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無懼無險
“善惡終有報,看來相公是受報應了。”她在他的胸膛前說著,讓他不悅的眉頭更加禁皺了一分。
他沒有管她的嘮叨,對呼查爾說:“你阿姐之事然朕有錯,但你意圖殺朕已是殺頭之罪。”
呼查爾冷笑一聲:“你殺了阿姐,我殺你,多麽合適!”
陳炎君閉眼,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去處置他了。
呼查爾卻還在冷笑,也像是自嘲地道:“還說大炎周帝曾經喜歡阿姐,要是喜歡又怎麽能那麽殘忍將阿姐押去陪葬?不過都是你們大炎人的假話!虛偽的皇帝,虛偽的大臣,虛偽的人,你們都是假慈悲,假仁假義!”
“呼查爾,”陳炎君忽然叫他一聲,問道,“若你阿姐現在還活著,你以為她會活成什麽樣?”
他這一問,讓呼查爾一時愣在這裏,也是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你以為,新帝即位後,這樣年輕的妃子在宮中能活的多麽自在?”他反問,亦是嘲諷,“你阿姐生前蠱惑先帝,朝臣懼憤,為先帝殉葬是她必然的結局,你怪朕,朕認,但朕若留你阿姐,便難以對得起朕自己的心。”
“我不明白。”呼查爾看著他直言。
陳炎君輕抬一笑:“鬼人女子天生魅惑,你阿姐若留在後宮,朕不知是否能守住這顆心,但是那時朕已經娶妻了,朕若對你阿姐留情,便是對另一人無情,那人比你阿姐更為淒慘,你阿姐尚還有你這個弟弟,可她卻孑然一身,既無兄長也無姐妹,這便是你所謂之正義?”
呼查爾和唐婉若都是一驚,尤其是唐婉若,靠在他身前心撲騰撲騰地跳著。
他口裏說的那個人可是自己?
呼查爾十分驚訝,但還是道:“一派胡言,你們大炎人就是會找借口!”
陳炎君承認:“的確,朕是尋借口,但受不住你阿姐的魅惑亦是不假,然朕是絕不會給你阿姐名分,也不會讓先帝遺風再存於大炎,朕之所為或許殘暴無情,但先帝的後宮你可知道有麽齷齪難忍?如果你恨朕,朕也無話可說,隻能對你愧疚了。”
他的話讓唐婉若心裏怪怪的,但又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朝天子難道還能容忍先皇在位時的後妃在後宮中與當朝妃子爭權爭寵?即便他不出手,在後宮中那些妃子又有幾人能夠善終?
都說他絕情,那如果他是多情存善的君王,當年留下了後宮滿滿的嬪妃,那麽到現在她還能像現在靠在他的懷裏嗎?
如果說他的絕情都是因為要把情留給她的話,這麽重的分量,她不敢想,也不敢當了!
唐婉若想著,感到無限的感傷。
到底是絕情的帝王好,還是有情的帝王好?一時間她也拿不出定論了。
“別說那麽多廢話!狗皇帝,殺人償命,我要你為阿姐償命!”
陳炎君無奈地閉上眼睛,腳上一挑,將地上的劍蹭起來,拿在手上。
“呼查爾,你若這樣恨朕,朕給你機會,拿這把劍刺朕,不論生死,朕不怪你。”
他說著拔劍扔給了他,呼查爾接住。
“但朕隻給你一次機會。”
“陛下!”白狄大驚,忙過來攔住他。
唐婉若也是驚訝,奮然掙開他的懷抱,抬起頭驚訝地看著他叫了一聲:“相公!”
“相公?”呼查爾聽到她的稱呼,覺得好笑地笑了一下,對陳炎君道,“你說的不可負情的人就是她嗎?哈哈,原來你們早就結合在一起,騙所有人,騙整個大炎說你對女人不敢興趣?”
“有意思,太有意思!”他搖著頭,不知道是在笑話他們還是笑話自己。
“你不能這樣做,你絕對不可以!”她憤慨著,拽著他外袍的衣領,渾然不顧呼查爾的話。
陳炎君漠然地低頭看她,搖頭:“你都說了善惡有報,朕當年將所有宮妃送入皇陵與先帝陪葬,這便是朕該還的。”
“你瘋了嗎!”她大喊,“你不珍惜自己也不想想別人嗎?”
陳炎君笑了,摸著她生氣的臉蛋,說道:“朕若不死,自然還有是要來和你算,你要相信朕乃真命天子,大炎國運不衰,朕不會就這樣死的。”
他很自信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白狄將她帶下去。但這一次,白狄猶豫了。
“陛下?”
陳炎君隻是點頭,越過他走到呼查爾麵前,挺起胸膛說道:“來吧。”
呼查爾稍微蹙了一下眉頭,猶豫了一下後說:“大炎皇帝,這是你要我做的,可別怪我!”說罷,舉劍刺了過去。
陳炎君閉上眼,隻聽劍身入肉的聲音。
“相公!”唐婉若急的尖叫,但白狄在身後拖住了她。
“唐郡主,陛下這樣做聖意難為,你可不要為難我呀!”
