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胡英芬的離世
她沒想到虞穎的反應速度能這麽快，更沒想到台下的人也都這麽熱情，跟沒見過美女似的。
呼聲還在繼續。
7班的一辯拿起話筒“感謝大家對我們班虞穎的支持。不過比賽還是很有必要進行下去的，所以請大家再往下看段時間。謝謝。”
主持人“下麵請雙方進行自由辯論。”
7班正方沒有一個人站起來。
主持人又催促道“請正方立刻闡述觀點。”
還是沒有人站起來。因為第一個人必須要開一個好頭，從氣勢上壓倒對麵。
十幾秒後，虞穎看了眼旁邊三人，拿起話筒起身。
場內頓時安靜下來。
隨後，虞穎的闡述就從話筒清晰傳入在場所有人的耳中“所謂台上三分鍾，台下十年功。沒有人會在意你在過程中付出了什麽，經曆了什麽，他們隻會看你這個結果是好是壞……”
反方跟著辯論道“既然每個人最後都會死亡，那我們為什麽要努力的活著呢？難道不就是為了享受這喜怒哀樂的過程嗎？”
……
他們兩的辯論帶動著其他6個人的熱情與腦洞，大家紛紛起身發表自己的觀點。
二十分鍾後，辯論結束了。
主持人“請各位辯手先回自己班級，等待投票統計。”
虞穎回到座位，指了指舞台邊的一個男孩，側頭問顧然宜“那是誰？”
“他啊，陸尤。”
“陸遊？文學社的社長？”
顧然宜“噗”了一聲“攝影社的部長。”
“哦，那挺可惜的。”
顧然宜用力搖了搖虞穎“虞穎你快想想周煜！”
“嗯？什麽玩意？”
“雖然陸尤長得確實挺帥的，上次打完籃球一掀衣服還有幾塊腹肌。”顧然宜遐想，“但和周煜比嘛還差點。你可別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
虞穎被顧然宜搖的頭暈，她歎了口氣“剛剛辯論的時候他一直在拍我。”
“臥槽，他不會是看上你了吧？”顧然宜說完就準備起身去會會陸尤。
此時陸尤正被一群人圍著問聯係方式。
“等等。”虞穎看了眼手機，喊住顧然宜，“他是周煜的朋友。”
手機上，是周煜轉發來的一段辯論視頻。
周煜厲害啊小穎兒。
虞穎你讓陸尤拍的我？
周煜對。不過他這個技術，還得再去練練。
虞穎……
周煜對了，三辯把你的觀點都說了？
看到視頻後，周煜連喬渡彩的名字都懶得打，直接用三辯代替。
虞穎嗯。
虞穎不過你同桌我牛逼，力挽狂瀾。
周煜行。結果出來了嗎？
虞穎還沒呢。但不知道為什麽，我今天右眼皮老跳。
從今天一起床，虞穎整個人就感覺怪怪的。
似乎做什麽事都不太順利，也很累。
整個人也一直在打寒顫。
周煜是不是用眼過度？
虞穎不知道，可能我昨天晚上睡太晚了吧。
周煜那你去睡會？剛好我這邊也有點事。
虞穎好，結果好像出來了，我看了就睡。
周煜嗯去吧。
幾分鍾後，經教導主任統計得票，辯論比賽的結果已經到了主持人手中。
“本次辯論賽的最重結果已經在我手中，那麽究竟是哪個班更勝一籌呢？……”
也就在這時，虞穎的電話響了。
是虞天程打來的。
出於一種本能預感，虞穎並不想接這個電話。
她總覺得接了這個電話，她就會失去些什麽。
電話一直在響。
直到自動掛斷。
對方好像還不死心，又打了一個。
“讓我們恭喜7班獲得本場辯論賽勝利。”主持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虞穎也接了那個電話，她將電話放在耳邊，聲音有些顫“喂。”
電話那頭傳來虞天程低沉的聲音，還有其他人的哭聲“來趟醫院吧。奶奶突發心梗，沒搶救過來。”
虞穎拿著手機呆在那裏，連說話都忘了。
周圍的吵鬧聲也離她越來越遠，一種刺痛的涼意寒徹她的骨髓。
“喂，虞穎？！現在快給我來醫院。”虞天程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虞穎愣了片刻，猛的起身就往外跑。
旁邊的顧然宜被她嚇了一跳“虞穎，馬上要上台說話了，你去哪？”
虞穎沒有回答，隻顧著奔跑。
——
等她趕到時，病房門口已站滿了親戚。
那些平常沒有聯係的七大姑八大姨也都在號啕大哭。
但虞穎隻覺得他們虛假。
虞天程兩眼通紅的走了出來，聲音沙啞“進去看看奶奶吧。”
虞穎不記得自己是怎麽挪動腳步進去的。
