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陸班殺青
一個臨時搭建的攝影棚。
看上去像是一檔綜藝節目，節目的背景上麵掛著兩個字——選擇。
梁克生對這個臨時搭建的綜藝影棚不太滿意，不斷的嗬斥著場務調整影棚的布景，今天這場戲對於他來說很重要。
場務搞定，演員就位。
打板聲響起。
a!
陸班帶著一個黑色的蝴蝶狀麵具坐在椅子上。
女主持人問道：“我聽編導說，你在自己妻子懷孕的同時，和您的情人有了孩子，而且為此離了婚。”
“是。”
“我再確認一遍，這真是您做的事情嗎？”
“是。”
“請問現在您和您的情人還生活在一起嗎？”
陸班沉默了兩秒鍾，黯然說道：“沒有，出了點意外，她流產了。”
看到這個鏡頭。
梁克生忍不住稱讚道：“陸班的節奏把握的非常好，我並沒有告訴他這個時候可以沉默，但是他剛剛卻沉默了一下，他的語氣和沉默所呈現的心理波動遠比背台詞效果好的多。”
一旁的張輝點點頭。
其實這一段隻是一個前戲，為後麵的劇情做鋪墊，隻是沒想到陸班能把這種最簡單的前戲都會做出微妙的情緒把控。
女主持人仿佛也被陸班帶入了戲。
她皺著眉頭問道：“一個女人在懷孕的時候遭遇了丈夫的背叛，然後這個丈夫為了補償那個情人給人家錢，借了高利貸，再然後這個女人又忍痛幫你還債，先生，你怎麽能做出這麽糊塗的事情？”
女主持人的話語裏有著幾分諷刺。
這個時候，按照陸班記憶中段東風的表現，應該是痛哭流涕，表達懺悔。
但是陸班並不準備這麽做。
“我知道，我背叛了我愛人。”
他的聲音有幾分低沉，麵具下的瞳孔裏充斥著幾分痛苦。
“其實她完全可以不管我的死活，她有一萬個理由可以不管，但是在我最困難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她默默幫助了我。”
陸班說到這裏停了下來，看著自己的腳尖。
張輝有點詫異，這和劇本要求的情緒不太一樣，“粱導，要不要喊停？”
“不用。”
梁克生的目光緊緊盯著陸班，認真的說道：“這是陸班最後一場戲，我想看看他到底能夠發揮成什麽樣。”
“攝像，麵部特寫。”
鏡頭拉近。
陸班緩緩抬起頭，雙眼直視鏡頭，“我對不起她，我也特別的後悔，若是這個世上有後悔藥，我肯定第一個吃下去。”
“先生，你來我們這，你希望我們怎麽幫助你。”
“我希望通過你們的節目，告訴她我錯了，希望她能重新接納我，讓她原諒我。”
一直到這個時候，陸班都在極力控製自己的情緒。
他不能把悲傷放在外表，段東風是個內斂的人，他不會在鏡頭前哭泣。
陸班和主持人不斷的對話。
明顯能夠看出他在克製，因為他此刻就是段東風。
攝像機前的幾個人有點坐不住了。
因為這場戲，段東風應該是情緒崩潰的表達，陸班演的太壓抑了。
“陸班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哭啊？”
“是啊，這一段讓我看的太糾結了。”
“但是這種情感的壓抑，我覺得才是真正的段東風。”
劇組的其他演員在一起討論。
顧喬抿了抿嘴，她把目光投向鏡頭下麵的陸班，她也很期待陸班的表演。
這時，
陸班站了起來，緩緩摘下麵具。
麵具下他的額頭滿是汗水，緊張自責後悔期盼各種複雜的情緒都體現在他的表情裏。
他的眼睛看著鏡頭。
終於，
一滴淚珠順著眼角悄悄滑落。
他像是低聲訴說，又像是喃喃自語的道：“老婆，我想回家。”
這句話說出之後，
主持人頓時紅了眼眶，她默默的放下話筒，轉過身去，偷偷擦拭著眼淚。
“哢！”
梁克生興奮的喊道：“演的很好！”
黃海柏也忍不住稱讚：“陸班對情緒的把控，我敢說在國內除了幾個老戲骨，像他這樣的年齡，基本沒有人能做到這種程度，從壓抑到自責，從自責到略微的崩潰之後才流下那一滴眼淚，這可比嚎啕大哭難太多了。”
“是啊，我都不知道我該給他配什麽樣的鏡頭了。”
劉欣有點苦惱，因為這場戲肯定會穿插她飾演的蘇晴看電視的鏡頭，她看見陸班這樣的表演，忽然覺得自己若是哭的梨花帶雨，似乎就太不搭了。
她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陸班走了出來，找到孔奚沒說任何話，隻是伸出了手。
孔奚看了他一眼。
然後從包裏拿出一包煙和一個打火機。
“少抽點。”
“嗯。”
陸班需要緩一緩，從段東風的情緒中剝離出來。
他走到樹底下。
啪嗒。
煙霧升騰。
這是他最後一場戲，演完今天這一幕，他的戲份就徹底殺青了。
段東風是他來到這裏飾演的第一個角色，他沒的選，雖然這個角色並不討喜，但是陸班覺得自己對角色的把控沒有任何問題。
“自己一個人躲這裏抽煙？”
梁克生出現在他的身後。
陸班連忙站起來：“粱導。”
“給我也來一根。”
梁克生笑著說道，男人之間的友誼有時候真的很簡單，一根煙，一杯酒，都能拉近彼此的距離。
陸班幫他把煙點上。
“小陸，你在我這裏的戲份殺青了，以後有什麽打算？”梁克生深深吸了一口說道。
“暫時還沒有。”
陸班搖頭回答：“你也知道我的情況，想接戲的難度很大，一切還是要看公司的安排。”
“拿老哥當外人了吧。”
梁克生笑道：“你要是想接戲，我倒是可以幫忙給你推薦一些。”
以梁克生在圈內的地位，他推薦的演員，其他導演絕對不會拒絕。
“真不用了，我最近沒打算接戲。”
“哦？那你想做什麽？”
陸班想了想，覺得可以和梁克生說實話，於是說道：“我想拍一部電影，和您一樣，做導演。”
這個回答倒是有點出乎梁克生的意料。
雖然最近他在教陸班導演的技巧，但是他沒想過陸班會在殺青之後就準備拍電影。
他沉吟了一下。
“劇本有了嗎？”
“正在寫。”
“投資方呢？”
“還沒有。”
“演員呢？”
“也沒有。”
“……”
梁克生沉默了，歎了口氣說道：“其實你可以不用這麽著急，你可以寫歌，多少會有點曝光度，等我們這個劇年底上映之後，你肯定能夠被觀眾熟知，到時候你再做什麽就會方便許多。”
“粱導，你應該知道我是星光的藝人。”
陸班搖頭說道：“星光這兩年對於手下藝人是一個什麽操作模式你應該清楚，他們更傾向於把藝人當做變現的工具，就算我們這個劇上映之後，我對於他們來說隻是能不能榨出更多剩餘價值的工具而已。”
“他們不會給我發展的空間。”
梁克生怔了怔，說道：“你是想……”
陸班點點頭。
過了一會，
梁克生將手裏的煙掐滅，認真的說了一句：“本子什麽時候寫好，拿給我看看。”
“好。”
陸班的心底，頓時流過一股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