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茴香柳蔭
掌櫃從後邊出來:“這位公子,我是張記藥材行的掌櫃,您要什麽藥材夥計可能不知曉,客官可與我詳說?”
蘇子絡將方才的話又說了一遍。
掌櫃的有些為難,對蘇子絡說:“公子可隨我到後堂來?”
蘇子絡跟著他過去,後堂是一間極為雅致的房間。桌上擺放著筆墨與煮茶的器具,掌櫃的請他坐下,替他斟了杯茶。
“可問公子是何人,為何需要那樣東西?”
蘇子絡接過茶杯:“在下是大夫,來藥材行自然是買藥了。”
“尋常大夫可不會開那物做藥材,可問公子姓甚名誰,在哪裏行醫?”
掌櫃的非常謹慎,而且表情言語裏都流露出緊張。
蘇子絡笑笑道:“在下蘇絡,這是我的藥童,和我走南行北,哪裏需要行醫便去哪處。”
“蘇絡?”掌櫃的猶豫著這個名字,念了一聲低頭沉思。
蘇子絡催促他:“掌櫃,你這藥材行到底有沒有這種藥?”
掌櫃的抬頭,還是十分為難的樣子對他說:“這種佳楠木又有稱金楠木,大炎產出甚少,張記這……”
“掌櫃的識貨。”蘇子絡道。
“哪裏,做的是這一行的買賣,自然是要了解。”掌櫃回答。
“那,掌櫃這裏到底有還是沒有?”蘇子絡問。
“但看公子需要多少。”
聽掌櫃的這句話,蘇子絡坐回去,端起茶杯稍稍抿了一口:“如此說,這裏便是有了。”
掌櫃的沒有回話,蘇子絡淺淺一笑,朝他伸出了兩根手指。
“二十斤。”
壺州的街頭,又是這位宛如謫仙般出塵的公子,身後拖著一輛裝滿了木頭的驢車慢悠悠地走過,直至客棧門前。
“店家,請將在下的貨妥善存放。”蘇子絡道,付了幾枚銅板,走上樓去。
陳炎君正在房內等候,見蘇子絡推門而入,對他說:“回來的比朕預料的快。”
蘇子絡抬嘴微微一笑:“陛下猜的對,張記的確有經營藥材,也的確存有這種木材,存量還不小。”說著將張記藥材行的單據給陳炎君遞過去。
“這購買二十斤的佳楠木的銀兩,陛下是否當補貼與在下?”
陳炎君過目一眼,將張記開出的單據疊好收了起來。
“你沒買空張記所有的存貨?”陳炎君問。
“陛下,若在下一次全買空不會遭人懷疑嗎?”蘇子絡反問,“這種佳楠木在大炎產量很少,二十斤已經非常多了,但是相對木材而言,二十斤又不算多少,是故在下認為向張記買二十斤為最好,陛下要的不也是這張單據?”
陳炎君一笑起身:“該去見一見了。”
他的心情好像很好,蘇子絡問:“見誰?”
“還需爾與朕同往。”
茴香院內,迎春連忙從樓上下來,手帕揮舞掠過蘇子絡的口鼻。
“喲,公子這是舍不得奴家,這次來了奴家可就不放你走了!”迎春在他們麵前搖曳身姿,風情萬種。
蘇子絡的神情非常難堪,但陳炎君在看著他,還有整個茴香院的姑娘們,他又不能當著麵說些什麽。
早知道是陪陛下來這裏,他一定不會來的!
陳炎君像視而不見,對他們兩個人的微妙互動絲毫不在意,對迎春說道:“此番前來是想請迎春姑娘幫一個忙。”
“幫忙?”
迎春停止了調戲蘇子絡,正過身看陳炎君問:“公子什麽事?”
二樓廂房。
迎春遣樓裏的姑娘離開,單獨留下給他們兩人倒了杯茶。
“現在可以說想要奴家幫什麽忙了吧?”迎春笑問。
陳炎君朝她微微點頭:“想認識一人,請迎春姑娘幫忙引見。”
“誰?”迎春問。
“楊其昌。”
迎春在這裏想了很久:“這個名字倒是熟悉。”
她又想了會兒,突然伸出手指大為驚訝地指向陳炎君。
“啊,公子是想認識太守家的公子?”迎春十分吃驚,“公子,那位爺可不是奴家能惹得起的,再說因為柳蔭的事情,楊公子早已和我姐妹結下了梁子,您讓奴家為您引見,不是要斷了茴香院的生路嗎?”
陳炎君不緊不慢:“迎春姑娘莫急,這楊其昌可有何愛好,你隻需告知我,實不相瞞在下乃京城富商,這位蘇公子是我家負責藥材生意的掌櫃,此次出門是做買賣,到了壺州想搭張記的橋,迎春姑娘……”他話沒說完,從袖子中拿出了一錠沉甸甸的官銀。
“這點是給迎春姑娘的酬勞,姑娘若有顧慮,告知楊其昌的一些消息也可。”
蘇子絡斜眼看了他一眼,陳炎君正襟危坐,一副正人君子誠實坦然的樣子說出這等謊話,還麵不改色,也是讓他佩服了一下。
“原來還是商人啊!”迎春沒有拒絕,收下了銀子,“那晚你們來這奴家就和蘇公子說了,也問了他想不想認識壺州權貴,他倒好,告訴我不用,因為不是商人!”
