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痛苦的回憶
你瞧，這個世界向來不公平。
吳秋曦挽著虞穎的手走出廁所：“算了，不說他們了。你和周煜要好好的。”
虞穎低聲答應：“啊，嗯。”
好好的嗎？周煜他這麽優秀，他就應該是站在頂峰的人。
反觀自己，就像是被壓在山下永遠不能掙脫出來。
哎，走一步看一步吧，隨遇而安。
最後，吳秋曦開車送了他們去車站。
“我就送你們到這了，以後有空一定要約著玩。”
“好好好。”追星成功的顧然宜滿心歡喜的答應，沒想到吳秋曦絲毫沒有偶像架子，屬於平易近人的那種。
直到吳秋曦接到教練打來的電話催促她回去開會，她才依依不舍的擁抱了虞穎和顧然宜。
還很貼心的對周煜和俞哲分別說了句話。
對周煜說：“如果以後在一起了一定要長長久久的。”
對俞哲說：“不要錯過這個滿眼都是你的女孩子。”
……
車上，四人各懷心事，連聊天都隻是有一搭沒一搭的。
半小時後，車子駛到錫城。幾人微微道別，兩兩回家了。
——
今天的學校發生了一件大事。
英語課時，老妖婆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提前到教室，甚至當鈴聲響起，也沒見她人影。
幾分鍾後，一位年輕女老師走到教室：“同學們好，大家可以叫我劉老師。以後你們的英語課就由我代上了。”
剛說完，教室裏就起了各種聲音。
有位路子很廣消息很靈通的人道：“你們聽說了嗎？昨天我們學校有個女的跳樓了，就是老妖婆當班主任的那個班。”
“對對對，偏偏昨天那個女的放學前還被老妖婆拉到辦公室去了，估計被罵慘了。”
顧然宜聽了，問了句：“那女孩怎麽樣了啊？”
“救過來了，半死不活唄。老妖婆估計被抓走調查去了。”
“大家安靜了。”新來的劉老師拍了拍講台，“你們的英語秦老師暫時有些事情，大家也別議論了。今天我們講解測試卷一。”
一節課就這麽在小聲談論中結束。
剛下課，昱盛就狗腿的跑到虞穎周煜這邊，一臉懂很多的樣子：“我跟你們說，你們昨天不在學校。老妖婆他們班一個妹子被她罵的狗血淋頭的，回家就出事了。當時辦公室還沒人，也沒個錄音什麽的。這事情要說清楚還挺難的……”
沒等昱盛說完，虞穎就輕輕推了下他，煩躁的離開。
她借了個打火機，走向了教學樓天台。
不知道這種感覺如何而來，可能是童年的陰影。
虞穎剛推開沉重的安全門，就被驚了一跳。
一個穿著高三校服的女孩子站在台階上，俯視著地下，嘴裏還不停的發出嗚咽聲，好像下一秒就會消失一樣。
虞穎心跳漏了半拍，低罵一聲：“操。”
怎麽自己想來天台抽根煙冷靜冷靜，還能給她來這一出場景。
到底一個人有多大的壓力或者說承受力多低，才會去選擇年紀輕輕就結束自己的性命啊。
還沒等虞穎反應過來，台階上的女孩動了動身子，脆弱的仿佛一陣風就能將她吹下去。
虞穎馬上將打火機放在口袋，跑到了天台邊上。
就在小女孩下一秒準備跳下去時，虞穎撲了過去，將她抱了下來。
女孩整個身子都重重的壓在虞穎身上。
“嘶”，虞穎的後背狠狠砸到地上，鑽心的痛立刻席卷而來，手臂也在地上蹭出了道傷。
“你……”被獲救的女孩說不出怎麽話來，臉上還有兩道淚痕。
“從我身上下去。”虞穎聲音很冷淡，她實在動彈不得。
女孩唯唯諾諾的點頭，立刻往旁邊一坐：“對不起。”
虞穎強忍著疼痛站起來，用眼睛瞥了眼女孩，這才看清她的模樣。
挺好看一女孩，眉目清秀，楚楚可人的，跟小仙女一樣。
不過和她也沒多大關係。
就當她轉身離開時，小女孩用不大的聲音叫住了她：“等一下。”
“道歉的話就不必說了。”
或許是好強的性子，又或許是童年夥伴留下的陰影，虞穎打心底裏是不願和這群人交談，反正該做的她也都做了。
剩下的能不能想明白還是要看他們自己。
“你可以坐下來聽我說幾句話嗎。”女孩的聲音越來越無力，最後變成了哀求，“就幾分鍾。”
虞穎停下腳步，想了一會，轉過身，隨意的坐在了女孩旁邊。
女孩名叫陸曉倩，是錫城五中高三的學生。
看虞穎坐下，女孩竟有些感動，她吸了吸鼻涕：“我的成績一直屬於班裏中下遊。快要高考了，我感覺我整個人都很奔潰。天天晚上熬夜複習，每天一大早就帶著昏昏沉沉的腦袋來上學。”
