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媒說之能
一個將身邊所有女人全部拉進墳墓埋了,至今隻接觸男性而抵觸女性至今不肯婚娶的人,現在跟你說他從來沒有龍陽癖好,豈問你信麽?
蘇子絡微妙地笑著看著他,陳炎君這番回答在他的笑容之下顯得無比的蒼白。
“在下想陛下的這個問題,白大人應當是最知道的。”蘇子絡道。
“蘇子絡,朕煩著,你不要自討沒趣。”
陳炎君惱怒地看著他,蘇子絡此番這番話讓他也產生了一點反思,稍稍問道:“難道,朕真的如此像有龍陽癖好之人?”
蘇子絡十分肯定而且意味深長地點頭:“像,很像。”
陳炎君沉默了。
蘇子絡心知不能和他過分,玩笑嘛,點到即止,才能長命百歲!
所以他換了個話題。
“陛下,這次出行應該是去平地收兵,二十萬的兵馬不是小數目,”蘇子絡提醒他,“但陛下現在在壺州,而且還要管壺州太守和其公子的事情,蘇某不懂。”
在蘇子絡看來,這就是一件本末倒置的事情。平地在西北方,為什麽要到壺州來?
“周帝陛下一向精明能幹,為何要做這樣繞圈子的事情?”蘇子絡問,“平地的事情多托一日,便是一日的危患。”
這句話讓陳炎君變得嚴肅起來。
“蘇先生所言極是,平地兵馬一日不歸順朝廷,大炎便多一日之危,但普天之下皆為皇土,朕非但要擔憂國之戰禍,亦需擔憂百姓民生;現壺州百姓受朝廷官員親屬欺壓,女子賣身從藝卻還要遭受霸淩,此等皆是大炎民生之計,都是朕為大炎百姓所需做的事情,”陳炎君說著歎了口氣,“兵馬雖然危及,但沒有軍令就不會有動靜,相比於壺州太守縱容其子欺壓百姓橫行霸道,不急。”
蘇子絡跟著歎息一聲,突然間言語又變得目無遵紀:“唉,還以為陛下是為了唐姑娘,還以為還和陛下搶親,真是嚇極了蘇某。”
“謝天謝地。”
他這樣的話令陳炎君的麵色一沉。
蘇子絡還在這裏說:“陛下要是這樣想,在下就放心了。”
“蘇子絡,”陳炎君聲音沉穩,但極具威嚴,“你要什麽樣的女子,這天下之大任由爾之,但她絕不可以。”
他看著他,語氣裏也是稍帶一絲的警告。
“為什麽?”蘇子絡挑眉輕笑。
“沒有為什麽,”陳炎君道,一甩眼睛盯在他身上,“朕也很想問你,天下想拜你為師學醫者何其多,為何你偏單選了唐婉若?”
蘇子絡朝他聳聳肩:“或許,就是緣分吧?”
“緣分?蘇神醫為何不找一門徒,好生將一身絕世醫術傳承下去,唐婉若固然不會是繼承你衣缽之最佳人選。”
陳炎君的話,蘇子絡深感認同。
“可是,陛下,”蘇子絡道,“在下從未打算讓唐姑娘繼承我神醫的衣缽,她隻要來跟我學醫,我就很開心了。”
他說著哀歎一聲:“或許這就是愛吧!”
“你們不能有愛。”陳炎君皺眉。
“為何不能?”
蘇子絡還沒有問出下文,房門突然被人推開,白狄闖進來大聲地說:“特大消息,那楊噫,咦?”
白狄看到蘇子絡愣了一會兒,蘇子絡一身白袍站在這裏和陳炎君此刻之間的這種氛圍,稍微的有一些……火光?
白狄不知道他們在這裏發生了什麽,但直覺的感受到自己突然進來的不是時候。
“抱歉,我應該敲門的,實在是抱歉。”白狄低頭道歉,然後退出門去,關上,重新敲門。
陳炎君皺著太陽穴,這被他突然這麽一弄,頭疼了起來。
“別鬧了,進來說事!”陳炎君道。
“嘿嘿,”白狄笑著進來,看了蘇子絡一眼,“蘇神醫今日很早呀!”
“哪裏,白大人才是,”蘇子絡有禮地答道,轉而轉向陳炎君說,“陛下既已有事,此番話題待下次陛下有空之時再談吧!”
說罷,躬身離去。
白狄看著他,指著他的背影問:“他怎麽了?”
“無事,”陳炎君道,掃過一盞茶杯,問他,“什麽事情,你現在回來做什麽?”
白狄大驚:“陛下,我不回來怎麽跟你匯報消息?你知道楊噫之前打算給他兒子談的是哪一家親事?”
“哪家?”
“沈之。”
白狄長大著雙眼,信誓旦旦地看著他,十分肯定地說:“楊噫之前想攀兵部沈之的親,打算讓他的女兒嫁給沈從清,但沈從清拒絕了,然後他的女兒至今還沒有婚配,現在正在跟唐媒人說想說給你呢!”
