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不講道理
對張嬸的熱情,白狄連忙躲閃。
“大嬸,你快饒了我吧,我哪敢做她的相好啊,她可是……”白狄正要往下說,讓唐婉若的一個眼神定住。
她使勁地朝他擠眉弄眼,讓他把接下來的話吞回肚子裏去。
白狄心下感慨,這兩個人明明就是互相遷就的嘛!
但他還是照唐婉若地意思辦了,和張嬸說道:“她可是平地郡主,我高攀不起,隻有皇親國戚才能配得上了。”然而大炎的皇親國戚,除了陳炎君就是九親王了。
他這樣的回答讓唐婉若深深地鬆了口氣,配合他對張嬸說:“張嬸,你就別操心了,這件事我自己有打算的,你放下心吧!”
“那不行!若若,這是關係到你後半輩子幸福的事情,當然要上心了!我看著小夥子不錯,也是朝廷裏的什麽大人吧?哎呀,真好,我家若若好有福氣!”
張嬸的話令唐婉若哭笑不得,連哄帶騙地:“好了,張嬸最疼我了,你先回屋,白大人是有事找我,我們說完就進來。”
張嬸雖然是太州鄉下來的,但分得清輕重,聽說他們兩有事要說,立刻回到屋子裏,不再打擾他們兩個談話。
白狄笑道:“郡主怎知我有事要說?”
“白大人要是沒事怎麽會到這裏來?”唐婉若道,“是他讓你來的?”
這個他是誰,心知肚明。
白狄打趣:“這要不說你是他媳婦呢!就是知道他在想什麽!”
他這句話本是調侃他們兩個感情深,深到相知彼此,但唐婉若聽了卻是自嘲地歎息一聲:“誰能知道他在想什麽?一言不說就是利用,都不知道他現在哪一句是真的了?”
信任危機?
白狄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了這個詞語,轉而又想起陳炎君躺在床上的樣子,不由笑出了聲。
“白大人,你笑什麽?”唐婉若不解地問
白狄舒暢地歎出一口氣,提了提自己的衣領說:“我白某就來做一次媒人吧,你都不知道啊,這個世上某些人當媳婦跑了之後就會躺在床上,明明很想啊,但就是要氣自己,唉呀那種愁容,那個心傷,那……”
唐婉若看著他:“白大人不會是在說陛下吧?”
“啊,陛下那還不一樣,他畢竟還有所顧慮不能直接出宮來找媳婦。”白狄如是說道。
唐婉若樂了,追問:“他把自己裹在被子裏?”
白狄拍手稱讚:“郡主的這個形容很貼切啊!”
唐婉若笑了,捧腹大笑,哈哈大笑。她的笑帶動了白狄,也和她一起在院子裏放聲大笑。
這的確是難得一見的可樂的事,但殊不知宮廷中某人已經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好一陣,等笑意差不多都散去了,白狄收起情緒,開始和她勸說:“話說這夫妻啊,不管是不是帝王家的,哪有什麽欺騙不欺騙,有感情就好了嘛,而且他呀我看已經很好了,他可是皇上啊!”
唐婉若笑出了眼淚,她一邊聽著白狄的話一邊擦著眼角的淚水,和他說道:“白大人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但那又如何?他是皇上不假,但他也是我相公,難道是皇上就可以騙人了?”
“皇上當然可以騙人了,”白狄道,“而且騙的人還不少,他也騙過我!”
“騙你?”唐婉若疑惑地問。
白狄點頭,指著她說:“是啊,他就沒告訴過我他娶了媳婦了,要是他不騙我,我家那老頭子才不會和著裴相一起起哄給陛下安排什麽皇婚呢!”
唐婉若這會徹底地不笑了,順著他的話道:“要是他不騙你,也就沒有我來京城的份了!”
沒有朝廷給久大未婚的陛下配官婚,哪有她這個官媒授旨進京?他若是坦言曾經和她結為夫妻,那在那個時候白狄又是否會允許和承認她的身份?
最終的結果還是就此離分,朝廷一定會棒打鴛鴦,因為以她的身份是萬萬入不得宮做娘娘的!
而她也從未想過到宮裏來做後宮的女人,所以現在想想,這樣的發展卻是最好的結果了。她雖然曾經三年以為相公已經死了,但現在的局麵也好過朝廷出力讓她明知他還活著被他生生拋棄的好。
唐婉若一時不由地陷入了沉思中,恍恍惚惚,想著這些陰差陽錯糾纏萬分的事情,感慨萬千。
“郡主?”白狄叫她回神。
唐婉若又擦了擦眼角的淚,對白狄說道:“帝王的欺騙無妨,但相公他從來不會騙我,我隻是太高興相公沒有死,但他雖然沒有死,也不能不和我商量就拿我出去當擋箭牌,去擋裴相和九親王。”
“我也是會怕的。”她說著抱住了自己的肩膀,孤零地令人覺得心疼。
“他怕把你當成奇女子了!”白狄笑笑,“不過也是,你可是在皇上麵前都不怕死的,出門讓平王綁了卻反而成了平王義女,還能出入軍營,和我挖墳拿虎符鎮壓李湟,你的英雄事跡都數不清,替他擋擋那兩位又有誰會覺得不妥呢?”
