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風起雲湧
禦書房內,裴相立於堂下波瀾不驚。陳炎君看著他:“此事就按裴相所言去辦。”
裴相答禮:“是,老臣遵旨。”
說著他轉身離開,隨著關門聲,陳炎君憤怒地拿起桌上的筆筒扔到地上,裏麵的筆杆散落一地。
李公公聞聲進來,看到這一幕嚇得連忙過去問道:“陛下,陛下您這是做什麽,傷著了身子可就不好啦!”
“朕無事,”陳炎君氣喘籲籲,“九親王現在在哪?”
李公公戰戰兢兢:“老奴正有事要稟告,九親王他,他剛帶唐媒人走了。”
剛才九親王遇見唐婉若那一幕他都看到了,他最知道陛下的心意了,在宮裏幾十年多少也知道當朝皇上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這唐媒人陛下如此看重,九親王又是剛回京不久,這等事情當然要最先稟告陳炎君了。
陳炎君果然大驚:“什麽!帶去了哪裏?”
李公公恭敬作揖:“去的方向是九親王的宮中別院鶴行宮。”
“起駕!”陳炎君沒有多想。
他立即動身,李公公先走出門,在他前方吆喝:“起駕鶴行宮!”說著鞠躬到一旁,呈九十度模樣。
唐婉若走在宮中的路上,剛才見到九親王的事情還讓她覺得不大真實。在那個房間裏九親王算是對她禮待有加了,不過就是提了一個要求。
在鶴行宮中,九親王說:“既然你沒有心儀的人選,本王這裏幾位模樣品相都是上乘。”
她又看了一眼手裏拿著的這幾張畫像,上麵畫的美人的確都是風姿綽約,栩栩如生像是要從畫中走出來一樣!
“也不知道是不是該稱讚作畫之人的畫工了。”唐婉若看著畫說,畢竟畫像擇美這種事八成都是比拚畫師的畫技。
對九親王這裏,沒見到姑娘本人,她或許隻能說他那裏有全大炎最好的畫師!
陳炎君正率宮人從前方趕來,見到她停下。
唐婉若正瞧著畫像,但也見到了他,看到他身後那麽大的陣仗,立刻跪下。
“臣唐婉若,見過陛下!”她把頭低埋著,手中的畫卷鋪放在地上。
陳炎君走過去,還未走近她就感受到他身上的怒氣。
這是誰惹他不高興了?
她兀地裏想著,頭深埋不抬。
“起來。”他走近她身邊說,更是伸手將她扶起。
她站起來,悄悄地看向他身後,以李公公為首的那群宮人連同侍衛都一起舉起袖袍擋著臉。
“你這樣做影響多不好!”她小聲地斥怨他。
“走,”他帶著她就掉頭,一不小心踢到地上的畫卷,疑惑,“這是什麽?”
唐婉若看了眼地上,笑道:“這些啊,是九親王給我的!”
九親王!
陳炎君的眉間已經皺出了深深地凹痕,他什麽也沒說,大步向前讓一眾宮人趕緊快步追上。
唐婉若收好畫卷,也是同樣追上,更是不由地揣測,他這到底是怎麽了?
回到禦書房內,李公公行禮離開,門剛關上,陳炎君立刻轉身將她牢牢禁錮在自己懷裏。
唐婉若為他這番舉動嚇到了,忙道:“你這是做什麽?陛下,你,你……”找不到合適的話來說他。
陳炎君這才放開她,神色焦慮,對著她歎出口氣道:“朕聽說你讓皇叔帶走了。”
皇叔?
唐婉若想著這個稱呼,明了地哦了一聲:“九親王啊,他是帶我去談了一些事情,不過沒有關係,很順暢地結束了。”
“皇叔找你談事?”陳炎君不信,“皇叔胸懷天下之人怎找你談事?”
“胸懷天下就不能找我談事了嗎?”她很不滿他剛才的說法,“我自然也有讓胸懷天下者在意的事情。”
她看著他神秘地笑著,拿出那幾張畫卷到桌上鋪開。
“這就是九親王讓我為你指定的婚親人選,你看哪個合適?”她笑著問道,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陳炎君道:“你一定要惹怒朕嗎?”他的神態嚴肅,一點都不像開玩笑的樣子。
唐婉若漸漸收起了笑容,轉頭看向他說:“現在我們隻是君臣,既是君臣那我當然要開始做臣子的本分。”她的本分那不就是給他相親嗎?
陳炎君捂著胸口:“朕今日心裏甚堵得慌,你竟還給朕添堵,朕當年怎會娶你這樣堵心之女子?”