唐婉若卻隻是拚命掙紮,想過去到他身邊一個勁地撲騰,不停地大聲喊著:“相公,相公!”
她這是怎麽了?她竟然再一次地看到他要死在自己麵前?
他竟然又不顧她,又要這樣離開了嗎?
“陳阿牛,你要是敢這樣離開,上天入地,生生世世,我一定不會原諒你!”
唐婉若眼淚奪眶而出,看見他稍彎下了背,漸漸退後,血漬滴落到地上。
誰知道他往後退了退,一下倒在身後的椅子上。
“朕說過,隻給你一次機會。”他說的有些艱難,沙啞著聲音。
唐婉若稍微安靜了下來,仔細盯著他。
“相公?”她問了一聲。
他沒死?
他低著頭,捂著胸前的傷口。唐婉若喜極而泣,趁白狄沒注意掙脫了他的束縛立刻跑到他的身邊,蹲下身仔細查看他胸前被刺傷的地方。
約莫心口處,紅色的鮮血還在涓涓地往外流。
陳炎君痛苦地捂著傷口周圍,另一隻手一把拿住她按在心口處的手。
唐婉若嚇得手足無措,連忙翻看隨身帶的布囊,說道:“相公你忍一忍,我看有沒有帶金創藥。”
“郡主,你不要費神了,這一劍我刺得深,狗皇帝活不了多久了。”呼查爾在一旁說道。
“閉嘴!”唐婉若怒喝他一聲,轉頭恨恨地說,“如果他死了,呼查爾,我一定要你一起死!”
她這話,說的陳炎君都忍不住抬起頭看她。
“相公,你忍耐點。”唐婉若這時非常清醒當初和蘇子絡學了醫術,拿出藥瓶仔細地為他處理傷口。
白狄也趕上前來,對他們說:“我去叫太醫。”他剛要離開,卻被陳炎君拉住。
陳炎君的唇色有些發白,有氣無力地向他說道:“先送朕回宮。”
因為他受傷,白狄不便帶上她同行,便讓她一個人留在了這裏。
唐婉若淚流不止。
呼查爾看著她,實在忍不住了,說道:“別哭了,狗皇帝要真死了,你就是做寡婦,和之前也沒什麽兩樣!”
“他是我相公!”唐婉若忿忿抬頭,指責他,“你阿姐的命是命,我相公的就不是了?”
呼查爾忽然間無言以對,隻道:“那你再殺了我,我現在還沒有成親,也沒有子女親人,你殺了我不會有人來找你尋仇。”
“你……”為他這樣的邏輯,唐婉若也是無話可說,“相公要是死了,你以為拿你的命就能抵消嗎?”
“那你之前說要殺了我?”
她哭得這樣傷心,呼查爾停下了話,斜過臉去仔細地端查她,稍稍有點好奇問:“大炎皇帝一直不納妃,你是怎麽嫁給他的?”
“要你管?”
“我不管,我就是問問,”呼查爾說,“你們既然是夫妻,為什麽大炎還盛傳你是寡婦?大炎的皇帝不都很避諱生死嗎?”
他這話讓唐婉若漸漸的不哭了。
“怎麽了?”呼查爾問。
唐婉若看著他眼眸裏十分惱怒:“我和相公間的事情,你永遠都不會懂。”
呼查爾看她的神色漸漸有些奇怪,咬了咬嘴唇:“如果他不是你相公,你會跟我走嗎?”
沒想到他會忽然這麽問,唐婉若遲疑了一會兒。
還是搖頭:“不會,我生長在大炎,大炎就是我的根,我不會離開。”
聽到她的回答,呼查爾突然笑了:“這樣。”似有一聲輕歎。
唐婉若從地上爬起了身,拍拍身上的塵土。
“我要走了,呼查爾,不管怎麽樣你為阿姐報仇的心思我理解,但是,相公就是相公,絕對不會為你阿姐去償命,”她道,往後走幾步又轉身,告訴他,“大炎的女子就是這麽不講道理。”說罷,這才真正的離開。
她最後的話把呼查爾弄震驚了,看著她的背影。
“大炎女人就這麽不講道理?”呼查爾發自心底的笑了出來,仰頭,“啊,還真是這樣,毫無底線。”說著,在關押他的密室裏響起了一陣狂笑聲。
周帝遇刺病危,這是天大的事情。
太醫院手忙腳亂,幾乎所有的太醫都出動了,在寢宮門前會診,沒有一個人舒展開眉頭。
唐婉若回到這裏,看到這麽大的陣仗,心裏嚇了一跳。
“太醫,陛下怎麽樣了?”她擔心地問,難免會顯露出焦急。