陳炎君再一次不顧形象地把茶水噴了出來。
“她怎麽說?”
“她?”白狄不明白而又隨口地說了一聲,“當然是同意了!”
周帝陛下的臉色再一次的陷入了陰沉。
“她人現在何處?若是回來,讓她來見朕。”陳炎君道。
唐婉若從太守府回來到客棧的時候已經日落西斜了。這個楊其昌,娶的妻就是張記布莊的大小姐,後又納了兩房小妾,都是在壺州搶來的姑娘,就是一個霸道張狂目無法紀的紈絝子弟。
那個茴香院裏的柳蔭姑娘,這一次唐婉若沒有在太守府裏見到,或許當天他們離開後,楊其昌也沒有得逞吧!
她一到客房門前,剛推門要走進去,白狄便在外邊將她叫住:“妹子!”
聽到白狄的聲音,唐婉若回頭,白狄已經跑到她身邊,關切地問她:“今日進展的還順利?”
“順利,”唐婉若說,“你不是一直在暗中守著我嗎?難道先回來了?”
讓她說中,白狄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這,這不重要,你平安回來就好!”白狄笑著掩飾過去,對她說,“公子在房裏等你。”
“很久了。”他還強調。
唐婉若驚了。
陛下找她做什麽?她疑惑著,但雖然如此,還是朝他的房間走去。
她站在門前,深呼吸了一口氣。
好吧,這位陛下單獨找她也不是一兩次了,不知道這一次又是什麽事情。
她敲了敲門。
“公子?”她說。
“進來。”
陳炎君的聲音不大,但是貼著門還是能夠聽見。唐婉若這才推開門,繞過屏風,看見陳炎君正坐在桌旁。
“陛下。”她輕聲地向他行禮。
“過來。”
唐婉若順從他的意思走過去,見他手上的書卷又是那本《金匱要術》!
她沒有說話,安靜地站在他跟前,陳炎君頭也不抬地開口:“今日沒事要於朕說?”
唐婉若赫然驚醒:“當然有!”她說,“陛下托民婦辦的事情民婦已經弄清楚了。”
他讓自己去弄清楚太守公子的婚配情況,她今天可不是就去太守府裏摸了個底?
“壺州太守之子楊其昌與當地首富張家結了親,張家每年都會分一成利潤給他,當作是給張家小姐的零花錢,所以也不完全像街坊流傳的那樣。”
“嗯。”陳炎君簡單地回應。
“另外還納了兩房小妾,雖然他們不承認,但是民婦確定是楊其昌搶來的民間女子。”唐婉若道。
“你如何確定?”陳炎君漫不經心地翻了一頁書。
唐婉若笑了。
“民婦找他的兩房小妾私下裏問了,都是被他強迫進的太守府,根據媒約,隻有正妻要走媒妁之言,對納妾沒有要求,楊其昌就是這樣直接搶人回府,他爹是壺州太守,她們娘家也不敢說什麽。”
“豈有此理!”
陳炎君突然放下書冊,扔在了桌麵上。
唐婉若不說話了,安靜地站在他跟前。陳炎君稍微平複了情緒,《金匱要術》依舊放在桌上,他沒再拾起,一雙明亮深沉的眼神看在唐婉若身。
這道眼神讓她有些發慌:“陛下?”
“朕問你,你可是打算將壺州太守之女許配於朕?”陳炎君問。
唐婉若驀然大驚,不知道這個消息他是從哪裏得來,不由地想起了曾經裴相與她點名三位官家小姐的那一幕。
她的確有這個打算。
“朕問你話,為何不回?”見她不說話,陳炎君又問了一次。
她深深地低下了頭,小聲地說:“民婦,不敢說。”
“有何不敢?”陳炎君道,“你處處替朕留情是你當下的職責,也是替朕堵滿朝文武悠悠之口,為何不敢說?”
唐婉若沒想到他這麽問,便如實地回答:“是,如果那位小姐各方麵都不錯的話……”
“朕不準。”
陳炎君拒絕的幹脆,讓唐婉若又愣了一下。
陳炎君在此說道:“朕不準你如此,你雖替朕處處留情,但朕不會領你的情。”
“也便是說,不論你如何盡職盡責,朕都不會如你之願,所以,你不必如此,此行路上隻需看看即可。”
唐婉若對他的話有些糊塗:“隻是,看看嗎?”
還有些惋惜。
“陛下不如先聽民婦說說這壺州太守之女究竟是怎樣的一位女子?”
“不論你如何媒說,朕自不當娶任何女子。”
唐婉若本有滿腹的話說,但這一刻讓他的話活生生地憋進了肚子裏。她突然覺得她做媒人媒說婚親的本事,首先要用在這位陛下身上才是。
她不禁皺起了鼻頭,一肚子苦悶,這真的是她做過的最難做的一樁親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