下，數息之內便將蒙麵人殺了大半，場麵頓時扭轉。
溫青青冷笑一聲，自方寸物掏出十二顆唐門毒煙彈，丟向四周。
嘭嘭嘭十二聲響，十二股毒煙瞬間彌漫。
數以百計的百姓痛苦倒地，臉上手上生出連片水泡！
負責圍殺溫青青和賴樊的高手大驚失色，紛紛往上風處飛掠而去。
溫青青掏出避毒丸給賴樊服下，自己也吃了一顆，“閉住氣，我們要走了！”
說完徑直朝毒煙衝去，消失在小巷中。
好一會兒，毒煙終於散盡，眾高手看向囚車，除了被殺的捕快、被毒煙誤殺的蒙麵殺手、倒在血泊中的陸風，哪裏還有溫青青和賴樊的影子。
“找到他們，不然所有人都要受罰！”薛青玄怒喝。
眾人答應一聲，拔地而起，朝四周飛去。
薛青玄狠狠的跺一下腳，自己也飛上屋脊。
溫青青背著賴樊跑了一盞茶功夫，閃入一家普通百姓的柴房，輕輕關上房門，扒開木柴，地上露出一個木頭蓋子。
搬開蓋子，溫青青背著賴樊跳進地窖，自己重新將木柴恢複原狀，從地窖裏小心的將蓋子蓋上。
“二哥，這是我昨夜找好的落腳點，咱們暫且在這裏避避風頭，等養好了傷再出去。”
說著，溫青青吹亮火折，將早已準別好的燭台點燃，便要掏出金瘡藥給賴樊止血，誰知隻看一眼，整個人都傻了。
賴樊不知何時以滿臉水泡。
“嗬嗬，不……不好意思，四天滴水未進，那顆……避毒丸……實在吞不下去。”賴樊苦笑。
溫青青的眼淚奪眶而出，她那些毒煙是用來做最後一搏的，如果營救失敗，就打算跟所有人同歸於盡，所以除了避毒丸，她根本沒準備解藥。
賴樊想幫三妹將擦幹眼淚，可惜努力了幾次，手臂依舊無法抬起，隻能用沙啞的聲音安慰道：“三妹，生死有命，強求不來的，能在死之前再見到你，二哥已經很欣慰了。”
“二哥……”溫青青想要說些什麽，眼淚卻打斷了她的思緒，除了哭，她什麽也說不出來。
“三妹，我不想帶著遺憾走，我想……想在後跟你說個秘密……”
“二哥，你不用說了，三妹都知道的。”溫青青泣聲道，“其實三妹對你也是一樣的心思，隻是，隻是我這身子早就……所以才假裝不知……”
賴樊眼睛一亮，旋即歎了口氣，“三妹，你知道的，我根本不在乎這些……”
似是死前的回光返照，他說話又變的利索起來：“我也曾是苦命人，又怎麽會嫌棄你呢……”
“二哥，隻要你不死，我……我什麽都答應你，毒煙的解藥沒有，可我有別的解藥，我們都吃了試試。”
溫青青說著慌慌張張的從方寸物李取出十幾隻藥瓶，倒得的滿手都是。
“好，那你給我找些水，幹吞實在吞不下去。”賴樊開了個玩笑。
溫青青含淚點頭，從方寸物中取出水壺給賴樊喂水，正要往嘴裏送藥是，地窖的蓋子忽然打開，一道亮光照射進來。
“亂吃藥，你是嫌他死的不夠快吧？！”
“誰？！”溫青青大驚，正要伸手拔劍，一個魁梧身影跳入地窖，瞬間就點了她的穴道。
“是……是你？！”賴樊瞳孔劇烈收縮，最後絕望的哀求，“馬大俠，求你放過青青，我願意馬上就死。”
也不知哪裏生出的力氣，賴樊竟抬手將溫青青的劍拔了出來，朝自己咽喉刺去。
馬豪手指一彈，打飛長劍，從方寸物中掏出一直瓷瓶，倒出一顆紅丸丟進賴樊嘴裏。
抬手一揮，掌風灌入口中，紅丸直接滑入賴樊胃中。
“姓馬的，你太狠了，他馬上就要死了，你為何還要下毒！”溫青青雖不能動，卻還能開口說話，“你有種就把我也殺了，把我也殺了！”
“你們要想活命，最好就別大喊大叫，到時候被官府和上清宮的人找到，我自然沒關係，你們就真得被砍頭了。”馬豪道。
兩人一愣，溫青青顫聲道：“你……你什麽意思，你要救我們？”
“不是救你們。”馬豪想了想，“準確來說，是給你們一個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機會。”
“為什麽？”溫青青下意識問，隨即絕望的閉上眼睛，“沒用的，二哥中了唐門毒煙，除非唐門眾人出手，否則神仙難救。”
馬豪沒有回答，反而問，“你願不願意自廢武功，跟這禿子作對隱姓埋名的平凡夫妻？”
賴樊對這個問題也很感興趣，不禁瞪大眼睛。
溫青青見賴樊滿臉期待的望著自己，心中不禁感動，動情道：“莫說自廢武功，便是在自斷一臂一腿，我也願意。”
燭火搖曳，將地窖裏照的影影綽綽。
馬豪抬手就給了賴樊腦袋一巴掌，罵道：“他娘的，真不知道你這禿子有什麽招數，居然把一個殺人如麻的女魔頭迷得五迷三道的，老子堂堂大俠，怎麽就沒這好運氣！”
賴樊嘿嘿傻笑，竟是連疼也忘了。
倒是溫青青心疼的直拿眼睛瞪馬豪。
“瞪什麽瞪，要不是老子發善心，你們死在這兒也就是早晚的事情。”馬豪也給了溫青青腦袋一巴掌，這次換賴樊怒目而視了。
“聽著，機會隻有一次，廢了武功以後，要本本分分做人，如若再敢殺人越貨的勾當，老子哪怕身在萬裏之外，也會宰了你們！”
說著，馬豪將溫青青的穴道解了，“自廢武功吧，隨後我會帶你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