白狄的這一番話引得她沉思。
“我,真的做了做麽多事嗎?”唐婉若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剛才說的那些事情是自己經曆過的。
白狄肯定地點頭:“就是你,連我家那老頭子都稱讚你,說你有勇有謀,哦,你還挺身給陛下擋刀,雖然那把刀我提前攔下了,但哪個女人有這個膽魄在那種情況下還能站出來?”
唐婉若知道他說的是陛下大壽那晚捉拿平王的事情,但她沒有說那是因為那把刀飛向的那個人是他。
對與他,她早就拿自己的命置之度外了,要是換做別人,她肯定是沒那個膽量去擋刀的。
可就是這樣的他,竟然騙了她!
唐婉若鬥大的淚珠說掉就掉,白狄一時慌了,忙安慰道:“你這是怎麽了?白某自認為沒有說什麽欺負你的話呀!”
白狄手忙腳亂,是個習武之人沒有文人那般的細膩,不知如何是好。
“你回去吧,白大人,”唐婉若哭訴道,“告訴他如果他死了我就和他一起死,要他放心。”
白狄急了,也是為這兩個人急,忙道:“誰要你死了?他哪裏舍得要你死,你要是真死了他一定會怪死我的!”
“那他騙我當郡主?他為什麽不提前和我說?難道我是那種不明是非又貪生怕死的人嗎?”
白狄一時無言了,要說這女人不講起道理來,誰都勸不動。
也說不通。
“陛下啊陛下,你的情債可得自己來還了!”白狄小聲地嘟囔了一聲,後道,“好了好了,你別哭了,就當我替他給你賠不是了,他那裏我一定替你好好地譴責他!”
他說著離開,隱約瞧見裏屋的門縫後邊有一雙眼睛,是張嬸正在窺視著一切。他趕忙逃走,生怕多留一分鍾便會生出其他幺蛾子。他白狄別的都不怕,就怕女人,尤其怕老婦人,那說起道理不講理的時候,比女人還要可怕!
“沒辦法,你的媳婦還是自己哄吧,我寧願去查案。”白狄飛到京城裏麵,給自己做了一個決定。
入夜,京城開始宵禁,各家各戶都閉門了,唐婉若打好一盆清水回屋,準備回到她久違的床褥裏美美地睡上一覺。
燭火輕微地跳動,帶著一絲靜謐。她將水盆放下,突然間從身後被人抱住。
她嚇得驚叫了一聲,隻差一點水盆就要跌落到地上,幸而從身後出來的一隻手替她扶穩了,才避免打濕她一身。
“別怕,是朕來了。”
陳炎君的聲音響在身後,絲絲啞啞地像一片羽毛在她的心頭撓癢癢。她放下水盆,掙紮了幾下:“就是你來了才怕,堂堂天子怎麽學會了摸牆越戶的勾當?”
他不顧她的掙紮,又摟抱起她來,貼在她身後溫柔地吐氣地說:“娘子在此,為夫怎可不來?”
她想象他此時在背後那副戲弄自己的模樣,忿恨地往他鞋上重重地踩了一腳。陳炎君痛得立刻放開了她,躬下了身子指著她道:“你……”
唐婉若卻是白了他一眼。
“流氓,”她不管他,自己坐到床上,疊好明早洗臉要用的毛巾,當他不存在一樣。
一會兒,陳炎君恢複了平常,悄悄地摸上了床。她早有準備,已經拿枕頭塞在被子裏隔開他欲要過界的行動。
陳炎君道:“娘子這樣做就不厚道了。”
唐婉若轉身:“難道你半夜潛入民宅還爬上床就厚道了?”
“朕是你相公啊!”
“嗬,我怎麽不知道?”
在她看來,陳炎君現在已經是恬不知恥,不僅在說這樣話的時候顯得這樣的無辜,在利用她的時候也是那樣理直氣壯。
“娘子這話說的,朕不是你相公你怎能閉著眼都能摸出來?”陳炎君笑著說,柔聲道,“朕聽白狄說了,是朕忽略了你的感受,讓你擔驚受怕了。”
他突然地來服軟,她早已準備好的譴責他的話瞬間都說不出口了,良久化成一句:“白狄果然嘴大,什麽都說。”
陳炎君笑了:“難道他不應該告訴朕,朕的娘子在為朕考慮,又在背地裏為朕流淚?”
唐婉若看著他的眼睛,明亮深邃地放入映刻了整道星辰。
“白大人都和你說了什麽?”她有些惶恐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