他的聲音柔緩,唐婉若更是冷哼一聲:“你既覺得我是堵心之人就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取一位娘娘入宮,我依舊是一個寡婦,當從未相識不就好了?”她說的風輕雲淡,但更是惹得陳炎君一惱。
他扳過了她的肩頭,愁容憂思地看著她認真地說:“不要鬧了,若若,聽聞皇叔將你帶走的消息我的心都揪著疼了,這件事有多麽危險,在朕沒有十足把我之下,稍有不慎便將讓你屍骨無存。”
唐婉若看著他此時的樣子,想起方才在路上看到他形色匆匆與一身的怒氣,突然想到:“難道你剛才是因為九親王帶將我帶走,在擔心我?”
她這樣的問題讓陳炎君突然間想掐死她。
她更加是撫逆聖意的笑了起來。
“九親王是請我去喝了茶,但隻是詢問你的親事,要說起來還真像叔叔關心侄兒那樣,對你的親事非常上心,”她笑著說,當然沒有提九親王給她的恐懼感,隻道,“不過也不排除想利用我在你身邊安插什麽人的打算。”
她後麵的話說的很輕,陳炎君明白她的意思,拿起她剛才讓他看的這幾幅仕女圖,的確是美輪美奐,人間尤物。
他翻看著,一張接著一張,突然,眼神裏出現了驚恐。
他扔開其他的所有,對著這一幅畫像仔細察看,眼睛瞪大,裏麵布著些許血絲。
“這是!”陳炎君驚訝到慌亂,從上到下又從下到上的摸著畫卷,難以置信和不敢相信的情緒接連在他的眼中流轉而過。
唐婉若看了一眼這張仕女圖,看不出什麽異常,問道:“怎麽了?”
“這是鬼妃。”陳炎君說,手指一直觸摸者仕女圖,再是無話。
唐婉若剛才沒有對每一幅畫細看,這時候他這出格的舉動讓她對這一幅產生了極大的好奇。仔細看去,這畫裏的女人的確和其他畫卷中的有所不同。其他畫卷裏的女子都是膚若凝脂如白璧、如羊脂,但這一幅畫裏女子卻是黑皮。
或者說是小麥色,畫師在女子裸露的肌膚上著了很重的顏料。
然後還有,這張畫卷裏的女子的發絲,是紅色的,暗紅的顏色。
唐婉若更加湊近,這一看更是發現了其中細節,這女子好像還有異常於常人的瞳孔,那裏的顏料是……綠色。
她突然嚇得退了一步。
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女子?
陳炎君還站在畫前對著畫中的女子驚恐著,眼睛一眨不眨直直地盯在仕女圖上。
良久。
他拿手蓋住話中的女子,疲憊地轉身對她說:“你退下吧,此事暫且壓下,容朕想想。”
唐婉若驚訝著沒有說話。
陳炎君道:“朕很累,你出去吧。”
她看著他,一身疲憊不堪地樣子,一時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他。
“走。”陳炎君又叫她一聲。
唐婉若深呼吸,不知道說什麽好,又看了他一眼,還是先離開了。
走出門,她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麽了,他好象有很多事情都沒說,她想問,可看到他那個樣子她又問不出口。
對那個九親王也是,那個男人好像也隱藏了巨大的事情,隻言碎語中隻能讓人隱約看到影子,在他的身後似乎有著一個世界!
這才是剛從平地回來後的第一天!
唐婉若捂著雙唇,有點不敢想象今後的事情。此前她雖已進京,但仍然是一個普通百姓,不知道這些事情也就不懂麵前的究竟是一副怎樣的局麵?
但現在,她已經涉足了皇室的風起雲湧,她和他去平地拿回了本要擁立九親王的叛軍的虎符,也知道了許多大炎皇族裏的故事。她以為和以往經曆的事情沒什麽不同,但未曾想到這隻是剛見到初麵就已經是這攤巨大的風雲,是即將形成暴雨的烏雲,是自地上席卷而上足矣毀滅一切的巨型龍卷。
她還沒有完全走入這攤風雲裏,還沒有完全看清楚這攤風雲的真實模樣,她不禁想到,要是哪天她知曉了皇室與朝廷最深層的故事與秘密,憑她一個弱女子是否能夠承受?
所以,他一直麵對著的就是這樣的環境嗎?
“相公。”她念了一聲,捏著自己心口的衣服。所以,陳炎君他一直就是和這樣一攤風雲抗爭著,被追殺,被迫隱姓埋名,和她成親在三裏鄉隱居三載……
她的眉頭緊鎖,好似想到了什麽。
後宮之中。
蘇子絡在房間裏收拾東西,他的書童早就已經回來,正在外麵喂馬。
他打著包裹,最後一個放進來的是這本《金匱要術》。
“這本啊!”蘇子絡一聲感歎,看了好一會兒,還是放了進去。
砰砰砰!
沒有閉合的門上傳來了敲門聲。
蘇子絡回頭:“是誰?”
“蘇先生,是我。”唐婉若說,正站在門邊朝裏麵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