陳炎君冷漠的眼神緩緩移來。
蘇子絡歎了口氣。
“不過沒關係,現在奴家知道了,”迎春笑眯眯地看著蘇子絡,轉眼又看向陳炎君說,“這楊其昌楊公子,可是張家老板的乘龍快婿!”
迎春開始滔滔不絕講起楊其昌來,對這個人蘇子絡當然是一點興趣都沒有,但是陳炎君聽得津津有味,還不是的點頭應和她。
一番解說之後。
“不過呢,”迎春偏著頭在這裏想著,“公子若是想要認識楊其昌,恐怕還得我那位姐妹出馬。”
“哪位?”陳炎君問。
“綠蕪,”迎春說,接著拋了一個媚眼,“就是這茴香院的當家人,有她在,為二位公子和楊其昌組一個飯局,隻是因為柳蔭,現在請楊太守的公子來吃飯怕是不好請嘍!”
太守府內。
唐婉若和白狄由管家帶著,來到府內的後院。
“白侍衛,這後院是府中女眷居住的地方,您再向前怕就不合適了。”管家對白狄說。
“我可以的。”唐婉若在身後輕輕拉了拉他,然後朝管家低頭致意,便一個人走進了後院。
管家很有禮貌,此時向白狄伸手引向另一條小道說:“白侍衛,老爺已經吩咐為您準備了今年的新茶,請這邊來。”
唐婉若和白狄是為了府中的婚親之事而來。原本唐婉若是為了親眼相見壺州遞交上去的適婚女子,但經過這兩個晚上,她不知道該不該見了。
但是白狄卻又恰好要來查太守府,二人便找了個借口來看太守府裏麵婚親情況,恰好楊噫的三女還沒有許配人家,這就讓人帶到後院來了。
唐婉若走在太守府的後院,裏麵寧靜清新,頗為雅致,不比京城的達官府邸,卻也是別有生趣!
她一個人走在路上,沿路一直向前便到了有人居住的院子。
“你是什麽人?”
身後突然一聲,下了唐婉若一跳。
她轉頭,看到朝她說話的是一個小丫鬟。在小丫鬟身後,一位著裝高雅,看上去溫柔似水的女子,盤著發髻正靜靜地看著她。
唐婉若行禮:“我是京城的官媒,這次來府上是為了媒說。”
“媒人,這個府裏需要媒說的隻有三妹,但三妹現在應該不會嫁人,您還是離開吧。”這位溫柔地女子說道,聲音清淡的如淡水中的蓮花。
“三小姐的事情,嗯,其實我是奉了朝廷的命令到壺州查看當地配婚情況,也是來關心一下太守大人府內的婚配情況,不知您如何稱呼?”唐婉若問。
“在下柳妍。”她朝唐婉若溫婉行禮。
禮還未成,剛那個小丫鬟就衝出來擋在她的麵前指著唐婉若說:“這是我們二夫人!”
“二夫人?”唐婉若疑問一聲,“夫人是?”
“夫君楊其昌,是家中長子,我是他的第二位夫人。”柳妍說。
唐婉若驚詫不已。剛在路上遇到柳妍,現在已經讓她請到了房內。
沒想到這第一個遇到的就是楊其昌的小妾!
她記得,楊其昌的兩位小妾她應該都見過,而正妻,應該是張氏。
“夫人,”唐婉若問,問著熏香,“恕我直言,楊公子的二位妾侍我都曾見過,其妻張氏雖然沒有見麵,但……”
但也不會是你吧?
她的疑惑令柳妍笑了一聲,隨後又露出了意思憂色。
“夫人?”唐婉若叫了她一聲。
柳妍搖頭,輕聲對她說:“我原來不叫這個名字,我叫柳蔭,是壺州茴香院的賣藝女,前些天才來到這府裏,媒人沒見過我自然應當。”
柳蔭!
唐婉若腦中瞬間“轟隆”一聲,那天晚上在茴香院裏看到的那件事情原來還是發生了。
楊其昌還真的將柳蔭從那裏帶了回來。
“那……”唐婉若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也正好問道,“那楊公子和你並沒有媒妁之言?而且,剛才那小丫鬟叫你二夫人?”
柳妍淒涼地笑了,對她說:“夫君對我很好,沒讓我做無名無份的妾侍,讓我做夫人,因為夫君此前已娶了妻,所以家中上下叫我二夫人。”
荒謬!
唐婉若聽不下去了,起身說道:“大炎禮法從不允許男子娶二妻,即便妾侍成群,但夫人終究隻有一位,柳妍姑娘,此事若傳出去,先不說朝廷法度,你會被鄉鄰鄉親浸豬籠!”
唐婉若這話一點都沒嚇唬她。禮法與刑律不同,有鄉鄰自治,朝廷是默許的。按照鄉裏習俗,如果一位男子娶妻後又娶另一個女子和夫人同起同坐,那後麵那個女人一定會成為當地遭人唾棄的(嗶——)。
“沒事的,這就是府裏人叫叫,在外,我從來不是他的正室,也不是和張家姐姐平起平坐。”
柳妍的話讓唐婉若漸漸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