病房昏暗，一旁的心電圖已經變成了一條直線，不再起伏。
她跪在床邊，緊緊握著胡英芬冰涼的有層薄繭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病床上的瘦弱老人。
儀器聲還在不停的滴答，病房外親人們哭喊聲不停，走廊上回蕩著醫護人員的討論……
唯獨病床上的老人，永遠安詳的躺下了。
很奇怪，虞穎留不出一滴眼淚。
沒有悲傷，沒有絕望，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隻是麻木與空洞。
怎麽好好的一個人，說沒有就沒有了。
奶奶啊，你為什麽這麽狠心丟下我一個人？為什麽不能再撐到我來？
……
最後，精神恍惚的虞穎是被虞天程攙扶著送回家的。
“你奶奶的後事我會安排好的，你好好學習，別多想。”
“你早就知道奶奶的病了吧。”虞穎自顧自很冷靜的說道，“所以自始至終隻有我不知道。”
虞天程默認。
虞穎突然笑了“好，很好。”
她越笑越大聲，但眼神裏是空洞的黑。
“哎，看開點吧。”虞天程歎息，“去睡一覺吧，我先去準備後事。”
他抱了抱虞穎後，就離開了。
屋子裏沒有一絲光，虞穎走到胡英芬房間，直直的坐在地板上。
往事翻滾而來。
年少時的每天早上，胡英芬總會給虞穎紮上好看的發型，隨後牽著她的手一同走去學校。
傍晚，胡英芬總會在燒好可口的飯菜後，準時出現在學校門口，來接她放學。
夜晚，胡英芬總會翻來覆去給她講自己知道的那些老掉牙的童話故事，一遍又一遍。
就在幾天前，胡英芬還跟自己講，等放假了一定要帶她出去玩，去補過一個成人生日。
虞穎還笑著應了。
……
床頭櫃上，胡英芬的手表還在滴答滴答的走著，可人，卻再也停住了。
都說時間能治愈一切。
不，不是的。
人們隻是伴隨著時間一起麻木了這種痛苦。
當虞穎看到窗台上擺放著的綠植時，淚水突然就流下來了。
她哭了。
她再也見不到奶奶了。
她再也不能喊奶奶了。
昏暗屋子裏，女孩癱坐在地上哭泣，地上的手機不停響動。
有一瞬，她隻覺得自己無法呼吸，身體止不住的抖動，不如就這樣死了吧……
——
此時另一邊的周煜正準備參與晚上的宴會。
他焦急得等待著虞穎接電話。
一個下午過去了，虞穎還是沒有在微信上回複過他。
周煜唯一直覺就是虞穎出事了。
4個電話，虞穎一個未接。
他立刻打給了顧然宜。
剛接通，周煜就問道“虞穎和你在一起嗎？”
“虞穎？不在。說來也奇怪，今天辯論賽結束的時候她突然接到一個電話，當時我看她整個人表情都不對，然後直接就跑出校門了，我在後麵喊都沒理。”
周煜聽到這，心跳空了半拍，他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什麽。
沒有絲毫猶豫，他立馬掛斷電話，連這個網絡精英的交流晚宴都不顧了，直接叫往虞穎家趕去。
他害怕，也不敢去想。
再晚一點，他的女孩會做出什麽傻事。
兩個小時後，周煜終於到了虞穎家門口。
可無論他怎麽敲門，虞穎始終沒有開門。
直到旁邊一家的鄰居開門出來解情況“小夥子，你是想找這家的小姑娘吧？”
周煜沒有停下敲門“對，她可能出事了。”
鄰居大媽一愣，立刻指著外邊道“你快試試爬窗，從陽台進去。這小姑娘心腸好，可不能出事啊。”
對啊，翻上陽台不就行了。
周煜立刻跑到陽台外邊，手一撐，腳一跨，落到了裏麵。
屋子裏昏暗黑沉。
不，應該說一絲光想透進去，都沒有可能。
周煜每走近一步，都感覺在自己心上插了把刀。
最後，他在胡英芬房間裏發現了呆坐在地上的虞穎。
周煜輕喚“小穎兒。”
虞穎沒有反應，整張臉已被淚水浸的麵目全非，眼睛腫起，頭發黏在一起……
她就像個瓷娃娃一樣，脆弱到仿佛一碰就碎。
周煜知道此時虞穎千瘡百孔的內心已經麻木到奔潰。
可在死亡麵前，所有安慰的言語好像都是這麽的蒼白無力。
他就這樣站著，看著她，陪著她。
半小時後，虞穎忍著已經發麻的四肢，撐著床沿起身，走向廁所，幹嘔起來。
她活到現在隻為四個人哭過。
一個是胡英芬。一個是周煜，還有兩個是她的父母。
人類的悲歡總是不想通的，這個世界上也不會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