虞穎點點頭表示在聽。
“就在小考中，試卷難的我根本做不出來。但在做我旁邊的學霸已經在奮筆疾書。就當我好不容易半蒙半猜做完一半時，人家已經做完在睡覺了。
可是我真的努力了，我每天複習到半夜三點才睡覺，早上六點又起來背書。有的時候吃飯和洗頭都必須做出選擇。哪怕再困再累我都沒有趴下。”
虞穎不知道說些什麽，這怎麽這麽像她和周煜呢……
女孩的眼睛直直的盯著前方，繼續說：“可我就是考不好，我考砸了。那天，老師很生氣的把試卷甩在我桌上，指著我就罵為什麽我考的這麽差，高考前夕都不努力什麽的。可是我真的很努力了，但老師還是不信，她覺得我在說謊。
我很委屈的回到家，想向父母尋求一點安慰。可是我又放棄了。他們到家就因為公司的事情而發火，把氣全撒在我身上。”
說到這，虞穎的心被觸動了，她拍了拍陸曉倩的後背：“別再往下說了。”
陸曉倩咬了咬嘴唇，擦了擦眼淚，平靜道：“當他們知道了我的分數，沒等我解釋，也把我罵了一通，他們說後悔生我了，我有什麽用？
你說我是不是真的沒有用啊。為什麽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在逼迫我。我真的沒有勇氣再去麵對以後漫長的人生了。我一直在努力，可結果總是差強人意，以至於所有人都不相信我，我是不是永遠沒有辦法讓他們滿意啊。”
陸曉倩說完了，她閉上眼睛靠著牆，滿臉全是絕望。
風呼嘯著吹來，天台上是死一般的靜默。
虞穎沒有經曆過這種無論怎麽努力都看不到任何一絲希望的感覺。
良久，陸曉倩才用已經發啞的嗓音說了一句：“謝謝你。”
謝謝你救我，謝謝你願意聽我講完這一切。
“其實。”虞穎平靜了呼吸，聲音陰沉，“你站在那裏的那一刻，我想到了一個人。在我很小的時候我爸媽就離婚了。沒有人願意帶我，沒有人愛我。”
“就當鎮上所有人罵我，欺負我，遠離我時，她站了出來。不顧眾人排擠，執意陪在我身邊，我們很快就成為了好朋友。
可一切都在那一天發生了變故。她早戀被父母發現了。當時學校和雙方家長聯合起來，強製將他兩分開。男的被迫轉學，而她發了瘋似的吼叫，哭泣，甚至幾次自殺未遂。她父母索性把她關在家裏，門窗緊鎖，沒收了一切通訊設備，又把所有的尖銳物品藏了起來。
後來她的確變聽話了，不再絕食了。可是一個徹底不想活下去的人，怎麽會就此甘心呢？具體的事情我們誰也不知道，隻知道當時聽到了警笛聲，她的父母跪坐在門前苦的泣不成聲。
明明是那麽好一個女孩子，為什麽偏偏到達了萬劫不複的地步。我剛剛看到你站在那裏，就想到你和當時的她一定是同樣的絕望。
所以我恨你們，為什麽可以這樣勇敢這樣不顧一切的丟下所有人，離開這個世界。
也是從那個時候起，我真正開始反抗。有人罵我我就罵回去，有人打我我就打回去……
現在我也想明白了。命是自己的，每個人都有權利選擇繼續與否。我雖然不能了解你的痛苦，但我還是希望你好好的活著。”
虞穎回憶完，沒有留一滴眼淚。
其實在剛剛虞穎願意坐下來時，陸曉倩就已經在後悔自己當時的衝動了。
她抱了抱虞穎：“謝謝你。活著才有希望去改變。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嗎？”
“高二七班虞穎。”
陸曉倩抱住虞穎的手突然一僵，立馬縮回手：“抱歉抱歉我不知道是你。”
她看著虞穎一臉茫然，害怕的解釋說：“我隻聽說過你，他們說你打起架來很凶，是連周煜都要罩著的女孩子。”
虞穎：“……也沒有吧。”哪個小兔崽子說的？
風評被害。
“那是他們不了解你。我倒覺得你是個溫柔到極致的人。”陸曉倩看了眼時間，“啊對不起浪費你這麽久時間，快回去上課吧我們。”
“嗯，成年人了別再衝動了。”虞穎掏出了一根煙遞給陸曉倩，“我煩躁的時候就會抽一根。”
“啊？我不會。”陸曉倩雖然害怕，但她還是顫顫巍巍的接了下來。
虞穎拍了拍腦殼，你是傻子嗎？人家是個好姑娘，怎麽會抽煙呢？
她奪過煙，又塞給她一條西瓜味口香糖：“給錯了給錯了。吃這個吧，心情會變好。”
“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